天微亮時窗外有雨聲,等天明之後雨聲已經漸漸變得轟鳴了起來。
一覺醒來,林年拉開了客廳的窗簾,外面投入的是溼冷的空氣,砸碎紗窗飄進的雨霧像是蜘蛛絲一樣黏在臉頰上,街道開滿了白花所見之處盡是朦朦朧朧一片。
站在窗口邊,他看着街道上,頂着傘踩水跑回來的曼蒂,一路穿進院子裡呼地就從虛掩着的大門外衝了進來,打溼了地上平鋪着的鞋墊,傘都來不及放就扭頭看向了窗邊看雨的林年上氣不接下氣說,“全沒了...我原本想叫他們起牀吃早飯的...但人全沒了!”
林年扭頭看了一眼客廳裡的掛鐘,現在是上午七點,爐子上的水才燒個半開,坐在爐竈前穿着圍裙的林弦也被曼蒂的大呼小叫給驚醒了,茫然四顧了一下,發現沒什麼要緊事又開始打盹了,看來昨天的工作的確讓她有些勞累了。
“轉校生們不見了。”林年一句話總結了一下喘氣曼蒂想要說明的重點。
“全沒了,我進去的時候還以爲走錯房子了,被褥全都折得整整齊齊的,規矩得跟豆腐一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他們是不是臨時怯戰晚上悄悄逃跑了?”曼蒂有些後悔了,“昨晚我就該跟他們一起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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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真要逃跑,肯定不會帶上你,而是先用枕頭把你悶死。”林年拉上了窗簾走到了餐桌前,在那上面放着兩個餐盤,裡面是經典的美式早餐薰培根煎蛋加兩三朵綠油油的西藍花,旁邊還擺了一杯溫熱的牛奶冒着熱氣。
“你的意思是...他們沒有跑?”曼蒂似乎被林年的鎮定感染到了,不再喘氣了,將溼漉漉的雨傘伸到門檻邊上抖乾淨收了起來,放到了鞋櫃上,一邊單步跳着脫下鞋,小跑到了餐桌邊坐了下去。
“計劃中的一部分。”林年慢條斯理地切起了雞蛋和培根,叉了半塊放到了曼蒂的面前,扭頭看向她。
曼蒂愣了一下,感覺怪不好意思的,剛想撩起耳發湊過去的時候,林年就一下把叉子收了回來放到了自己嘴巴里,“我還以爲你不吃呢,你面前有你那份,吃你自己的。”
曼蒂已經沒法對這種幼稚鬼的行爲說什麼了,翻了個白眼端起了牛奶噸噸噸一飲而盡,爽快地放下杯子然後對自己的盤中餐動起了刀叉。
“吃慢一些好消化。”林年咀嚼着西藍花說,“師姐你玩過槍沒有?”
“槍?”曼蒂咬着培根擡頭看了林年一眼,“玩過,怎麼了?”
“什麼時候玩的?”
“去年,我舅舅在夏威夷教我的。”
“什麼類型的槍械?長槍還是手槍?”
“我跟舅舅一家人在夏威夷過了一個暑假,他的兒子特別喜歡玩槍,也帶着我上了整整一個月的槍械培訓課,感覺那段時間我虎口和肩膀都快裂開了。”
“長槍短槍都玩過咯?但你主要擅長玩什麼類型的?”
“狙擊槍!扳機扣下去——砰!”可能是被林年的幼稚鬼氣息感染了,曼蒂現在說話也不帶學校裡的高冷女神架子了,顯得格外跳脫,還用上了擬聲詞。
“最高的有效距離射擊是多少米?”
“一千米?還是九百米來着,忘了,反正就這個數,教練都誇我有天分,問我有沒有入伍當女兵的意向。”曼蒂三下五除二幹完了飯又盯向了林年的餐盤。
“我大概瞭解了。”林年點了點頭又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早餐給幹掉了,沒有給曼蒂任何覬覦的空間。
吃完早餐後,林年擦了擦嘴就站了起來,拿起了一把傘看了一眼林弦,“姐,我出門了。”
“啊...學校不是停課了嗎?”林弦睜開了打盹的眼睛揉了揉眼角問。
“停課了就不能去學校嗎?”林年說,“一羣住校生朋友在學校裡開party邀請我去玩。”
“小心點啊,別感冒了,最近流行感冒挺厲害的。”林弦走到了林年面前給他理了理衣角,又看向曼蒂,“你師姐也一起去嗎?”
“一起的一起的。”曼蒂點了點頭,像是吃飽了有些睏意了,說話很簡潔。
“你們兩個互相照應好,別起矛盾了,林年你也是,平時讓着點你師姐,說話別那麼討厭。”林弦把林年和曼蒂送到了門口,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林年似乎被拍得有些生疼,頓了老一會兒齜牙咧嘴地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微笑的林弦又看了一眼曼蒂點了點頭,“知道了,你今天還是要去上班的吧?外面這麼大的雨小心點,別摔了。”
“你以爲我是你啊,還小。”林弦笑道,“就這點雨還想讓我摔跤遲到?說不定我還能借着這雨情划水過去呢。”
“不扯了,我要遲到了。”林年擺了擺手,把鞋櫃上的雨傘遞給了曼蒂,自己打了一把新的黑傘跨出了大門,“我出發了。”
“需要我開車送你們嗎?”
“不用,有師姐開車。”
“怎麼說的我好像是個司機...”曼蒂揉了揉眼角嘀咕着也打着傘跟了出去。
不一會兒後屋子隔壁響起了跑車引擎啓動的聲音,頭燈射入大雨中,隨着油門的轟響聲,紅色的保時捷魚躍一般躥過了屋門口飛馳向了街道的遠處,只留林弦一人站在雨落的屋檐下看着他們笑着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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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大雨的緣故,今天的卡梅爾小鎮街上的行人和車輛很少,保時捷在街道上開出了八十碼的速度,馳騁飛躍了一段路後在紅綠燈前才逐漸減速。
就算路廣人稀見不到其他車輛還是得小心駕駛,因爲各種車禍事例都證明了每每就是這種天氣裡紅綠燈的另一個街口總會衝出一輛大卡車出來。
“還好你買的是硬頂的車,不然今天車都開不出來。”林年擡手拍了拍被雨水打得劈啪作響的車頂。
“是嗎?當時沒想那麼多,車是過生日的時候我舅舅送的...啊。”曼蒂打了個哈欠雙手無聊地在方向盤上敲打着,扭頭看向四周無人的車道,“今天倒是不錯,沒多少車,以前每次開這輛車等紅綠燈的時候,感覺都是在被當做遺體道別。”
“什麼意思。”
“別的車主看你的眼神啦...”曼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昨晚沒睡好?”林年看了一眼後視鏡裡曼蒂沒什麼精神的眼睛,
“有些吧?不該找你深夜聊心的。”曼蒂強行提了提精神睜大了眸子,掃了一眼四周的街口,“不過今天街上倒是的確沒什麼人,下這麼大雨好多店鋪都沒開。”
“沒開是好事情,減少人流量,流行感冒的傳播路徑也少一些。”林年隨口說道。
曼蒂想了想也沒什麼話可以說,等紅綠燈跳轉後掛擋,一腳油門就飛了出去。
在一路狂飆向學校的途中,路上也沒見到多少車,但卻是錯身而過了四五輛亮着警笛的警車,嚇得曼蒂立刻減速了,但看那些警官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沒功夫查她這輛超速的跑車,倒也是讓她長舒了一口氣。
很快的,他們就趕到了卡梅爾學院,在校門口以往日子裡的警車都不見了,看來取證基本完成了,屍體也全部收斂到了法醫部,現在這所大學算是處於正式停學中,這種大雨裡往日熱鬧非凡的門口都顯得冷清寂靜得很。
保時捷靠近校門口後,立刻有人將門禁下了,那正是轉校生裡的一員,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對着他們打手勢讓他們進去。
看見他後曼蒂也鬆了口氣,這羣轉校生看起來的確沒有落跑,而是提前趕到學院了...不過這羣傢伙都不吃早飯的嗎,不吃飯哪兒來的力氣抓兇手?
保時捷減慢速度開進校園裡的停車場,剛停下穿雨衣的轉校生就穿着大雨過來給兩人拉開了車門撐起了傘,林年首先跨了出去接過傘繞到駕駛室把曼蒂也接了下來,問向走來身邊的那個轉校生:“人都到齊了嗎?”
“齊了,準備工作一切就緒。”轉校生遞過來一身黑色的雨衣大聲喊道...雨越下越大了,也只有這樣說話才能不被雨聲干擾。
“主席說擔心今天天氣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什麼計劃?”曼蒂忍不住問了一句...她還真不知道今天他們準備怎麼抓捕兇手。
“今天天氣很壞,可能是好事情也可能是壞事情。”林年向曼蒂伸了伸手示意她不用多問,再扯好轉校生披上來的雨衣,邊說邊走向了不遠處的A棟教學樓。
“會長和主席已經在教學樓裡等着你們了。”轉校生見狀立刻走到了前面帶路。
跟在兩人後面的曼蒂撐着傘,看了一眼地上的積水,擡頭時看向教學樓頂部不知何時開始盤踞的厚重烏雲,偶爾有白蟒一樣的雷光一閃而逝,照亮烏雲之間的間隙。
她感覺心情有些發悶...一切都好像徵兆着什麼即將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