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雨插入了屍守腦幹,楚子航死死抱住那矯健的蛇軀在河牀底下翻滾出大片的泥沙,數十雙暗金色的瞳孔穿透沙塵試圖找到血腥味的來源。
子彈一樣的屍守羣急速射向河牀,以泥沙作爲掩護的楚子航只感覺身邊不斷響起着沉悶的撞擊聲,不多時他身前擒抱着的屍守也被正面撞擊到了,傳遞到他身上的動能差些把他五臟六腑都震碎了,好在二度暴血帶來的身體強化讓他頂住了這致死的衝擊。
楚子航丟開了身前的屍守翻滾到泥沙更渾濁的地方去,在那屍守的屍體處,一隻彈射衝來的屍守腦袋正卡在那具屍體的腹部,看起來活像是想鑽回媽媽肚子裡一樣充滿了黑色幽默。
泥沙之中屍守們尖銳地發出啼哭聲,惱人程度介乎於娃娃魚和嬰兒之間,在教科書上講過屍守多出現於龍穴,而龍穴又常在大山與荒郊野外,這些怪物最便常喜歡裝作山間被遺棄的嬰兒吸引好心的獵戶和農家人捕殺。
屍守們的啼哭聲漸漸地靠攏,雖然泥沙的遮掩讓他們無法視物,但那天生的靈敏嗅覺卻是他們最好的指南針,泥沙中那股人類甘甜惹人慾狂的血腥味幾乎快要衝得他們發瘋了,在不約而同形成了包圍圈後,最先一隻屍守按捺不住嗜血的慾望撲出去後,數十隻屍守整齊地彈射而出啃咬向泥沙中血腥味的來源。
更多的泥沙飛揚起來了,屍守們瘋狂地攪在了河牀地下只爲了多分一口獵物的碎片,爭先恐後地跟自己的同伴扭打在了一起,他們本就不是什麼團結的羣體,爲了爭搶獵物甚至能提前撕咬開同伴的胃部和喉嚨,讓他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進食。
最先一隻撲到血腥味來源地方的屍守首先遭了重,他被自己的同伴按在了河牀地下,腹部直接被數張尖牙利嘴撕開了,帶着鱗片的胃囊直接被咬爛,但從裡面漏出的不是活人的血肉,而是一張浸滿大量鮮血的潛水手套。
在一片混亂中,楚子航小心翼翼地在渾濁的泥沙中避開這些啼哭的聲音,他冷靜地尋找着聲音較少的方向準備逃走。他給愷撒爭取到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左手手腕上的傷口也被暴血後的強大自愈力修復了,在無法釋放‘君焰’的情況下他根本沒有想過跟這些屍守死拼到底。
執行部的部長施耐德曾經說過楚子航是個戰鬥的天才,這一點的確沒有謬讚的意思,他總能在危機中找到一線生機,現在只是利用屍守們嗜血的本能,再加以環境的利用居然真的就給自己創造出了絕佳的逃生機會。
幾乎所有的屍守都被吸引到了集中一團的地方,他們越是爭搶那沾滿血的潛水手套,泥沙的渾濁就越發濃厚,屍守們本身的污血幾乎染黑了數十米的水域,腥臭味掩蓋了楚子航大量的氣味痕跡,這讓他一舉成功地潛游到了渾濁泥沙的邊緣。
就在楚子航即將逃出生天時,原本平緩的泥沙底下忽然涌起了一塊沙丘,隨後子彈一樣的黑影直射向了他的喉嚨!那是一隻藏起了的屍守,披頭散髮有着一張女人的蒼白色臉頰,但最令人駭然的是這隻屍守居然長出了雙臂。
村雨幾乎是下意識橫在了喉嚨前,火花爆閃中楚子航的瞬間反應的確擋住了要撕開他喉嚨的一次啃咬,但卻沒有擋住那雙猛地掐住了他喉嚨的雙爪,尖銳的爪尖從他頸部鱗片的縫隙中鑽入刺破了皮膚,更加新鮮的鮮血味溢散在了水中,矯健有力的蛇尾也迅速地纏繞在了下本身開始漸漸收力要將獵物的骨骼攪碎。
感受到液壓機般碾壓感的楚子航果斷放開了被這隻擁有着不低智慧的屍守咬住的村雨,空出來的雙手直接抓住了掐住自己的那兩隻手臂爆發出了最大的力量向兩邊扯,那要命的利爪一寸寸從喉嚨處被挪開,屍守發出了不甘心的尖嘯聲繼續攪死蛇尾,同時鬆開了嘴裡的村雨向前探頭咬向楚子航的面門。
“咚。”
一聲巨響,那屍守才探出來的頭猛地向後仰去,整張蒼白的臉都是茫然的,在那張人臉的額頭上赫然出現了一道凹陷下去的血印子。
楚子航雙手再度一扯屍守的手臂將那顆頭顱又扯了過來,腦袋再第二次猛烈地撞擊了上去,額骨和額骨之間發生了第二次碰撞,巨大的力量足夠將椰子都開出汁來,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屍守在瘋狂的撞擊下攪住楚子航的蛇尾漸漸地鬆開了,然而陷入了拼死反擊的楚子航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用腦袋將這隻屍守的額頭徹底撞得凹陷下去腦汁迸裂後,才緩緩反應了過來危險已經解除了。
他額頭上由暴血長出來的鱗片也盡數碎裂,額骨估計也出現了裂痕,腦震盪的症狀帶來了噁心和方向感的偏差,他站在河牀上感覺失去了重心,耳邊一直都是刺耳的耳鳴聲,手腳想要繼續遊動離開這裡揮動起來也失去了協調感。
撞碎了屍守的腦袋無異於撞裂了一張厚實的鋼板,想要依靠暴血的自愈恢復正常大概也需要半分鐘的時間,可要命的是那隻屍守的雙臂給他的喉嚨破開了傷口,那血腥味不可能不會吸引那些已經將沾血的潛水手套撕碎的屍守過來。
在楚子航的視線中,泥沙之間那些暗金色的蛇眸已經鎖定了他,黑影們不斷地向他這邊靠近,他伸手想抓起沉到地上的村雨但幾次都撈了個空,余光中那把長刀居然分出了三個影子,他兩次去抓都撈錯了,而這個時候那成羣的屍守也游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那些屍守面無表情的臉,以及周圍那溼冷的水流,楚子航忽然有種回到了當初那個高架路上的錯覺,曾經迷失的人還尚未相逢,他就要死在其他的地方了,許諾過要探明的真相也還沒有個始端這又如何讓他心甘情願地去死?
黃金瞳中的茫然之下漸漸被血色佔據,暴血繼續向更深層次推進...林年曾經說得不錯,暴血這種技巧就是天生爲了復仇者存在的,因爲復仇者可以不惜一切地出賣自己任何的東西,生命、靈魂,亦或者區區血統。
而楚子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和希爾伯特·讓·昂熱那種人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後者的仇恨對象是龍王,而前者則是虛無縹緲的‘神’,他們都是天生的暴血使用者,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自身的結局沒有被怪物啃食殆盡的選項,只有被自己的血統吞噬成爲更可怕的怪物。
可就在暴血即將真正跨越那道人與深淵之間的天塹時,楚子航卻忽然停住了自己等同於自殺的行爲。
因爲那些屍守們居然從他的身邊徑直游過去了,無視了脖頸上正在流出高純度龍血的他。
在屍守的羣遊中,楚子航靜靜地漂浮在河牀上,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從他身邊滑過,沒有一雙蛇瞳真正地落在他這份豪華的自助餐上,忽然之間他們對這個爲他們帶來了巨大痛苦和誘惑的人類棄若敝屣了。
在所有屍守都離開之後,楚子航腦震盪的眩暈緩解了不少,才勉強扭頭看向了後面那羣屍守離開的方向...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那邊好像是青銅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