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無數和前塵往事,回想起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元帥,想起她曾經的執着和放棄,鳳思藍的心,不由地又痛了一下。要知道,這個女子如今的這副樣子,他也是有着間接的責任的,只願自己的這一孤注一擲,能幫得了她……
而鳳思藍的話,還有若水的表情,落在鳳思紅和鳳思橙的心裡,就又是一番註解了。
要知道,若水秉性遇強愈強,從來不輸過任何人,這是鳳思紅和鳳思橙都心照不宣的事實。可是,而今坐下兩個下首的年輕元帥,淡漠如秋後落紅,沉默如絕頂之冰,就如此時,她雖然就坐在你的身邊,可是,卻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遠的、淡漠的、沉重得彷彿磬石壓在心口的感覺——這並不是一國之帥應該有的風度,也不是那個曾經囂張得只看得到天的年輕的囂張少年,宮離殤該有的態度。
抑或,她究竟是受到了怎樣的威脅,他纔會如此的心如死灰,如此的任鳳思藍爲所欲爲呢?
她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鳳思藍的手裡?還是,她被鳳思藍,用一種不爲人知的方法,控制了……
整個宴席之上,四個人,懷着四種不同的心事,到了最後,寒暄變成負累,烈酒變得無味。那樣的味同嚼蠟的感覺,使四人的眸光流連之間,都帶着一種不能言傳,只能意會的微妙感覺。
就好象是繁花落盡,夏炎冬冷,他的腳步,就在你的身邊,可是我們卻總是無法預測,他的話題。會在哪一分,哪一秒,落到你的耳裡一樣。
堂上的歌舞。換了一茬又一茬,然而。不論是輕歌,還是曼舞,都無法令這些各懷心事的人提起半點的興趣。
濃郁的民族風情,那些在塞外長盛不衰的豪放歌曲,看得衆人都是索然無味。看到時機差不多了,一直垂着眸子的鳳思藍終於擡起頭來。他的手,伸在桌邊。暗中地做了一個動作,然後,隱在黑暗中的人,輕輕對點了點頭。一個無法爲外人知道的默契。就此形成。
曲聲揚,歌聲停,整個空間之中,忽然就響起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清越曲調。鳳思紅和鳳思橙都是長年浸yin此道的人,此時。乍一聽到如此特別的樂曲,登時全部都應聲擡頭。
鋪着紅色地毯上的小小舞臺之上,空無一人。然而,隨着音樂聲慢慢變得清越,嘹亮。一行身穿着月白色舞衣的女子,終於輕掀簾,舉輕步,輕舞而出。
那歌,則是在人後響起的,彷彿是醉月的聆聽,彷彿是輕風的舒緩,只一句開,就將在場的人們,帶入了無邊的月境之中。
而那個年輕的女聲,純淨,純潔,彷彿是月之精魂,正將一段流淌在月下的情愫,在衆人的面前,慢慢地鋪展開來。
可是,那個聲音乍一響起,鳳思橙,鳳思紅,包括若水的臉色,卻都驀地變了……
那是一首三人都曾經都聽過的歌,那甚至是若水曾經在蘭心居里唱過的[荷塘月色]……
三人齊齊擡着,只看到一個面蒙輕紗的女子,正染一身的雲淡風輕,踏歌而來。明亮的燈光,灑滿室的如水光芒。那樣的幾乎是帶着淡然溫和的光暈,斜斜地映射在她的臉上,露出了她光潔如滿月的額頭,那燈光,也照着她白色的裙紗,無風而動。
而她姿態優雅,氣質高潔,那樣輕盈的移動,更象是在雲端飄渺的白雲一般,與世隔絕。曼妙得如同冰落泉水的歌聲,從她的甜潤的喉間逸出,帶着近乎溫暖的吟誦,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近乎蠱惑人心的誘惑。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那個女子,輕舞淡歌,淺吟淡唱,宛若三月的明庶風,無聲而來,遺世而獨立……
“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盪漾。
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的身旁。
螢火蟲點夜的星光,誰再爲我添一件夢的衣裳。
推開那扇心窗遠遠的望,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爲你守候這皎白月光。
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再爲我添一件夢的衣裳。
推開那扇心窗遠遠的望,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爲你守候這皎白月光。
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
歌有餘韻,繞樑三日。
不知道是因爲歌喉動人,抑或是美色當前,總之,自從看到那個有着絕世容光的女子乍一出現在眼前,鳳思紅和鳳思橙兩姐妹的臉色,都是輕輕地變了一變。下一刻,他們面面相覷,神色都不由地一凝。因爲,他們認出來了,這對舞當歌的女子,就是他們那一晚,在紅袖樓裡踏歌而來的白裙女子。
人未變,歌未變,變的,只是場合,變的,只是人心。
如果說,他們沒有記錯的話,那一晚,這個女子,曾經當街痛斥自己的哥哥,不願意成全自己的愛情。而那個所謂的“哥哥”,很可能就是眼前的年輕元帥,宮離殤……
鳳思紅和鳳思橙勉強地抑制着心內的各種情緒,此時,不約而同地擡首,只看到若水原本蒼白無色的臉,正因爲激動和憤慨,而隱隱的發青。
一首荷塘月色,被這女子,完美地演唱出來,真的是悅耳動聽,餘間繞樑。若水相信,那樣的好聽的嗓音,那樣的傾情的頌唱,即便是二十一世紀的當紅明星,都會自愧不如。可是,這歌,貌似是自己先唱的吧……
真是的,見過盜版的,還沒有見過如此明目張膽地盜版的……
若水的手,握緊又再握緊。那個可惡的人,究竟還知道她多少東西,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那個女子,輕輕地舞着,然而,她的眼裡,卻彷彿只有鳳思藍一人,而那緩緩流淌的歌兒,更彷彿是她欲說還休的情愫……
鳳思紅和鳳思橙的眸光,漸漸地沉了下去,這個女子,可是鳳思藍威脅若水的最有力的籌碼麼……
也是啊,自幼就視做眼珠一般的幼妹,卻喜歡上了自己的對頭,面且,對方還是一個絕對給不了她幸福的人。這樣的事,不論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相信當事者,都會痛徹心扉吧……
鳳思紅和鳳思橙望了一眼正和鳳思藍眉眼調笑的舞姬,忽然之間,就開始瞭解若水的苦衷了……
看到那個可惡的人,翻唱着她隨口唱出來的小曲,若水臉色發白,隱隱冷笑,卻始終強自忍受着,一言不發。
如果說,若水的沉默,是代表了容忍和無奈的話,那麼,鳳思紅姐妹的沉默,就代表了自以爲是的明瞭,還有算計。
看到時機成熟,鳳思藍望着徑直舞到他身邊的舞姬,扯起薄脣,微微一笑。俊顏如冰,千秋萬代傾城。特別是那樣的極具誘——惑和感染的一笑,生生地晃花了年輕舞姬的眼睛。使得那女子不由地又上前一步,下意識地向鳳思藍靠了一靠。
鳳思藍的藍眸之中,帶着靜海一般的溫和光芒和一種意味深遠的笑,長手一伸,輕輕地撫了一下那個舞姬的小蠻腰。
可是,他的手下即使動作ai昧,眼睛,卻是望着鳳思紅、鳳思橙二人。安然而且隨意,就彷彿天生,他就是一個如此不分場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