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郡主兩個字,玉千臉上露出一種絕望的恨意來。今日,他怕是要死在這裡了。他死了不要緊,只是母親的大仇……
玉千痛苦地閉上眼睛,等着黑大漢的利刀割下自己頭顱,來宣判他的死刑。就在玉千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聲淒厲慘叫傳入他耳中。
一枚晶亮透徹的冰釘從馬車中射出,直直扎進黑大漢左眼中,黑大漢抱着頭,雙膝跪在地上,濃黑的血從他指縫裡流了下來,只是片刻,剛纔還活生生的一個人便僵直不動,成了死人。
“誰?”另外六人看到黑大漢的慘狀嚇得不行,他們紛紛握緊了手上的武器,眼睛緊盯着面前的馬車。
此時,已接近傍晚,這條巷子僻靜,沒有行人經過。黑大漢突然被殺,定是和這馬車裡的人有關。“誰?出來!”
若水撩開車窗上的布簾,看向地面。那孩子不過十四五歲,雖然五官俊美,卻消瘦得沒有人形,身上稍顯寬大的布衣滿是血跡斑斑,1uo露出來的手腕和臉頰上,更是佈滿了猩紅的鞭痕。
“如果我救你,你拿什麼報答我?”
玉千耳邊傳來一個冷清的聲音,讓他意識到這是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抓住,也許還會有活下來,爲母親報仇的機會。擡頭,玉千對上了一雙幽冷的深潭,那雙眼極美,比鳳眼略圓,威而不怒,墨色的瞳子沒有溫度,更沒有任何人情味。
“我的命是你的!”
玉千聲音有些乾啞,被折磨了這麼久,他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只要能活着,不管眼前這人是誰,是善還是惡,不管活下去要怎樣的卑躬屈漆,只要活着,他就可以爲冤死的母親報仇了!
“很好!記住你的話——”
若水不相信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並不是普渡衆生的觀世音,也沒那麼多閒暇工夫來當老好人。她要的,只是玉千的這句話。
若水挑開車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站在玉千前面,將他擋在身後。“這個人我要了!”
看着眼前這個清瘦的文弱男子,其餘六人笑了。剛纔他們沒有看清楚對方是如何殺死黑大漢的,心裡還存有一絲怯意,這會兒見着對方不過一個單薄的白衣書生,還這般大口氣,讓人如何不好笑。
“小子,你腦子進屎了吧!我們白虎堂的人你也敢動?”一人上前,手中彎刀銀光閃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兄弟們,上!殺了他!”
六人如狼似虎,猛撲過來。玉千心中顫抖,這些人的能力他見識過,他們這麼粗壯,而若水卻是這般瘦弱,若真是打鬥,怕是若水會吃虧。
玉千沒想到承諾要救自己的人竟是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不忍讓無辜人捲入危險當中,想爲若水擋下麻煩,卻被人一腳踢飛。
“這位公子,別管我,你先走——”玉千咳嗽着,差點兒把五臟六腑都咳了出來。
“呵——”看着虎視眈眈撲過來的六人,若水美目幽冷,脣角輕寒,不等他們靠近自己,化作一陣白風,捲了過去。
玉千隻是見着一道白影,隨後看見的便是漫天的血珠。那些鮮紅的血,熱氣騰騰地飛舞着,在空中冷卻,後重重地砸在地上,在白淨的雪地裡開出了一朵朵豔麗的梅花來。
再看,若水已經回到了馬車邊,白衣如雪,唯有手中的匕上,一顆豔麗的血珠正順着鋒利的刀刃下墜。
“啪!”血珠滴落在地上,凝結成了一顆小巧的花骨朵。
這是個高人!玉千驚呆了。
“扶他上車!”若水沒有多說,反而上了馬車。直到這時,玉千纔回過神來,在車伕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謝謝主人相救!”雖然身上的傷口還在撕扯着疼,可玉千並沒有忘記自己剛纔的誓言。顧不得身上痛,玉千當即拜在若水面前,行得是叩拜天地的大禮。
“從今以後,你就叫驚魂。走吧……”掃了眼玉千,若水閉上了眼睛。
馬車走後沒多久,又一輛馬車匆匆趕了過來,一少年從車上下來,仔細查探了地上的情形後,來到馬車邊。
“少主,一人中毒,其餘六人皆是一招斃命。玉千失蹤,應該是被人救走了。我們晚了一步!”
好久,馬車裡都沒有聲響,少年又上前一步,“少主,是不是讓屬下去查一查玉千的下落?還有,這些人死得離奇,那毒之烈,屬下從來沒見過,至於另外六人,都是一刀封喉,乾淨利落,出手的人定是高手。”
“不用了——”
馬車裡傳來的聲音,溫潤如玉,平靜如水,滑如絲,貴如綢,單是聽聲音,就讓人忍不住探究,想知道出這聲音的人,該是一位怎樣絕色出衆的公子。不過,那人被簾子遮住,見不着真人容顏。
“玉萬爲了討平陽郡主歡心,連自己的結妻子和親生兒子都不放過。這樣的人竟然被端木昊天重用,封爲丞相,君庸,可是亡國之兆。只是,風城什麼時候多出這樣的人物來了……”
“少主,還是讓屬下去查查吧!這裡是風國,不是咱們雪國,若這人是敵人,那不是——”
“不用。這世上能打敗我的敵人還沒出生呢!”
如玉儒雅的聲音,說着這樣霸道張狂的話,原本極不和諧,可從這人嘴裡說出來卻絲毫沒有任何不當,反而讓人覺得理所應當。清雅和狂傲,原本是極致的矛盾,同時出現在一人身上,竟然顯得那般自然。
聽了少主的話,少年憨憨一笑。的確,是他太過敏感了。
“那玉千怎麼辦?”
“師傅說,這是他的造化,也是救他之人的造化。可惜啊!晚了一步,這樣的人物最終不能被我所用……”
救下玉千,就像一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若水的生活。玉千被留在金玉滿堂療傷,若水依舊每日男裝,穿梭在五間鋪子裡。
胭脂錦的繡娘都是絕頂聰明的,只是稍稍指點,她們就領悟了雙面繡和十字繡的竅門。至於百花樓,則是來了一個全新的改裝,重新開業的第一天,就賺了金銀滿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