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矛盾的心情,讓她始終不能下決心,直到當她有一天,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心脈的跳動,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她在一瞬間打消掉了所有的心思。
她想,她要這個孩子。
然而,她也必須報仇。
但是,她也要保護這個孩子。
只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最終還是消失在她的手上。
“嬸嬸,有些人,有些情,註定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喃喃說完這些,藍昭便閉上了眼睛。
那蕭索悲涼的樣子讓秦玉心中一疼,她的心中到底有什麼結,爲何她在她身上看到了濃濃的絕望與悲傷?
第二日,他們便要啓程前往西盡島,諸潛與付離並沒有隨他們離開,藍昭也不強求,關於諸潛付離風揚秦玉四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她也沒有問,但是她想,最終結果是好的吧。她的叔叔與嬸嬸現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每個都有了自己的幸福了,這樣很好,不是嗎?
然而突然發生的一件事讓她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前方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攔住了急馳的馬車,讓藍昭有一瞬間的驚愕。
“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大人,這世間,只有您能救他了啊。”
看着眼前悲痛焦急的男子,藍昭皺眉,聲音因爲突然的打擾而顯得格外不悅,“你是誰?你家大人又是誰?”
“我叫芮砂,我家大人就是符初啊!”男子芮砂一臉急色。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藍昭向後退了半步,但很快穩住心神,看着芮砂,冷冷的道:“我看你是找錯人了,你家大人生病應該找大夫。而不是找我。請你讓開,我要離開了。”
然而芮砂像是沒有聽到藍昭的話一樣,依然伸長手臂攔在馬車前。絲毫不動,這場面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
周圍的竊竊私語。一點也沒有逃過藍昭的耳朵,心中不悅,看向芮砂的目光也惱怒起來,“你若再不讓開,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說完便讓昭夜繼續趕車,馬車內的人看着她,有心想說什麼。但見她臉色,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風揚開口,“昭兒,去看看吧。”
“不用。”藍昭冷冷的回絕。況且,現在這裡是青雲國,符初在天月,她怎麼可能及時趕過去。
馬車繞過芮砂向前趕去,藍昭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努力忽視心裡那鈍鈍的疼,他……要死了嗎?
“姑娘,求求你,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啊。難道你忍心看着大人死嗎?你知不知道。當年若不是大人,你早就已經死了,你爲何如此狠心?難道你非要大人死了你才甘心嗎?”看得出藍昭是鐵了心的不想救符初,芮砂心中一恨,頓時口不擇言起來,將符初的叮囑全都拋在腦後,大聲吼道。
難道她就真的如此恨大人嗎?這個女人,她的心是鐵做的嗎?看着不停跑動的馬車,芮砂終於絕望了……然而他的眸子很快便亮了起來,只因前方那輛急馳的馬車陡然停了下來。
然後他感覺到眼前人影一閃,藍昭已站在他的面前,濃濃的威壓讓他心中不由自主的一顫,
“你說清楚?什麼是當年若不是他,我早就已經死了?”藍昭緊緊的盯着他,眸子裡有着幽幽藍光,只怕若是他一個回答不好,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天知道她在聽到這句話時心中有多震撼,什麼叫若是沒有他,她早就已經死了?
“當年你身受重傷到達青雲國,大人在第一時間便知道了,但是他並沒告訴任何人,偷偷的一個人來到青雲國,動用禁術,將你身上的傷全部轉移到他的身上。但又怕你發覺,只能一點一點將你身上的傷轉移到他的身上。你當年難道就沒有發覺嗎?受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復原?”
“當年大人與你一戰,本就受重傷,可是爲了你,千里迢迢來到青雲國,再將你的傷轉移到他的身上,這些年來,每當你受傷,但是卻會很快的好,這些全是因爲大人在你身上用了禁術,而今大人的身體終於走到了極致,再加上毒性發作,大人他……他已經堅持不住了啊。然而大人卻仍告訴我們不能將此事告訴你,但是作爲屬下,眼睜睜的看着他至死都爲了你,我們怎麼可能做到!”
“於是我們便帶着他來到了青雲國,希望你能救救他。如果你還有一份良知,看在他曾救過你的份上,你就救救他。救救他啊!!”
藍昭的眼裡寫滿不可置信,她將右手擡了起來,那裡什麼也沒有,然而當初符辰對她說過,他們那一族的人有一種禁術名爲‘六星轉魂印’,可以將對方的傷瞬間轉移到自己的身上,而符初,對她用了這種禁術嗎?
“怎麼可能?”藍昭喃喃,不住後退,“他怎麼可能?他不是希望我死嗎?怎麼可能救我?怎麼可能?不可能!我要見他,我要親口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藍昭周身藍光大現,整個街道上的溫度下降幾分,她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然而眼裡卻有着痛苦在緩緩浮現,她抓住芮砂的肩膀用盡全力的問着,周圍圍觀的行人哪見過這樣詭異的場景,全作鳥獸狀散了。
聽出藍昭的口氣似乎是想救自家主子,芮砂也顧不得藍昭抓着他的肩膀生疼,迫不及待的拉着藍昭就往街道的另一方向走去。
馬車內,秦玉擔心的問,“阿揚,昭兒會不會有事?”
風揚看着迅速消失不見的藍昭,沉默了許久,才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隨着芮砂來到一處破敗的房間,裡面有幾個年輕人或站或坐,每人個的神情都是焦急且不安的,直到看到芮砂帶着藍昭進來時。所有人眼睛一亮,那是一種看到希望的亮光。
藍昭纔不管他們怎麼看她,她已經瞬間衝進了裡間內。
牀上躺着一個人。慘白的臉,然而詭異的是那一張嘴脣卻異常的紅。比血還紅。
直到看到符初時,藍昭才徹底的清醒過來。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來此只是爲了得到真相,並不是爲了救他。
穩住心神,她先將血餵給符初,隨後將符初背對着她,用自己的靈力爲其療傷。直到將手中的靈力涌入符初的身體內時,她才知道符初的傷有多重。
這樣的身體她能將其恢復嗎?內臟盡碎,只剩下心臟在微微跳動,而那顆心臟上面也佈滿了裂紋。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同時他的經脈也全部斷絕,而當她的靈力一進入到符初的身體內時,便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消失不見。無論她輸多少,然而一進入到符初的體內都會消失不見。
她不死心。繼續輸送靈力,然而卻一點效果也沒有。而且她也發現了她的血在喂進符初體內時也是一點效果也沒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血沒有絲毫效果。
同時,她也發現了符初的血竟然是灰色的!
怎麼會這樣!藍昭頹然的垂下了眼睛,爲何一點用也沒有?
不!符初,我絕不會讓你死!你要死也應該死在我手上。而不是死在重傷之下!
緩緩的將符初放於牀上,她複雜的看着符初,最終還是嘆息一聲。一隻手置於眉心,一隻手置於腹部,口中喃喃有聲,只見兩團藍光從她眉心與腹部閃現,緩緩的,可以見到兩團藍光都在向着心臟移動,最終聚成一起形成了一個美麗的藍色光圈。
充滿聖潔的藍光在整個房間裡閃現,隨後衝出房間,閃現在整個天空之上。而就在這一剎那,許多人發現枯敗的花草重新綠了,所有人都感受到身體在在那一瞬間變得更好了。整個天空藍得更加純潔與和詳。
這是……枯木逢春了??
而在破敗的房間裡,藍光越來越濃郁,同時一股濃濃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房間內。而可以看見的是符初的睫毛開始了顫動,他的身體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豐潤起來。
而反觀藍昭,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而最讓人驚駭的是,她的一頭藍色長髮從髮根開始慢慢變得灰白。而那張絕美的臉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老,在一剎那的時間中,藍昭整個人彷彿老了二十歲一般!
然而在看到符初漸漸有力的呼吸時,她卻欣慰的笑了。原來她對他的恨在看到他即將死去時已經完全消失了,原來她的恨終於抵不過對他的愛……
“夠了。”然而,在這充滿馥郁香味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了一個醉人的聲音。
而藍昭卻忽然在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被限制,而且她迅速消失的生命力又快速的回到了她的身體內,而且比以前更強!
“蓮兒……”彷彿穿越了千萬年,符初看着藍昭的目光裡第一次有着如此濃厚的感情,那是一種可以溺死人的溫柔。“你怎麼還是這麼傻……”
藍光迅速消失,藍昭驚駭的發現,她身上所有的傷都好了。包括曾經用了裂魂引後留下的重傷。
“你……”看着向着自己走來的符初,藍昭一時說不出話來。
使用裂魂引後所留下的傷,那是治不好的,伴隨着時間越來越推後,傷勢會越來越重,可是卻沒想到,它已經好了?
“又是你!是你在我身上下了‘六星轉魂印’是不是?”在這一瞬間,藍昭只能猜到這和種可能。
符初有一瞬間的驚訝,轉而淡淡的笑了,“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你!”
“蓮兒。”符初嘆息一聲,握住藍昭的手輕輕一帶,便將藍昭拉入懷中,藍昭剛想掙扎,卻在聽到符初的話後放棄了。
“蓮兒,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便能將她所受的傷害全都抹光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將他殺害過她父母的事實抹掉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她忘掉她的孩子是因爲什麼而沒有的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她原諒他了嗎?
然而……他是符初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符初啊,他……什麼時候說過‘對不起’三個字,她又什麼時候聽到過符初如此痛苦的聲音?
“爲什麼啊?爲什麼啊?”她不住的拍打着符初的胸口,卻沒看到符初的眼神瞬間一變。喉頭聳動,努力嚥下口中的腥甜,卻死死的抱緊藍昭。任由她將拳頭砸在他的胸口。
“蓮兒……”符初喃喃的喚着,突然低頭封住了藍昭的紅脣。藍昭在一瞬間睜大了雙眼,連捶打符初都忘了。
符初溫柔的吻着藍昭,帶着抵死纏綿的意味,而藍昭在這一瞬中也忘掉了所有,只記得眼前這一位是她愛了很久很久的人,她笨拙的迴應着。
他們這不是第一次接吻,但卻是真正意味上的接吻。
藍昭覺得自己彷彿像大海里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巨浪打翻。
衣衫滑落,藍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壓在她身上的符初,當符初的手撫上她的胸口時,那一日的記憶驟然襲來。
“蓮兒,別怕。”
然而就這麼一句話,卻奇蹟般的消除了她心中所有的害怕。
這是一場藍昭從來沒有想過的纏綿,原來和自己愛的在一起是如此的快樂,她拋棄所有雜念。那些恨,那些怨,那些痛,她只想此時忠實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許久許久,待一切結束後。符初擁着她靜靜的躺在牀上,藍昭因爲羞澀,到現在也埋在符初的懷裡不肯擡起頭來。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怎麼就……這樣了呢?
符初好笑的直着滿臉通紅的藍昭,然而笑着笑着,那雙眼裡卻透出了濃濃的悲哀。
“蓮兒,你……恨我嗎?”
藍昭全身一震,之前拋下的一切全都回到了現實之中。
“……我一直都不曾真正恨過你。”沉默了一會兒,藍昭終於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
“那我滿足了。”符初淡淡一笑,將藍昭擁得更緊了,淺淺的在藍昭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蓮兒,此生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藍昭的心裡忽然涌起了巨大的不安,她擡起頭看着符初,急聲問,“你是怎麼治好你的傷?”
剛纔她的術法被打斷,按理說符初應該更加嚴重的,她也應該受到反噬,可是爲何她沒事,他也沒事?
“蓮兒,此生我被囚於忠誠,被囚於與職責,到得最終卻負了你,而現在,讓我爲你做最後一件事吧。”符初淡淡的笑着,那抹笑容就像天山上盛開的雪蓮一般,高貴卻又美得不可方物。
“蓮兒,我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即使……我不在你的身邊,即使……爲了我而活着。”伴隨着符初最後一句話,他的身體突然發出萬丈紫芒,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入到了藍昭的腹部之中。
“蓮兒,我費盡心思終於保住了這一絲生命之力,現將它孕育在你體內,所以不要再傷心了,這個孩子回來了,以後就由他來陪着你,好好的活下去。還有……我愛你。”彌留之際,符初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他愛她,至死不變……
誰也不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曾以爲,保護她只是因爲愧疚,曾以爲,他不會愛上她,曾以爲,他能好好的護住她,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傷害……原來那麼多的曾以爲,到得最後最終還是深深的傷了她,傷了他此生唯一愛也是最愛的女子。
而今,他終於可以爲她做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蓮兒,這也是今生我唯一能爲你做的了……
藍昭徵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她的雙手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勢,然而她的雙手卻最終穿過了那張溫柔的臉龐,‘呯’的一聲,那張臉龐彷彿氣泡一樣散了,再也不見蹤影。
難怪,難怪,原來他早就做好必死的準備了。
你怎麼忍心扔下我一個人,怎麼忍心?
爲什麼啊?爲什麼當我決定越過天塹來到你身邊時,可是你卻走了?永遠的走了,留給我一生的幻想與痛……
你何其溫柔,可是你又何其殘忍。
她低下頭,手撫上腹部,那裡有一種新生的力量在散發,她知道,她消失的孩子又回來了。
你走了,留下他……
你放心,我會遵循你的意思,我會好好的陪着他,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再次遇見你……
我們這一生錯過太多太多,只希望下一世,我們再也不要錯開,那時,你定要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要再讓我離開,也不要再把我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