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違心和劉大千匆匆趕去士兵艙,我猶豫着是否要告訴他們實情,但是劉大千對我充滿敵意,他估計不會相信我的話。可是我如果不說,茶嫂繼續炒有毒土芋給官兵吃,那全船官兵的性命都會危在旦夕。
我決定去找上官違心,是非本難定,但求我心安。
“想去哪裡?”手臂猛地被抓住,我回過頭一看茶嫂提着我的包袱已經出來,她一把將包袱塞到我的手中。“拿着你的東西滾得越遠越好,上官正使不是你癡心妄想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我懶得理她,拿着包袱往甲板下的士兵艙走去,茶嫂又一把拽住我,吼道:“你往哪裡走?下船的方向是在那裡,你還想去糾纏上官正使不成。”
“茶嫂,我現在沒空和你說。”我心中一急,伸手推了她一把,可能她從沒想過我會反抗,這一推她的身體就往後倒,跌了個四腳朝天,頓時茶嫂破口大罵。
上官違心的聲音傳出很遠,我在士兵艙前就聽到了,他正在和周醫官討論這突然如其來的病情,但是周醫官也說不明白是什麼原因。
“有點像中毒。”
“這麼說是有人投毒?”劉大千的聲音特別刺耳。
“是像中毒,卑職還不敢肯定。”
“應該是那個叫阿塵的廚娘投毒,她和茶嫂不和,說不定懷恨在心在飯菜中下毒尋思報復。”劉大千的聲音頗有一種板上釘釘的口吻。
“絕對不是,阿塵的爲人我清楚,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上官正使,你也不過認識她才幾天,就清楚她的爲人了?”
“劉副使,你對阿塵有成見。是,我只認識她幾天,莫說幾天,我只看見她一眼就已經清楚她的爲人了。”
聽到上官違心爲我據理力爭,我心中感到甜絲絲的,我以爲全天下都背叛了我,原來還是有一個人是站在我這邊,只是他爲什麼不能出現得早一些呢,早蕭然一步到達我的身邊。
“上官正使。”我叫了一聲。
“阿塵。”上官違心立即奔了出來,他握住我的手,我不自然地抽回來。“你找我什麼事。”
“我來告訴你,我知道士兵得了什麼病。”
“真的?”上官違心眼睛一亮,不覺又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和,我真有點捨不得抽出來,但這時劉大千和周醫官走了出來,我只得再次抽出手。
“他們是吃了泛青和長芽的土芋中毒了。”
“胡說,吃土芋還會中毒,那全天下的食物都有毒了。”劉大千斥道。
“原本土芋是沒毒的,但是顏色變青後就會生出毒素,而且芽越大毒素就會集聚得越多,吃了這樣的土芋輕則中毒,嚴重者還會喪命。”
段神醫潛心研究食物之間的相生相剋,對各種食物的毒性加以記載,然後編成一本書,我在青牛谷養傷時曾看過這本書,對裡面的內容現今還記得一些。
劉大千沒有說話,只用眼睛瞟着周醫官,周醫官看着我問道:“那你知道解法嗎?”
我點點頭,道:“中毒輕的可以喝點醋,或者糖鹽水,比較嚴重的話則必須進行催吐,將濃茶灌到胃裡,再用筷子刺激咽喉,如此反覆催吐。”
“周醫官,你先按她說的辦,如果沒效……”說到這裡時劉大千的臉轉向我,道:“你就等着殉葬,萬死難辭其咎。”
“一定會有效的,我相信阿塵。”上官違心眉開眼笑。
我暫時又留在了官船,氣得茶嫂差點倒仰,到了第二日士兵的腹瀉症狀有所減輕,上官違心便命繼續在呈州停航。到了第三日基本上噁心腹瀉的症狀消失,上官違心高興得像一個小孩子,不厭其煩地對那些士兵講是阿塵救了他們的命,弄得士兵都跑來向我道謝。
茶嫂看在眼裡更恨了,這時劉大千也沒再堅持把我送出船,但我發現茶嫂開始跟蹤我。
夜裡,我悄悄爬上了舵樓的屋頂,上官違心一身緊身衣打扮,越發顯得身姿俊挺,昂昂然如若野鶴,他背上掛着弓箭。我有些奇怪,忽然他向我噓了一聲,瞬間看見一隻白色的東西從舵樓裡面飛出。上官違心立即抽出箭,扯開弓拉圓,霎時那枝箭閃電般奔向了那隻飛起的白色東西,然後那東西徑直掉在了甲板上。
“走,今晚有鴿子湯喝了。”上官違心興沖沖地拉着我下去。
果然在甲板上的是一隻白色信鴿,那枝箭正中白鴿的胸腹,已經一命嗚呼。上官違心從信鴿的腳下取出一張小紙條隨意瞟了一眼,便撕成粉碎扔進了大海中。
“寫的什麼?”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內容但仍忍不住問他。
“是劉大千向我爹告我的黑狀,我可不能讓他得逞,所以半路截殺他的鴿子。”他笑得好不得意。
上官違心興高采烈地拉着我去火房,到了火房他立即拔鴿子毛,掏了內臟,洗淨放進鍋裡。“阿塵,你看着火,我去找周醫官要點人蔘當歸的藥材來,你喝了好好補身體。”
我勸他不住,他一溜煙地跑遠了,我只好站在爐竈前看火。沒一會鍋裡冒出了令人垂涎的肉香,湯水沸騰,我趕緊將火壓小一些。
“阿塵,你在做什麼?”
茶嫂鬼魅般的影子突然出現在牆壁上,嚇得我差點被爐火燒到了手,我趕緊轉過身道:“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茶嫂自然不信,走到爐竈前將我一把推開,揭開鍋蓋瞧了一眼,馬上道:“好啊!阿塵你真是賊性不改,居然偷肉,我要告訴劉副使去。”
我忙抓住茶嫂,如果讓劉大千知道他的鴿子被射下來,他肯定又要和上官違心發生爭執。“茶嫂,你別去。”我將口袋裡的幾兩散碎銀子都掏了出來放到她的手中。
茶嫂將手裡的銀子掂了兩下,眼珠子轉動一圈,歪着嘴道:“這還像個話,可別說是我逼你給銀子的,是你自願的。這次我就放過你,如果有下次不管你給多少銀子我也不答應。”說完茶嫂走出了火房。
我鬆了一口氣,剛上官船時,茶嫂就通過其他廚娘給我暗示向她送銀子,我沒有理睬,想來這也是茶嫂故意尋我麻煩的原因之一。
這時門前人影一閃,上官違心英俊的面孔落入了眼中,他十分開心,眼睛裡的笑像星星一樣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