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違心被幾名士兵抱住了腿,他提着劍一臉無可奈何,這時早有好事者稟告了劉大千,很快劉大千氣沖沖地趕過來。
“上官正使,你這是要放一個謀逆的罪女嗎?”劉大千勃然大怒。
“劉副使,阿塵不過一介女流,試問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謀逆,就算你看不慣她也用不着扣這麼大的一頂帽子。”上官違心的聲音大得嚇人,周圍的士兵都低着頭不敢看,好像生怕惹怒了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
劉大千的嘴脣抖動,大聲喊道:“茶嫂,把那個廚娘謀逆的證物呈上來給上官正使,看他是否還要偏袒這個廚娘。”
茶嫂將幾枚土竽交給了上官違心,他頗爲隨意地瞧了一眼,便道:“劉副使,這就是你所謂的謀逆的證物嗎?不過是刻了一個蕭字。”
“一個蕭字就足夠了。此女將蕭字刻在土竽上,分明是有借悠悠衆口亡我大炎朝之意。”
上官違心冷笑一聲,道:“天下姓蕭者何其多,非獨聖上姓蕭。”
“就算此女不是詛咒聖上,但她一名小小的廚娘,何以識得字?大篆、小篆、隸書、楷書、草書、行書樣樣精通,此女來歷不明,分明包藏禍心。”
“是我教她寫的這個蕭字。”
劉大千被上官違心駁得啞口無言,半晌道:“上官正使,我知道你護着她,但是不管怎樣,此女在土竽上刻聖上姓氏,對聖上不敬之罪可是逃脫不了的。”
“你想怎樣?”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給我重打五十鞭。”
“劉副使,別太過份了。”
“上官正使,你蓄意包庇這個廚娘究竟是何居心。來人呀,給我把這個廚娘放下來,重責五十鞭,誰要是手下留情了,我一併責罰。”
劉大千請出了金牌,在場衆人無不下跪稱頌萬歲。
我從船桅上放下來,兩條手臂各被一條繩子綁住,然後兩名士卒分別扯住繩子的一端。“給我打,重重地打,下死手打,誰留情別怪我劉大千翻臉無情。”劉大千的火氣很重,大概真被上官違心氣到了,確實上官違心當衆與他爭執,他是上官泓的舊交,上官違心職位上雖比他高,但畢竟還是晚輩的身份。
長長的馬鞭劃破了空氣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彷彿是深夜中的厲鬼嚎哭,倏地便打在了我的臉上,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我下意識地縮緊身子,兩條手臂想要護住臉,但扯住繩子的士卒用力往外拉,我的雙臂又被扯開了,面部和整個身體都暴露在空氣中。
血從額頭滑了下來,又迷糊了視線,我乾脆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我忽然發覺疼痛減輕了,鞭子沒有再落到身上,可是馬鞭發出的恐怖聲音猶在耳畔,這表明鞭刑還在執行當中。
我睜開了眼睛,只見上官違心佇立在我的面前,他張開着雙手,而那如毒蛇似的馬鞭全落在他的背後。
“劉副使,還打不打?”執刑的士卒有些畏懼。
“打,五十鞭一鞭都不能少。”在緊密的鞭聲中,我聽到到了劉大千咬牙切齒的聲音。
上官違心凝視着我,低聲道:“抱歉,我不能保護你,我是個沒用的男人。”
我看着他,他的面色有些蒼白,身體隨着鞭笞輕微地顫動,分明他也很疼。“你真的沒必要這樣,我也不需要你這樣。”
“阿塵,我只想做我該做的事情。”他一說話,一口血就從嘴脣裡嗆出來。
我嚇住了,大聲道:“你們快把他拉開呀。”
劉大千向身畔兩名士卒使了一個眼色,那兩名士卒便上來拉扯上官違心,不妨上官違心雙臂一振便將他倆震倒在地,忽然上官違心向前走了兩步,雙臂擁住了我的腰肢,霎時茶嫂大聲驚叫起來。
我也驚呆了。
劉大千氣得嘴脣上鬍鬚飛起,跺腳大聲道:“把上官正使和這個廚娘分開,不許他們抱在一起。”
好幾個人上來拉扯上官違心,但那雙手臂繞在我的腰上彷彿是形成了一個沒有縫隙的鐵箍,任憑他們如何用力也沒撬開上官違心的手。我感覺到自己的腰肢就快要在這種緊迫中折斷,但是莫名地我的眼中含着一股熱意。
那股熱意越來越多,漸漸眼眶盛不下便有掉下來之勢,我極力地忍着。但眼皮只是輕輕一眨,那股熱意還是掉了下來,落在了上官違心的衣衫上,晶瑩剔透的,但瞬間便滲了進去。我忽然又發現,當這熱意掉下來後,眼睛的酸澀之感卻減輕了不少。
“你哭了?”他低聲問我。
我心裡一動,莫非那就是眼淚,我終究還是哭了。“你是爲我哭了嗎?”耳畔的聲音帶有明顯的笑意,聽起來他好開心的樣子。
這個混帳,我哭他居然這麼高興,我立即不想掉眼淚了,剛纔大約是被他感動了吧,畢竟除了父皇,這一生中從來不曾有人像他這樣如此對我。
全天下的臣民都背叛了我,可是居然還有一個人記掛着我,上天在這個時候送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劉大千在一旁大聲咒罵,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命令士卒退下。
“上官正使,你身受朝廷俸祿,不思皇恩,卻和一名廚娘私相授受,成何體統。”
上官違心放開了我的腰肢,轉身迎向劉大千,道:“劉副使,我本無意從官,所以以免被人詬病,請允許我就地辭官。”
“你——”劉大千氣得伸手指向他,道:“你是想把相爺活活氣死嗎?爲了這個廚娘你要辭官,把聖上迎請佛牙的大任棄之不顧。”
“劉副使,我爹和聖上那裡我自會交待,絕對不會連累到你。”
劉大千氣得連退三步,眼神環視在場衆人道:“全給我聽好,今天的事所有人都要裝作沒看見,也沒聽到,都給我忘了,誰要是說出去一個字,我讓他全家吃不完兜着走。”說完,劉大千打着背手向官廳走去。
周圍的衆人迅速散去,上官違心面上掛着得意之色,我瞅着他,這還真是個壞脾氣的孩子,他要是我兒子,我一定會頭疼死,想必上官泓爲了他這寶貝兒子費了不少心血,也白了不少頭髮吧。
忽然他咳嗽了兩聲,一大口鮮血又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