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幫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梅老頭的帶領下,左拐右拐走到了一條兩米寬的羊腸小道兒。梅老頭兒回頭兒熱情地對大家說:“咱們就在這兒等着吧!大傢伙都可以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大傢伙隨意啊。”
看着兩邊兒都是樹林子,道上連塊兒光溜的石頭都沒有,除了土疙瘩,就找不出一塊兒能落腳的地方兒。這罪遭的,倍兒酸爽, 你還不敢說一個不字!
這太陽越升越高,這二遍追肥的日子都過了,大嶺村的天比城裡熱的多。
大傢伙坐着等啊等啊,都快過了中午頭了,也沒見着軍子的影兒。
下了火車也就吃了那兩頓泡麪。大客車停下的地方連個飯館兒都沒有。現在大家夥兒都問着誰包裡還有吃的,拿出來吃一口墊吧墊吧。可是問誰誰搖頭,自己哪準備那些呀,還以爲進了大嶺村就有吃的了呢。
年中庭這回真是領教了。活這麼大歲數,就沒見着過軍子這樣的主。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連他自己的爺爺,外公和親家爺爺都敢調理,何況自己。
大家夥兒都坐在道上無聊的嘮着嗑兒。看着這些造的刺毛撅腚得領導,記者們也不敢再問什麼了,都在心裡合計,這一段是寫上好,還是不寫上好呢。能把這麼大的領導,弄成這死樣兒,走南闖北,就沒見過膽兒這麼肥的。都在心裡佩服着軍大少爺的本事。
眼看着太陽往西落,還是一個人影兒都見不着。 梅老爺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帶了一盤棋來,和君、邵兩位老爺子在那陰涼處下着棋。
這回好,都坐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兒頂着大太陽往林子盡頭張望,太陽慢慢往西下,大傢伙脖子都抻長了,可就是見不着軍大爺的影子。
直到梅老爺子和君、邵兩位老首長都餓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才聽到羊腸小路的遠處傳來噠噠噠噠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還伴着嘰了哐啷的聲音。
年中庭這熱鬧也看不下去了,趕忙招呼的三個老頭兒“幾個老弟!快起來,是不是軍子來了。”
梅老爺子也站起身來往遠處望“應該是我們家這小子來了。這個季節活多,你們也別埋怨他,他在農村日子可不好過。”
大傢伙無語中……。
夏天天長,五六點鐘天還亮着,只見一個穿着軍綠色褂子,軍綠色的褲子,腳蹬一雙黃膠鞋,碎髮有些凌亂,臉上扣着大大的墨鏡,開着一個四輪子大掛,四輪子的排油煙筒,伴隨着噠噠噠的聲音,一個勁的往出穿黑煙。
軍子停下了四輪子,跳下了車,幾步來到了爺爺,外公的面前,緊緊的抱住了三個老頭兒。“怎麼突然就來了呢我這從外地才趕回來,就來接你們了。軍子好想你們!”
三個老頭兒異口同聲的道:“好好好,我們三個老傢伙也好想你呀!”
雖然這場面溫馨感人,可沒有一個人顧得上的。都想着啥時候能接自己進大嶺村啊!好吃上一頓熱呼飯,躺上熱炕頭啊?可是你敢打擾人家嗎?傻子才那麼幹!
爺孫幾個親近夠了,軍子纔回頭熱情的和大家夥兒打着招呼“不知道各位領導,遠道而來,有怠慢的地方兒還請大家夥兒多擔待呀。”
軍老頭兒趕緊啦過年中庭“軍子呀?你這次得好好謝謝你的年爺爺呀。要不是年爺爺伸張正義,給你反了這不該有的罪,你這輩子算是沒有出頭之日了。”
軍子來到年中庭的身邊兒,很是禮貌的敬了個禮“ 晚輩謝謝年爺爺的照顧!將來一定好好表現,不讓年爺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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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中庭的心裡是震驚的,好一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年中庭從年輕到年老,都是一副處事不驚,淡然的態度。可從見到軍子這一刻起,自己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第一眼就看中了軍子。
這年輕人將來一定不凡,本以爲這件事情都是君、邵兩位老人在操作。就看今天這事兒辦的,看來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幕後操作的人離不開這小子。想到這的時候,對軍子的喜愛就更多了一份。
年中庭很有一種讓人親近感,說話也是柔和了許多“早就聽說過你小子的事蹟。 老夫我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呀。”
“多謝年爺爺喜愛,我親自開了車來接大家,我們這就回吧,要不然就晚了。”
大傢伙聽軍大爺這話,在看看那上了鏽的四輪車斗子,裡頭撲着幹稻草。這可怎麼坐呀?可還是硬着頭皮上了車。大傢伙男男女女擠擠擦擦,都找了個地方坐上了車。
年中庭真的皺眉毛了,這小子的意思是,讓自己這個老骨頭也做上去嗎?就在年中庭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小道深處又開來了幾輛摩托車。村裡的小夥子們按着軍子的指示在這個點纔出現。一停車,就一人拽着一個老頭兒熱情的說:“大爺!車上坐不下,我們幾個小子用摩托車把你們帶回去吧。”
年中庭服了,待遇是好了點兒,也許不會顛死,可是是摩托車,再看看那上了鏽的車走斗子。哎,算了,只要能進大嶺村就行了。很痛快的答應了君、邵兩個老爺子、梅老頭、年中庭上了四個小夥子的摩托車,摩托車打着火,奔着小道就去了,一會兒就沒影了。
軍子也上了車,回頭囑咐大家夥兒,道不好走,大家夥兒坐穩了。話落就打着了火,會四輪子噠噠噠噠地,顛顛簸簸嘰了咣噹的進了羊腸小道兒裡。
軍子是閉着眼睛開車,這小道自己走800回了,早就熟悉於心了,哪塊坑大,哪塊兒有包,自己一清二楚。軍子更氣人,這老生鏽的破四輪子,他竟然還帶了個低音炮。放着鳳凰傳奇的歌兒,開的這叫一個飛快呀!每過一個大包,一個大坑,都能把人顛起來。
這四輪斗子可沒有減震。顛起來那可是硬生生的落下。顛的這幫人腸子都快冒出來了。可憐了姓周的和姓湯的這兩個50來歲的老人。年輕人被顛起來,只能嗯哼一聲忍着。可這兩個老頭兒掂起來再落下就嗷一聲。這屁股蛋子上,兩塊兒骨頭都快顛碎了,疼的齜牙咧嘴。
摩托車跑得快,穿過羊腸小道的岔路口兒,就上了村子裡修好的大路。一路順暢,不到一個半小時,就開進了村子裡去了。
軍子的家。幾個老頭兒一進院才知道自己上了多大的當。就這條件,趕上國務院總理了。竟然開那老破車去接自己等人。年中庭心裡搖頭嘆氣,算啦!誰讓他們倒黴,惹誰不好,非要惹軍子呢。不論把誰顛死了,死的不是自己,還是眯着吧。
幾個老頭兒一落座,兩個媳婦兒就熱情的往上端菜。一口一個爺爺,外公、年爺爺的,叫的這個親吶。幾個小包子滿屋子竄。瘋玩兒着,一會兒到太爺爺的懷裡坐坐,一會兒到太外公的懷裡坐坐。這把幾個老人樂的,這幾個小子一年沒見,長這麼大了,個個長得乾淨,小帥哥兒。
年中庭笑眯眯的問“快上學了吧?爺爺這回就接你回城裡去上學。好不好啊?”
幾個小包子一頓歡呼,我要上學了,我要上學了,我要回城裡去找小舅舅。幾個老頭兒都一陣高興,都逗趣兒的問着懷裡的孩子。“你們幾個都想邵偃小舅舅啦?你們邵偃小舅舅呀!也一直惦記着你們呢,就盼着你們快點兒回城裡一起上學呢。爺爺和外公啊,給你們買了好多好多玩具,等着你們回去玩兒呢。”
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兒忙裡忙外。一個勁兒的往桌子上添菜。這桌上的飯菜,可讓年中庭大開眼界了。那焦黃的玉米麪餅子上粘着一塊塊綠色的婆婆丁苦菜。桌子上炸了一大碗雞蛋醬,還有一捆大蔥,錄油的菠菜甩的雞蛋湯,連塊肉都沒有。黃瓜拍成塊半的辣椒油。還有那一大盆菜粥,土豆泥、生菜葉子。這一大桌子上,絕對是綠色有機食物,就是沒有蛋白質。老頭兒使勁兒的聳動着鼻子,可這香噴噴的烤羊味兒是從哪兒來的呢?
兩個小媳婦兒知道這幾個老人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是給每個人先盛了一碗粥。年中庭也不客氣,是真的餓極了,端起粥喝了一口,這心裡驚訝的不得了,怪不得閔行的商業街那麼掙錢,這粥自己天天吃可能都不膩,太香,太滑了。忍不住吃的快了點,幾個老頭都吃的狼吞虎嚥。兩個小媳婦捂嘴直笑,梅梅拐了拐自家爺爺“爺爺您慢慢兒吃,還有烤羊肉沒烤熟呢!?”
年中庭心裡舒坦了點兒,原來不是隻吃菜葉子,還有肉啊。幾個老爺子到家快大半個小時了,那四輪子才噠噠噠的進了屯子。
大傢伙一進屋,喝粥的幾個老頭兒立馬就嗆着了。這都是什麼人吶,也不知道那條路上灰有多大?一個個造的灰頭土臉的,頭髮都吹得變了形。和那些逃荒要飯的有的拼了。
大傢伙看着滿桌子的飯也顧不得形象了,在軍子的招呼下,急急忙忙洗了臉和手就都奔到了桌子上。幾個小娃娃也不上桌滿地的亂蹦,一會兒跑出院子,一會又跑了回來。
這幫人,可謂是風捲殘雲,沒多大一會兒,這一桌子飯菜,就見了底。一個個的,摸着肚子都嘆息着,這飯太好吃了。長這麼大小就沒吃過這麼香噴噴的飯菜,一個個撐得動不了地方。
軍子裝作驚訝,又不好意思的說。“怎麼這麼快就吃飽了呢。我還烤了烤全羊呢!”
回頭又訓着自己的兩個媳婦兒。“你們姐倆沒和客人說明白嗎?”
兩個小媳婦兒乖乖的回着話“我們姐兩個以爲大傢伙都聞着烤羊肉味兒了。以爲他們不愛吃呢!”
軍子一家的對話,就有如頂着烈日抱着冰塊子。 讓這幫吃撐了的人心裡揪揪着疼。一連三四天就沒見的肉是啥味。可是又不敢明着埋怨人軍子家的小媳婦兒。
軍子一看皺起了眉頭,左右爲難的道:“那這可咋辦呀!這大熱的天,烤了兩頭羊,這不吃不就壞了嗎?”
幾個小孩子都圍着自家老爸轉,君耀最大,仰起小腦袋,天真的說:“爸爸!大爺伯伯、阿姨們不吃肉,我們叫村子裡的小朋友和幹活兒的叔叔阿姨們來吃好不好?”
軍子笑呵呵的抱起了兒子,答應的痛快“那你們哥幾個就去打電話吧,叫你們的小夥伴兒來吃肉。別忘了讓他們帶上自己的家人。”軍子吩咐自家的兩個媳婦兒給爺爺,外公,還有年老頭偷偷送了幾盆兒羊肉,拿了點兒小酒。這就開始招呼村兒裡的人。
別墅的後院兒裡,村子裡幹活的勞動力,帶着自家的小娃子,有說有笑的,哈哈大笑的聲音,不時的傳來。小孩子圍着羊肉邊跑邊吃。
而軍子呢,熱情的勸着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大家夥兒,遠道而來,舟車勞頓都辛苦了,就早點兒歇着吧。把衆人勸進了屋。
這幫人吶,躺在牀上摸着自己那勞苦的肚子,聽着外面兒人歡聲笑語,聞着順着窗戶飄進來的羊肉味,左翻右倒,就是睡不着。那叫一個水裡火裡呀,別提多煎熬了。
看着那些陌生人都不在了,君耀才跑到軍子的懷裡,仰着頭問:“爸爸,爸爸!我聰明嗎?我今天表現的怎麼樣?這是不是就是您說的,自作自受?”
小包子一聽大哥說成語,一個一個的比子來“不對!是求而不得,望梅止渴,抓心撓肝,唉聲嘆氣,翻來覆去,活該倒黴。”
君淮在旁邊急得直跳腳,我也有一句,我也有一句,讓我說、讓我說。見這兩個哥哥搶着說,就是不讓自己插話,急了,大吼一聲“叫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爸爸!他們欠、幹,對不對?”
軍子更損,竟然一陣哈哈哈沒心沒肺的大笑。抱着自己的兒子,攬着兩個媳婦兒“你們姐倆好樣得,我的兒子教的好。想要什麼跟老公說,老公一定給你們買回來。”
這小崽子的大嗓門兒,屋裡那些人,老的老少的少,都聽的一清二楚。
還能說點兒啥呀,就是想去也去不了了,沒事兒多咽兩口吐沫,蒙着頭睡吧,想想這一路行來,這罪遭的,真有夠瘋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