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尺素等人自然也隨波逐流的離開。
容尺素只是簡單的與夷光公主李天驕道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並未詳細解釋。
聽完夷光公主倒也不怪罪二人,只是道了聲容尺素的不是,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告知她一聲。害的她擔心了這麼久。
不過瞧着容尺素道歉道的真誠,又料及事情的嚴重便也算了。
只是夷光公主不放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上馬車的時候,夷光公主特意把容尺素、雲恆給叫了馬車。
“母親可還有什麼事情吩咐?”上了馬車,容尺素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抿着脣,目光盈盈在夷光公主身上。
夷光公主掃了眼容尺素雲恆二人,抿着脣,半響道:“朝廷之事,我本不欲參與。但靖寧,你此番把秦國公府與五皇子牽扯在一起,着實不妥。”
“你舅母此前已經暗着明着暗示過,我與你父親支持太子。但你父親是兩朝元老,授命於先帝只聽命於皇上,不得參與立嫡一事,所以明着暗着,終究是沒有表態。”
“皇后有心讓秦嬙嫁給太子,彼時若是讓皇后知曉,是你撮合了五皇子與秦家,不免會心生微詞。”夷光公主英挺的眉宇,少有的嚴肅。
此番若不是太子隨着皇帝南巡。也就不會不出席秦嬙的生日宴,只是棋差一步,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眼見着太子過兩日便要回朝了,這若是知曉五皇子要娶秦嬙,恐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
容尺素也知曉夷光公主說的是個事情。
但也不擔心。
薄脣掀起,與夷光公主道:“母親放心尚可,此事靖寧自有分寸,萬不會惹怒了皇舅母。”
聽她如此信誓旦旦,夷光公主不免有些疑惑:“靖寧,你可是還有什麼想法?”
“母親,五皇子雖然是要娶秦嬙。但是在這種情況娶的,母親您認爲秦國公那個老狐狸真的會感謝五皇子,秦嬙會甘心,而不認爲是五皇子別有用心嗎?”意味深長的話,驟然把夷光公主驚醒。
夷光公主皺了皺眉,旋即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容尺素的手:“孃的靖寧長大了。”
接着,夷光公主繼續道:“話雖如此。但靖寧你與雲恆萬不要參與奪嫡一事,可知?”
說話間夷光公主把視線轉到一旁的雲恆身上,凝着聲音道:“皇上他生性多疑,最不喜,便是有人惦記他的皇位。”
“皇上他是信任寵信你們二人的,只要你們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安心支持皇上,不要參與朝中一事,有我與你父親在皇上跟前周旋,皇上總會善待雲家一家。”
夷光公主這算是給予了雲恆保證。
畢竟雲恆確實是權大勢大,深得皇上的信任,邊關戰事也需要他。
但越是如此,皇上對他的忌憚也越多。
雲恆常年在外,朝中不免會有小人中傷於他,但云恆若有相府作爲後盾,支持着他的話。那又是別一番景象。
雲恆自知其中厲害,拱手作揖道:“多謝岳母岳父提醒,雲恆自有分寸。”
夷光公主與容明清都是點頭。
“如此甚好。”
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着實是不早了,夷光公主又道:“時候不早,你們且也早些回去吧。”
“是。”應了聲,雲恆拉着容尺素的手下馬車,他現下,伸出手再把容尺素抱下去。
瞧着兩人甜蜜恩愛的模樣,夷光公主提着的一顆心總算能放下了。
容明清拉着夷光公主的手,“靖寧長大了,有她自己的處事方法,女大女世界,你也就別操心太多了。”
夷光公主嗔了容明清一眼,“靖寧可是我的女兒,我不關心她,我關心誰啊?”
容娉婷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扒着容明清的肩膀,長着脖子與夷光公主道:“關心我啊,阿孃。你可不能太偏心,整顆心都在姐姐心上,都快瞧不見我了。”
噘着小嘴兒有些酸酸地,夷光公主揉着她的小腦袋,“你啊,趕緊上馬車回府了。”
容娉婷吐了吐舌頭,朝夷光公主做了個鬼臉,自己回自己的馬車去了。
****
容尺素二人回到王府的時候,已近黃昏。
天邊紅霞鋪滿,席捲了整個晚空,夕陽落了一半。
剛進府,就瞧着老太君帶着一竿下人,與衆多侍妾側妃在院子裡。
容尺素皺了皺眉,雲恆也是一臉的疑惑。
問道:“祖母,您怎麼在這裡?”
老太君眯着渾濁的眼眸,落在容尺素的身上,便是一陣狠戾。
戳了戳手中的柺杖,發出巨大刺耳的聲音。
朝着容尺素喝了句:“孽障,還不快給我跪下。”
雲恆拉着容尺素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問老太君:“祖母,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何以要靖寧下跪?”他甚是不解。
老太君這突然間的動作,有些讓人懵了。
“事到如今,恆兒,你還想護着這個蛇蠍婦人嗎?”老太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雲恆一眼。
“祖母,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要讓素素下跪?”他只皺着眉重複之前的話,對於老太君很不悅。
老太君氣的心頭悶着一口怒氣,朝站在她身旁的葉侍妾說了句:“你給王爺說說,他的好王妃做了些什麼事情。”
容尺素雲恆二人的視線落到一旁的葉侍妾身上。
葉侍妾眸光一瞬閃爍,不敢去看容尺素的眼,一臉羸弱的給雲恆跪了下去:“王爺,求求你給妾身與妾身肚子裡的孩子做主。”
“什麼?”雲恆訝異出聲,墨色的眸略有深沉。
緊皺了眉,目光死死地盯着葉侍妾,與她平坦的小腹。
似是要把葉侍妾看穿。
一時間,無法從葉侍妾的話裡反應過來。
“孩子?什麼孩子?”
在衆人吵雜疑惑的目光下,葉侍妾緊咬了脣畔,半響才紅着臉道:“王爺,妾身懷了您的孩子。那天晚上,您忘了嗎?”
她閃着淚光的盈盈目光,楚楚可憐的望着雲恆,想要雲恆替她做主。
雲恆的眉心蹙的更緊。
不與葉侍妾提這事,而是問道:“你懷孕了跟素素有什麼關係?”
沒有預期的效果,葉侍妾有些失望,還是道:“王爺,妾身想要謀害妾身的孩子,若不是環兒發現的早,妾身現在早就一屍兩命了。”
葉侍妾哽咽着,吸了吸?子。
眼眶紅紅的,?子紅紅地,豆大的淚珠似是隨時會從眼裡流出來一樣。
雲恆的目光沉了沉,“胡說八道些什麼,素素怎麼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雲恆沒有懷疑容尺素,只是把她的手握的更緊。
老太君氣的更緊:“這個時候,你難道還想護着這個蛇蠍婦人嗎?她想害的可是你的女人,你的孩子,雲家的子嗣,難道恆兒你還想要護着她嗎?”
“祖母,我相信素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雲恆陰沉地斜了眼葉侍妾:“你說你懷了孩子,可有什麼憑據?”
葉侍妾跪在地上的身子顫了顫,頗爲屈辱地道:“王爺您這是不相信妾身嗎?妾身真的是懷了王爺的孩子,不敢有任何的欺瞞。”
老太君不滿地道:“你若不相信,我這就請大夫來給葉侍妾把脈。”
雲恆沒說話,權當讚許老太君的話。
老太君心裡堵得慌,原本以爲雲恆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這個小子連她這個祖母都信不過。
整顆心被容尺素這婦人給勾走了,冷哼一聲,老太君讓身邊的丫鬟鳴翠去把大夫請了回來。
天將近黑了,也不回去,就在院子裡掌了燈。
夜晚寒霜大,雲恆擔心容尺素與老太君的身子撐不住,與老太君提議到進裡面。
因着身子也有些不適,老太君不逞強,犯不着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便也同意了。
剛到裡面坐下,請回的是一個女大夫,老太君皺了皺眉,略有些不悅,鳴翠卻解釋。
原來是濟安堂大夫回了老家,其它藥鋪見天晚了不願走這一遭,爲了不耽擱時辰,鳴翠這才把這據說醫術了得的女大夫杜筠請了回來。
杜筠先是給老太君、容尺素、雲恆等人請安了之後,才聽從老太君的吩咐給葉侍妾把脈。
廳堂裡的侍妾側妃,所有人都把視線落到杜筠那給葉侍妾把脈的手上。
連雲恆也不列外。
等了好一會,那大夫才站了起身,拱手作揖的與老太君雲恆欣喜道:“恭喜老太君、商王爺,令主子是有喜了。”
老太君的臉上歡喜,雲家終於是要有後了,但云恆臉色微沉,沒有一點兒高興的跡象。
老太君不急着讓杜筠離開,先晾着杜筠在一旁,與雲恆道:“大夫都這樣說了,莫不成你還要懷疑葉侍妾?”眯着渾濁的眼,很明顯是不高興。
雲恆抿緊薄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恆兒不敢。”
“靖寧,你可知罪?”陰沉的目光落在容尺素身上。
容尺素挺直腰桿,手任由雲恆緊緊地握着,微微笑道,“老太君,靖寧不知道靖寧是犯了什麼錯,何以要知錯。還請老太君說清楚,好讓靖寧知曉,靖寧是那裡錯了。”
她話進退有餘,不溫不怒,態度良好。
可老太君的臉色卻是極爲難看。
“到現在你還想裝傻?”
“靖寧不敢,只是靖寧真的不明白罷了。靖寧方纔與王爺從秦國公府回來,便讓老太君您老問罪,靖寧着實是不知曉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竟然令老太君如此生氣。”
她的視線緩緩落到一旁的葉侍妾身上,微微勾起脣角,葉侍妾連忙低下頭,略有心虛不敢看容尺素。
容尺素袖子下的手緊了緊,畫着丹蔻的指甲嵌着手掌心裡的肉。
老太君冷哼:“你心腸歹毒,妄想謀害王府的子嗣,你認不認罪?”
“靖寧不知曉老太君是什麼意思。”
“祖母,這莫不是什麼誤會?素素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怎麼不可能?這婦人當初膽敢謀害靈兒的孩子,現下怎就沒有膽子害葉侍妾的孩子了?”
“倘若不是丫鬟發現的快,及時請了大夫,方纔保住葉侍妾一命,恐怕她們母子倆早就被靖寧給害了。”
“這個時候,難道恆兒,你還要袒護她?這樣的蛇蠍婦人留在府裡遲早是個禍害。”
老太君甚是不滿,惡毒的話,簡直是不堪入耳。
若不是眼前的人是長輩,容尺素再好的素養也經不住老太君多次折騰。
雲恆的眸色變了變,容尺素把雲恆的神情收入眼底,眼裡的眼瞳冷了冷。
嗤然冷笑道:“老太君單憑這幾句話便要斷靖寧的罪,這會不會太草率了?”
她看向葉侍妾,問葉侍妾,“葉侍妾說是本王妃害了她,本王妃倒是想要知曉,本王妃在不知道葉侍妾懷有身孕的前提下,是如何害的她?”
她似笑非笑,眼裡的神色卻是冷的懾人,“葉侍妾,本王妃待你不薄,爲何要如此誣陷本王妃?”
葉侍妾吞了吞口水,步伐不由地往後退了退,卻是看到那人視線後,葉侍妾又站穩了腳步,一動不敢動,挺直了腰桿,扶風若柳的身姿顯得更加羸弱。
“妾身知曉王妃往日待妾身很好,妾身也不願意相信是王妃要害妾身,可妾身分明是用了王妃您送給妾身的香囊,與燕窩纔會出現小產的跡象,險些沒了孩子的。”
葉侍妾咬了咬粉脣,長睫輕顫,琉璃眼眸目光流轉,閃了閃,有淚光泛現。
“王妃,妾身知曉您還忘不了您沒了孩子的傷痛,可是你也萬不能因爲自己生不了孩子便如此害妾身的孩子啊。這好歹也是一條小生命,王妃,您怎忍心下得了手。”葉侍妾咽嗚着,說的可歌可泣。
若不是她清楚的知曉自己沒有那樣做過,還就真信了葉侍妾這一番話,也要跟着同情她了。
可惜,她還沒有傻,記性也還沒有差到自己做了什麼都不記得。
侍妾們噓唏,聽了葉侍妾的話,倒是還有些信了,紛紛小心翼翼地看着容尺素,猜測着葉侍妾話中真假。
一旁茗側妃皺眉道:“失了孩子王妃固然傷心,可若因此就定罪是王妃做的,會不會太草率了?”
茗側妃質問葉侍妾:“葉侍妾說是用了王妃送的香囊與燕窩纔會如此,不知道這燕窩和香囊可還留着,在那裡?”她眯了眼眸。
顯然是不相信葉侍妾的話的。
早就知曉葉侍妾不對勁,沒想到葉侍妾竟然是勾搭上了老太君。
在這個空檔給容尺素來了個措手不及,妄想害了容尺素。
葉侍妾抿着脣,與老太君道:“老太君,這許是真的不關王妃的事情,許是妾身自己搞錯了。”她突然間反口,更加讓人疑惑。
茗側妃嘲諷了句:“莫不是找不出證據,故意訛的王妃?想要陷王妃於不義,胡亂給王妃扣帽子?”
葉侍妾面紅耳赤,更加羞憤難當:“你休要胡說八道,我纔沒有陷害王妃。”
“沒有的話,你怎麼不敢把證據拿出來?”茗側妃冷笑,顯然是不相信葉侍妾。
老太君卻是喝了句:“都給我閉嘴。”
不怒而威的聲音頗爲有威嚴,話音落下,大家皆是紛紛閉上了嘴。
整個客廳頓時又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
老太君給鳴翠道:“正好杜大夫還在這裡,鳴翠你去把證據端上來,讓大夫給驗驗,免得說我這個老太婆冤枉了她。”
“是。”鳴翠應了聲,乖巧的跪下。
雲恆把容尺素的手握得緊緊的,溫暖包裹着她,他在她耳畔輕聲說道:“素素,我相信你。”他太多篤定的眼神,心安之際,不免又生出更多疑慮。
茗側妃走到了容尺素的身後,在容尺素的耳畔里耳語了幾句。
她沉着臉不說話。
鳴翠退下大概一刻鐘左右,衆人便安安靜靜地等了一刻鐘,鳴翠這纔去而復返。
手裡端着托盤,盛放着兩樣物什。
一樣是一盅燕窩,還有一樣則是一個粉色的香囊。
香囊容尺素認得,這是之前容娉婷送來給她的,共有兩個。
道是在淘寶閣那裡淘的,是慕白讓人從外地帶回來的好東西。
葉侍妾見着想要,又不好意思開口。
當時她便做主把香囊給了葉侍妾一個,同樣的也給了茗側妃一個。
“王妃。”顯然晴河蘭溪也認得那香囊,喚了容尺素一聲,甚爲擔憂。
她們出去那麼長時間,若葉侍妾有心陷害她,也早就在那香囊裡下了毒。
怎還會給她們辯解的機會?
且看老夫人來勢洶洶,分明就是料定了容尺素不會有能翻身的機會。
她皺眉,示意晴河蘭溪先不要慌亂。
且看杜筠如何說。
杜筠上前檢查了兩樣東西。
半響,把香囊放下托盤,老太君問杜筠:“杜大夫,如何?這香囊與燕窩可有什麼問題?”
杜筠轉過身來,抿着脣沉吟了一下,半響道:“燕窩、與香囊皆是被下了藥。”冬盡坑血。
見老太君與衆人臉色微變,她繼續道:“燕窩裡被下了一種慢性毒藥紅藤子,平日裡服用一兩副倒是沒有什麼要緊,但這紅藤子食用多了,倒是又致命的危害,且會令人終身不孕。”
說完紅藤子,杜筠又說這香囊裡含有了麝香。
尋常女人家並不懂麝香是何物甚,只當是香料,旋即便有侍妾問這麝香有何不妥,難不成香料也能害人?
她們不知,不代表老太君,容尺素不知曉。
前世,她可是從唐閔口裡知曉過,還曾用來落過江姒孩子的。
彼時,再清楚不過這麝香的作用。
她不說話,自有人說。
杜筠望了眼容尺素猶豫了一下,又解說了一下麝香的作用。
老太君聽完,整張臉都黑了下來,責問容尺素:“你倒是好生大的膽子,竟然如此害葉侍妾?”
“你如此歹毒的心腸,這王府怎還容得下你這樣的蛇蠍婦人?來人,把她拖下去,關進柴房。”
老太君不聽辯解,直接下令讓人把容尺素拖下去。
茗側妃急急道:“老太君且慢,王妃萬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那香囊王妃也給了妾身,若王妃真的下了毒,那妾身怎麼會沒事?”
茗側妃心中忐忑,也不敢確定容尺素是否真的那樣做了,但彼時還是站出來給容尺素開罪。
茗側妃一人開口,秋側妃也跟着想要給容尺素開罪。
老太君一心想要容尺素死,怎會理會兩個側妃的話?
冷着眼,權當沒有聽見。
有下人猶豫再三,準備上前,容尺素還沒有說話,雲恆卻是站了出來,喝了句:“誰敢動素素一根毫毛,本王今日便讓他死無全屍。”
他聲音太過狠戾,霎時就把人鎮住。
老太君憋着一口氣,瞪了眼雲恆:“恆兒,我知曉你跟靖寧情深,但做錯事就得罰,萬不能袒護。”
“否則,往日還誰把這家規放在眼裡?豈不都是互相陷害了?”老太君聲聲痛心質問,句句在理。
雲恆哼了句,他的態度也堅決:“祖母,我相信靖寧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你相信她?”老太君驀地瞪大了眼睛。
“是,孫兒信她。”握的容尺素緊緊地,把自己掌心的溫度給她略有冰涼的手。
雲恆道:“祖母要罰就罰我吧,這事先不說素素是被人冤枉的。孫兒敢問,葉侍妾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的?”
話鋒一轉,衆人皆是不解雲恆的意思。
葉侍妾踉蹌了一下,委屈的看着雲恆:“王爺,您這是不相信妾身嗎?妾身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王爺的?王爺難道是忘了嗎,那一天晚上,你……”她眼裡泛着淚光,咬着脣,萬分委屈。
老太君也皺了雙眉,“恆兒,你這話是怎麼回事?”
雲恆緊抿薄脣:“葉侍妾根本就不可能懷有本王的孩子,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本王的。”
葉侍妾臉上閃過一抹驚慌,雖然很快就被她斂下,但還是有人把她的驚慌給捕捉到。
老太君按着眉心,有些晃不過神。
頭疼得緊,問雲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恆兒,葉侍妾怎不可能懷上你的孩子?你便是想要護着靖寧,也萬不能說這樣不負責的話。”
老太君有些生氣,一度認爲雲恆是被容尺素迷昏了頭腦,爲了替她脫罪,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疑惑的不是她一人,客廳裡的女人無一不是疑惑。
就連容尺素也是詫異的緊。
不解雲恆那句,葉侍妾不可能懷上他的孩子,是什麼意思。
雲恆的眸色有些冷,不得不說:“因爲那一夜葉侍妾喝了紅花,根本就不可能懷有我的孩子。”
紅花?
轟隆一聲,有什麼在葉侍妾腦裡炸開,半響才記起她那次侍寢,第二日雲恆確實是讓人給她送了一盅燕窩。
她以爲雲恆是給她補身子的,也沒多想就喝了下去。
哪曾想,那燕窩竟然是雲恆給她下了紅花的。
不可信的搖頭,臉上的慌張是掩蓋不住的。
老太君的臉色驟然大變:“恆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眉心緊蹙,長滿皺褶的老臉黑的難看,仿似能滴出墨汁。
“這王府的長孫,該由素素來生。”他簡單一句話,便解決了一切。
老太君捧着胸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險些沒一口鮮血吐出來,把自己給氣死。
“恆兒,你瘋了?難道你忘了這個女人不能生孩子了嗎?難不成,她不能生,我這輩子就抱不到曾孫,雲家就要絕後了嗎?”
“大夫說過了,只要把身子養好,素素還是有機會生的。”雲恆一臉的理所當然。
老太君窩在手裡的柺杖,杵了杵,捂着胸口,一臉痛心,老淚縱橫的道:“恆兒,你真是被這個女人迷了心智,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你這是讓我老婆子死了也無顏下地見你的爹孃、見這雲家的列祖列宗啊。”
把雲恆形容的如此不孝。
雲恆只想保全容尺素,那裡顧得了那麼多,見着老太君如此模樣,有些後悔,但還是道:“祖母放心尚可,你且給我們一些時間,素素會生出王府的長孫的。”
“您老年紀也大了,後院的事情,祖母儘可交給素素來管就可,祖母只管在輕琅院裡頤養天年,後院裡的事情,大可放心。”
“恆兒?”老太君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瞳,雲恆這是要剝奪她在府中的權利?
雲恆把視線落到老太君的貼身嬤嬤秀嬤嬤,和丫鬟鳴翠身上,“天色不早了,你們兩個且送祖母回輕琅院休息。”
雲恆的臉色微冷,充滿威嚴的話與態度讓二人不敢質疑,連忙把老太君攙扶回去。
老太君不願走,就定在原地:“今日若是不處置容尺素這個惡婦,老婆子我是怎麼也不會回去的。”?子裡出着氣,老太君氣急了。
“祖母還是先請回去,今日之事,孫兒會給你個交代。”說完,瞪了眼秀嬤嬤、鳴翠。
兩人不敢逗留,連忙攙扶老太君回去。
老太君不願,但奈何實在掙脫不開。
霎時,整個廳堂也就安靜了下來。
雲恆的視線落到一旁,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的葉侍妾身上,未語,茗側妃見縫插針道:“王爺,妾身可以作證王妃沒有謀害葉侍妾,與她妾身肚子裡的孩子。”
雲恆眯着眼,示意茗側妃繼續講下去。
茗側妃把今日她讓人跟着葉侍妾,見到的事情原委交代了一遍。
葉侍妾愕然,她以爲甩掉容尺素的人就沒事兒了,怎也沒想到茗側妃竟然也懷疑她,並且還讓人跟蹤了她。
雲恆的臉色冷的滲人。
葉侍妾向來是最乖巧的一個,雲恆怎也沒有料到葉侍妾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單止與人苟且懷上孽種,竟然還想陷害容尺素。
葉侍妾猛地搖頭,哭的梨花帶雨:“王爺饒命啊,不是這樣的,不是的……王爺……妾身沒有陷害王妃,沒有與人苟且,這孩子是王爺你的啊,王爺,你要相信妾身。”她哭的傷心欲絕,極爲動人。
雲恆扭過頭,不想看葉侍妾,讓人把葉侍妾拖下去,念在往日情分,不讓她死的太難看,賜下她一條白綾,讓她自縊。
衆人唏噓不已。
容尺素目光緊鎖葉侍妾,一刻也不願放過葉侍妾臉上的神情。
葉侍妾被人拖下去了,嘴裡塞着布巾,嗚嗚地叫着,說不了話,眼裡滿是絕望。
衆人唏噓,小聲的議論,卻沒有一個人給葉侍妾說話求情。
連近來與她交好的林侍妾也都是抿着脣,一言不發的扭過頭,不忍心去看葉侍妾。
也不知道是怕被牽連下水,還是怎的,纔不敢給葉侍妾說半句話。
葉侍妾她只望了自己一眼,長睫輕顫的絕望的閉上了眼眸。
眯着眼,容尺素沒有忽略葉侍妾的目光,在一處地方逗留了一下。
她下意識的看了過去,那位置站着三個人,分別是林侍妾,鶯側妃,還有劉侍妾。
琉璃一樣的眼瞳沉了沉。
“王妃。”身後的蘭溪喚了容尺素一聲,其中意味明確,容尺素頷首,蘭溪退了下去。
雲恆讓衆人散了,才記起大夫杜筠尚還在客廳裡,又讓人付了銀錢,讓杜筠保密今日之事,待杜筠保證在三,雲恆才讓杜筠離開。
劇終人散,等所有人走了雲恆才與容尺素道:“素素,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
容尺素沒有異議,跟雲恆回了同夢閣。
臨的時候,雲恆誇獎茗側妃立了功,還賞了她好些東西,可把茗側妃高興的笑的那個叫做花枝亂顫。
連着方纔幫容尺素說話的茗側妃也得了東西。
惹得諸位侍妾嫉妒羨慕恨,卻也無處可發泄怒氣,暗恨自己剛纔爲什麼光顧着看戲,沒有給容尺素說話。
酸溜溜地嘲諷了茗側妃、秋側妃幾句小人得志,盡會巴結容尺素便紛紛回自個兒的屋裡休息。
沐浴完,兩人躺在牀榻上就寢。
一天內,發生了兩件大事,也着實累了兩人。
雲恆摟着她,很快就沉沉地睡下。
破天荒的,這個男人也沒磨她。
雲恆睡下,容尺素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沒有睡意。
扭頭看了眼雲恆睡得安詳的睡顏,她從牀榻上起來,穿上了衣裳。
今夜晴河守夜,還沒有去睡。
提着燈籠跟容尺素一併去了柴房。
經由方纔蘭溪打點過了,葉侍妾暫時被關押在柴房裡,還沒有自縊。
“嘎吱”門被推開。
光芒拂照了進來,葉侍妾驚了驚,扭頭見着突然間出現的容尺素,抿緊了一抹泛白的淡脣。
也不如往日那般起來行禮,怔怔地坐在那裡。
蘭溪欲要說什麼,被容尺素攔住。
踏着夜色,她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在離葉侍妾七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葉侍妾張了張口道:“王妃,您來了。”她微微笑着,嘴角有着幾分淡淡地苦澀。
似是早就料到了容尺素會來。
容尺素不語,她繼續道:“王妃是想問是誰指使妾身,妾身身後的人是誰,對吧?”直視着容尺素,琉璃之色的眼眸滿是篤定。
“既然知道了,何須本王妃再問你?”容尺素勾着一抹淡淡的嘴角。
葉侍妾頓了頓。
笑的有些苦澀,起身給容尺素下跪,磕了三個頭,容尺素不攔着她。
眼眸緊緊地鎖在葉侍妾身上,想要看看葉侍妾到底想要做什麼。
“是妾身對不起王妃,妾身死而無憾,欠王妃的,妾身只有來生再還。只是讓王妃失望了,妾身沒什麼好告訴王妃的。”頭磕在地上,沒有擡起來。
容尺素走近,垂下下巴,俯瞰着匍匐跪在地上的葉侍妾,“爲什麼要背叛我?”
葉侍妾似是沒有料到容尺素還會這樣問。
咬着脣,終是一言不發。
突然間,嘴角又鮮血流出,蘭溪大驚,“王妃,葉侍妾她中毒了。”
頻臨之際,她只對了容尺素說了句“對不起”
什麼也不願再多說。
容尺素眸色幽幽,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跟前。
想起初見時那個單純,總是會羞紅臉垂下頭的葉侍妾。
她脣抿成一條線,寬袖下的手握成拳,畫着丹蔻的指甲嵌入了掌心裡。
她終究還是背叛了她!
她明明給過她這麼多機會!
“王妃,葉侍妾她死了。”蘭溪在一旁提醒容尺素。
容尺素掃了眼地上那句還尚存溫度的屍體,“丟到亂葬崗。”
說完,容尺素帶着晴河離開。
背叛她的人,就算是死了,她也不會原諒!
就如,十六年了,她尚還沒有放下對江姒蕭青城的恨意一樣!
(****
她剛躺上牀榻,一雙溫暖的大手摟住她的細腰,把她摟緊在他懷裡。
輕聲問道:“去那裡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熱氣呼在她的耳朵上。
背對着雲恆,她道:“睡不着,出去走走了。”
雲恆吻了吻她的臉頰:“別想太多,早些睡吧。”
“嗯。”她囈語,在他懷裡拱了拱,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聞着他身上那淡淡的木蘭香入睡。
這一夜,睡得格外的沉。
醒來時,已經過了辰時,連請安都免了。
不過昨日出了那樣的事情,不請安也是好的。
***
眨眼又是三天。
陪同皇上南下的太子與皇上昨日已經一併回京,而秦嬙與五皇子的事情,也傳的沸沸揚揚的。
其中爭議不一,那日的事情,雖衆人都答應保密,但也有嘴碎的,一個不小心傳了一些出去。
衆人議論的更甚,只是沒有人證實事情的真假,也唯有在口頭上說說而已。
皇帝雖不滿這門婚事,認爲五皇子結黨營私,故而想跟秦國公結親,想謀取他皇位,不願應了這門親事。
但五皇子卻告知皇帝,那秦嬙已經失身給了他,並且在御書房門口裡跪了一天一夜,逼着皇上答應。
皇帝再不願,也只得允了,只是在五皇子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五皇子更多了一分厭惡,防備。
因着情況特殊,婚期便定在了十天後。
傳言那秦嬙知曉要嫁給五皇子,又是尋死覓活,各種鬧騰,最後被秦國公關在院子裡,還鬧起了絕食。
越傳越是熱鬧。
得到消息後不久,茗側妃卻是上門了。
“妾身見過王妃娘娘。”茗側妃給容尺素請安。
老太君不管院子裡的事情,茗側妃又消除了心中的釘子,這幾日過的甚是快活。
氣色也好了不少。
容尺素讓茗側妃起身在一旁坐下,蘭溪給她倒了杯茶。
見茗側妃欲語還休模樣,容尺素便道:“茗側妃有什麼不妨直說。”
茗側妃訕笑道:“王妃,您不是說把秦嬙許給我弟弟麼?怎……”怎變成秦嬙要嫁給五皇子,當五皇子妃了?
茗側妃有些幽怨。
安和鑫那日狼狽回安府,沒有抱得美人歸,爲此,安和鑫還特意來找茗側妃抱怨了一下。
雖然五皇子給了他不少黃金白銀堵住他的嘴,讓他忘了那日之事。
但那些真金白銀,怎能及得上國公千金的秦嬙啊?
要是娶了秦嬙,還差那些銀錢麼?
再說那秦嬙雖然性子潑辣了一些,但那身材,那樣貌,可皆是合安和鑫的胃口,他中意的緊呢。
可忙活了一天,他頂多就偷瞄了幾眼秦嬙那曼妙的身子,觀摩了她與五皇子的春宮圖,撓的他心癢癢的。
若不是知曉五皇子的厲害,依照安和鑫的性子,早就去把那秦嬙給搶回家裡當小妾了。
這不,想起茗側妃說的容尺素的許諾,便又來找茗側妃抱怨。
茗側妃這才腆着臉來問容尺素此事。
“怎麼,安公子可是看上秦嬙了?”容尺素冷笑了一下。
茗側妃有些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安和鑫的性子,她清楚的緊,胸大細腰長得妖嬈的女子,他那個不愛啊?
“王妃,妾身那混賬弟弟您也是清楚的,那日回去,他便時常來找妾身抱怨……”
茗側妃嘆息的與容尺素訴苦。
讓五皇子娶秦嬙,這是臨時改變的主意。
不爲其它,只爲了,整垮五皇子,噁心死秦嬙。
安和鑫身份不低,但配秦嬙的話,還是太高攀了秦嬙,秦國公定然是不願意的。
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此事是她做的,但秦國公說不定會因此怨恨上自己。
但換做那人是五皇子的話,局面些許又會好些,畢竟五皇子配秦嬙足以,且,秦國公還能拼一把,做讓秦嬙當皇后的美夢。
所以容尺素一尋思,索性就讓秦嬙嫁給五皇子罷了。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雖跟秦嬙不交好,但容尺素也略知曉秦嬙不喜歡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