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語氣裡的炫耀與示威,離湮如何聽不出來呢。雖然心裡頗不是滋味,但她臉上仍掛着微微的笑意。
“那不是挺好的嗎?香憐對少主很是用心,如今他們倆人能在一起,那也是個大好的結局。”
寶兒顯然料不到離湮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由有些訝異,難道少主選擇了香憐姑娘,離湮姑娘她就不吃醋,不嫉妒嗎?要不然,她這平靜與大方是在裝出來的?
鎖兒看不過去寶兒小人得勢的嘴臉,扶着離湮說:“姑娘,我扶你回去吧,外面風太大了。”
吳喜也瞪了寶兒一眼,跟着鎖兒與離湮回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裡,鎖兒擔心地看了看離湮:“姑娘會不會覺得無聊?要不然,鎖兒把刺繡的活拿來,跟姑娘一起繡着玩兒?”
離湮笑了笑:“不了,我倒是樂得清閒,這午間躺一躺也很愜意呢。”
鎖兒回頭瞪了還守在門邊的吳喜一眼,“你還在這幹嗎,姑娘要休息了。”
吳喜如夢初醒般,趕緊點頭:“哦,是,是!”
退出離湮的房間,吳喜獨自往自己的房間走。想着少主突然改變了目標,他感到甚是納悶不解。之前少主不是一直心裡牽掛離湮姑娘的嗎?那可不是他的錯覺呀,明明少主一直就在默默地關心着離湮姑娘,可如今卻倒反而香憐姑娘在一起了,少主的心真是變幻莫測呀!
正好遇到武迪從香憐的院子裡出來,武迪叫住吳喜:“上哪兒去?”
“我也回去躺一躺。”吳喜悶悶地說。
武迪見四下沒人,便悄聲問吳喜:“少主和香憐姑娘在一起了,離湮姑娘知道不?”
吳喜撇了撇:“當然知道!寶兒早就過來炫耀了!”
“那離湮姑娘是什麼反應?”武迪忙問。
“你問這幹嗎?”吳喜警惕地問。
武迪說:“少主要我留意離湮姑娘的反應。”
吳喜一愣:“怎麼,少主還在乎離湮姑娘的反應?”
武迪說:“我可不清楚。少主怎麼吩咐我就怎麼辦事。”
吳喜沒好氣地說:“沒反應!能有什麼反應?”
“真沒反應?”武迪不相信地問。
“不然呢?你以爲會有什麼反應?離湮姑娘可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吳喜說着,生氣地撥開武迪就走。武迪悶悶地道:“幹嗎給我臉色看,又不是我欺負了離湮姑娘……”
武迪將他從吳喜那兒問來的話悄悄地說給慕子羽聽了,慕子羽一言不發,只是咬了咬牙,眼神跟冰塊一樣冷了下來。
好,既然她爲他與香憐在一起而高興,那他就成全她吧!
鳴翠山莊裡,很快就充滿了既和諧又極不和諧的氣息。
慕子羽每天上午校場練兵,每天中午與香憐一起吃飯,下午在香憐的房裡休息,晚上看書,香憐到他的房間裡一起休息。兩個人的感情空前的要好,可以說是如膠似漆,兩個人的關係空前的親近,可以說是難捨難分。
怎麼會這樣?鎖兒和吳喜都
不能相信這是真的,此前,鳴翠山莊里人誰不知道少主心繫離湮姑娘,可是怎麼眨眼間,少主便捨棄了離湮姑娘,轉而與香憐姑娘在一起了?
鎖兒與吳喜都爲離湮鳴不平,只有離湮自己似乎全然不在意這件事情。
每日跟鎖兒學學女紅,看看詩書,成了離湮生活的大部分內容。
午後,暖日洋洋。吳喜弄了一張竹椅讓離湮坐靠在庭院裡曬日光。
耀眼的日光刺得離湮的雙目生疼,漸漸地便生了睡意。
才入了夢,似是夢到了梧桐谷,夢到了久違的母親。母親含着淚迎上來,待要將她抱在懷裡,卻聽到一陣刺耳的笑聲,那似乎是香憐的聲音。
香憐怎麼會來到梧桐谷了?
離湮一陣驚惶四顧,尋找香憐的身影,赫然發現自己尚還身在鳴翠山莊,還差一些從竹椅上摔了下來。
原來那只是一個夢,原來她並沒有回到梧桐谷,原來她還在鳴翠山莊!
突然從夢中醒來,離湮心中不免一陣傷感,身後又傳來香憐清脆的笑聲:“喲,姐姐好閒情呀,一個人在曬日頭?”
原來夢裡聽到那香憐的笑聲,是真的?
這時,鎖兒匆匆跑了過來,警惕地護在離湮身旁。
身後,香憐帶着寶兒走了過來,一步三搖,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香憐的臉,原本也算是很精緻,很美。但掛着那得意的笑容,卻似與她的美貌極不協調。
“姐姐好閒情呀,一個人在這裡曬日頭,不覺得孤單嗎?”沒聽到離湮的答話,香憐又重複了一句。
見寶兒沒有給離湮請安,鎖兒便也不肯向香憐請安,兩個小丫頭中間的氣氛顯得劍拔駑張。
離湮微笑着點了點頭:“還好,一個人也挺好的,清靜。鎖兒,去給香憐姑娘也端一張椅子來。”
鎖兒說:“這樣的椅子可是沒有了,姑娘這張是獨一無二的!”
香憐哈哈大笑:“無妨!我不稀罕別的什麼。我手上也有獨一無二的東西,那纔是誰也比不上的。再說,我也沒有時間坐,我還得好好侍候少主呢!”
鎖兒自然知道香憐口中那獨一無二的東西是指少主,心裡恨恨的,竟敢將少主比作是東西,也不怕少主聽見!還有什麼“我要侍候少主呢”,這有多了不起啊,非得跟人炫耀不行嗎?
離湮說:“鎖兒這丫頭,真是不懂事。客人來了也不會招呼嗎?”
“我可不是客人。”香憐立即接口道,“我啊,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是鳴翠山莊的女主人了,到時候,客人倒是姐姐你哦!也不知道姐姐準備在鳴翠山莊住多久?等姐姐要走的時候,香憐也好爲姐姐準備一些禮物送給姐姐,不知道我考慮得夠周全嗎,姐姐?”
鎖兒心裡氣不得一處來,這個香憐姑娘也太囂張了吧?這纔剛剛得少主的意呢,誰知道將來鳴翠山莊的女主人是誰,她卻就把離湮姑娘當成客人,就想攆離湮姑娘走了!少主不會容得她這麼放肆無禮吧?
離湮卻不以爲意,笑了笑
,說道:“夢醒始知身是客,其實我早就很想家了呢!我想,離開山莊的日子已經不久遠了吧!”
“那姐姐走的時候可別忘了告訴妹妹一聲哦!不管怎樣,你我姐妹一場,小小的禮物還是要給姐姐送的。”香憐說完,目的達到,滿意地笑了笑:“那好吧!香憐還要去爲少主準備晚換洗的衣裳呢,就不打擾姐姐曬日頭了!姐姐若是有什麼需求可要及時對我說哦,不要客氣!”
離湮微微一笑:“我不會客氣的。”
望着香憐離去的背影,鎖兒氣得真想罵人!回頭見離湮臉上並無慍惱之意,便問:“姑娘,剛纔香憐姑娘那般得意忘形,姑娘爲什麼還要理她?”
離湮笑道:“香憐說得也沒有錯,她的確很有可能就是鳴翠山莊未來的女主人。再說了,我始終是要走的,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鳴翠山莊。”
鎖兒一愣:“啊,那姑娘要去哪裡?”
離湮笑了:“回家呀!”
“那鎖兒怎麼辦?”鎖兒的眼中立刻涌起晶瑩的淚水。正好吳喜端着茶過來了,見鎖兒眼中都是淚,不由驚訝地問:“鎖兒,怎麼了?”
鎖兒生氣地道:“還不是那個香憐姑娘!”
“香憐姑娘怎麼了?”吳喜滿臉驚訝。
鎖兒恨恨地說:“小人得勢唄!來向姑娘示威來了!”
離湮笑着拍了拍鎖兒的手背:“罷了,鎖兒,你也不用與她計較,咱們各過各的,互不干擾。她極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對於我來說卻可能並不算什麼,所以,無須與她置氣,咱們好好曬自己的日頭就是了。”
鎖兒嘟着嘴道:“我倒不如姑娘想得開。她那樣故意氣姑娘你,我可看不過去。”
吳喜也安慰道:“既然姑娘都不生氣,你就不要生氣了。看,姑娘多大的胸懷,做人只有這樣才能開心啊,你得向姑娘好好學習。”
鎖兒忿忿不平地看了離湮一眼,見離湮仍微笑地望着她,賭了一會兒氣,也便笑了。
夜晚,書房裡。聽了武迪的彙報,慕子羽一愣:“她果真這樣說的?”
“是!”武迪說道,“離湮姑娘說,香憐姑娘極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對於她來說卻可能並不算什麼,讓鎖兒與吳喜不必與香憐姑娘計較。”
慕子羽鐵青着臉,什麼也沒說,拳頭卻握得緊緊的。
武迪試探地問道:“小的還要偷偷觀察離湮姑娘的反應麼,少主?”
“不用了!”慕子羽鐵青着臉,眼中燃起熊熊的怒火,“從此以後,她的事情全都不用再說給我聽!還有,把吳喜也召回來,不用再在那邊侍候了,以後她的事你們都不許再過問!”
“是!”武迪大聲答。
她竟然跟下人說,香憐極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對於她來說卻可能並不算什麼!她的意思是,對她來說,他根本就不算什麼嗎?她的意思是,鳴翠山莊的主人對下人來說也不算什麼嗎?
慕子羽一拳頭砸在書桌上,青筋已快從手背暴了出來,你怎能這樣說話,離湮,你傷人太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