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迪說道:“剛剛有人來報,說長樂王逃離益城之前,曾見吳喜慌慌張張跑向漱玉宮,在漱玉宮呆了好一會兒,又才匆匆離開。吳喜離開漱玉宮之後,寒梅總管便也離開了漱玉宮,還有人看到寒梅總管出了皇宮之後去了國相府,這樣一來,一切豈不是就昭然若揭了嗎?一定是吳喜向離湮姑娘和寒梅總管報的信,所以長樂王才得以逃出益城。”
鎖兒怔怔地望着武迪,完了!
吳喜也事發了!這一回,吳喜還有命在嗎?
鎖兒的身子由不得地顫抖起來:“那,皇帝是不是動了雷霆大怒?他要殺吳喜嗎?”
武迪說道:“倒也沒有動什麼雷霆大怒,但是皇帝的臉色陰沉得特別可怕,吳喜這一回只怕也要遭殃了!”
鎖兒呆呆地絞着自己的手,眼淚禁不住“叭嗒,叭嗒”直往下掉。
完了!
長樂王與寒梅姑娘已經走了,吳喜也要沒命了,這一回,還有誰能救離湮姑娘脫離險境?
武迪見狀,安慰鎖兒道:“鎖兒,別擔心了,離湮姑娘不會有事的,你趕緊到內侍司去報到吧,內侍司會重新給你安排去處的。”
除此以外,她還有什麼辦法呢?鎖兒只得抹着淚離開了昭文殿。
漱玉宮裡,離湮靜靜地坐在庭中,許久,單薄的身子軟軟地趴了下來,趴在冰涼的石桌上。
回想起香憐方纔說過的話:“我若是你,我就不會這麼多年來被皇帝冷落,卻還始終賴在皇帝身邊不肯離開!不管你曾經是什麼身份,你當初是爲了救皇帝而來,你的使命早已完成,你賴着不走卻是什麼緣故?你想成爲皇帝的女人,想在後宮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你看看,皇帝是怎樣待你的?我被封爲貴妃,而你卻什麼都不是!離湮,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裡呆下去?”
是啊,離湮!你在皇帝身邊,什麼都不是,你還有什麼臉再呆下去?
當初你是爲了救他而來,如今使命早已完成,卻爲什麼一直賴着不走?難道真的只是因爲不願意牽連無辜的族人嗎?難道真的只是因爲母親還在他的手上,所以纔不能離開嗎?
不,不要再自己騙自己了。
失去了凰族的靈根,就算離開益城,回到梧桐谷去,也無法再與族人同生共存了。
如今,自己已經不再擁有凰族的靈力,只是一個與鎖兒一般無異的普通人,要死,已經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因爲她,族人的安全與母親的生命才需要承受着慕子羽的威脅,而她若是死了,他總不見得真的會誅滅她的族人,傷害她的母親吧?
就算他會,也不怕的。有辛展在,辛展一定會保護她族人的安全,辛展也會替她找到她的母親的。
離湮默默地坐了起來,臉上,猶還見隱隱的淚痕。
慕子羽派來的侍衛雖然包圍了漱玉宮,禁止任何人出入漱玉宮,但是卻沒有人限制她在漱玉宮裡的行動。
漱玉宮外,突然傳來鎖兒又哭又鬧的聲音。
離湮一愣,往漱玉宮門口走去。侍衛將她攔住,她便隔着侍衛,遠遠地問:“鎖兒,怎麼了?”
鎖兒一見離湮,眼淚立刻奪眶而出:“姑娘,怎麼辦,吳喜出事了!”
“什麼?”離湮一愣。很快,她便明白了過來,一定是向長樂王通風報信一事被慕子羽查出來了吧?
鎖兒知道,此時向離湮姑娘報知這一消息根本就於事無補,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剛纔她像中了邪一般衝向漱玉宮來,向離湮姑娘哭訴這件事情。
侍衛皺着眉頭上前去攔鎖兒:“好了,趕緊走,趕緊走!”
回頭望望孤單的離湮,鎖兒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吳喜怎麼辦?離湮姑娘怎麼辦?
離湮呆呆地望着鎖兒被趕走的身影,此時她只想着,吳喜怎麼辦?對於長樂王逃離益城一事,慕子羽一定萬分不滿吧,得知吳喜正是給長樂王通風報信之人,慕子羽豈能饒他?
愣了愣,離湮突然抓住一旁的侍衛懇求道:“侍衛大哥,求求你們,幫我向皇帝求個情吧,我想見皇帝一面!”
侍衛冷冷地道:“皇帝說了,此生都不會再你相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此生都不再相見?
離湮怔怔地鬆開了手,一陣徹骨的涼意,襲遍了她的全身。
他說,此生都不願再與她相見了!
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寢牀前。雖然,此前漱玉宮也很是冷清,但也不曾如眼下這般冷清。
眼下這般,實在是冷得令人心寒。
離湮長嘆了一口氣,好吧!一切是該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漱玉宮前殿,一個侍衛對另一個侍衛說道:“剛纔離湮姑娘的眼神,我瞧着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咱們是不是進去看看的好?”
“不好吧?”另一個侍衛猶豫道,“皇帝可是吩咐過,我們只守着漱玉宮不許任何人進出,並未交待我們關注離湮姑娘的一舉一動。”
“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兩人對望了一眼,便去向爲首的侍衛軍請示,斟酌片刻,爲首的侍衛軍點頭道:“好,你們倆去看看,若是沒什麼事,便即刻離開
,不得多作打擾。”
“是!”
兩人立即往後寢宮走去。
“不好了,出事了!”隨着一聲大喊,所有的侍衛立即飛一般撲進漱玉宮後寢。
漱玉宮的後寢,離湮穿戴整齊,靜靜地躺在寢牀上。
那張慕容婉晴曾經躺過的寢牀上,此時一襲白衣的離湮靜靜地躺在上面,一把尖利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鮮血流出,將雪白的衣衫染得一片殷紅。
那白衣上的一大片殷紅,實在令人觸目驚心。
一個侍衛撲了過去,伸手去探離湮的鼻息。
“怎樣?”其餘的人焦急地問。
那個侍衛緩緩地搖了搖頭。此時的離湮,已經了無氣息,臉色蒼白如紙。
侍衛們一個個都驚呆了!
昭文殿裡,吳喜正渾身顫抖地伏在地上,等候着慕子羽的發落。私自給長樂王通風報信,只怕死就是他的唯一下場。皇帝連自己的親叔父都能下手,還會對他一個小小的隨衆心存憐憫嗎?
慕子羽冷冷地望着跪伏在地的吳喜,表情與眼神一樣陰冷。
他的身邊,難道就沒有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嗎?他最在乎的人,離湮,心裡只想着他的大仇人殷乘乘風,他唯一值得信任的人,皇叔,六年來卻與他仇人的女兒殷越惺惺相惜,情深款款,平陽那些部將,爲了皇叔竟然要將他從皇位上推下來,如今就連這個小小的吳喜,即使已經跟隨他六年時間,卻仍然心向皇叔,得知他要除掉皇叔,他竟然與離湮一起向皇叔通風報信……
爲什麼,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值得他信任?
爲什麼他們都要背叛他?
吳喜實在煎熬不過,哭求道:“吳喜錯了,求皇帝賜吳喜一死吧!”
慕子羽冷冷地道:“你放心,誰膽敢背叛朕,他的下場就是死!”
吳喜伏在地上,鬆了口氣。死也好,既然他當初決定要保護長樂王,那就該做好了死的準備。既然逃不過一死,倒不如坦然面對。
正在叩頭謝罪,突然武迪衝了進來,慌慌張張地跪報道:“啓稟皇帝,漱玉宮的侍衛來報,離湮姑娘她……離湮姑娘她……”
慕子羽皺了皺眉頭:“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
武迪額上的汗水落了下來:“剛纔,漱玉宮的侍衛來報,離湮姑娘她已經自盡身亡了!”
慕子羽“騰”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武迪顫抖着聲音重複了一遍,道:“剛纔漱玉宮的侍衛來報,離湮姑娘已經自盡身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