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榮和週四郎鬧的不歡而散。
周安此時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臉陰霾。周蓉剛纔撒潑的一鬧,徹底鬧出了王升榮的怒火。他好說歹說,才勉強安撫住了王升榮。不過,周王兩家結親的事是不可能了。沒有了姻親的關係,兩家結盟的關係也脆弱了幾分。誰知道王升榮會不會在對付夏家之後,再暗中陰周家一把。
想到王家背後的那個貴人,周安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連週四郎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都沒察覺。
“爹!”
突如其來的一聲,把周安嚇了一跳,他沒好氣的白了週四郎一眼:“你進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週四郎有些無辜的辯解:“我剛纔在門外就喊你了,可你根本就沒搭理我。”
周安實在沒搭理週四郎的閒心,不耐的擺了擺手:“好了,我一個人待在這兒想些事情。你就別在這兒搗亂了。”
週四郎卻沒有聽話的退下去,反而張口說道:“爹,你真的打算和王家這麼一直糾纏不清下去嗎?”
周安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得一愣,終於擡頭看了週四郎一眼:“你到底要說什麼,怎麼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就直說。”
週四郎沒膽子把偷聽他們說話的事情說出來,只委婉的勸說:“我們周家正經做生意,何必攙和夏家和王家的事情。不如就此和王家撇清關係,保持中立,哪家也不開罪。也免得日後會被王家連累......”
“你懂什麼!”周安不以爲然的輕哼一聲:“夏家根本不可能鬥得過我們周王兩家。我們已經和夏家站到了對立面,不趁着這樣的機會一舉把夏家壓垮,妄想保持中立纔是癡人說夢。”
週四郎趁機套問:“爹,你爲什麼如此肯定夏家不是王家和我們周家的對手?是不是有人暗中在替我們撐腰?”要是能從周安口中問出那個貴人是誰,夏娘子一定會很感激他吧!
周安可要比周四郎想象中的要小心警覺多了,立刻瞪了過來:“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週四郎被瞪的有些心虛有些慌亂,不敢吭聲了。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周安壓根不知道週四郎偷聽過他和王升榮說話,徑自吩咐道:“好了,我要一個人靜靜,你先下去吧!”
週四郎不死心的還想再問,卻被周安又瞪了一眼。頓時偃旗息鼓。乖乖的退了下去。
馬車一路安靜的回到了夏府。
夏雲錦沒心情說話。周蓉的心情也很低落紛亂。不自覺的隨着夏雲錦一起回了凝翠園。兩人相對坐着無言。
半晌,周蓉纔打破了沉默:“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夏雲錦對周蓉倒是多了幾分親近。略一猶豫便說了實話:“其實,我早就開始懷疑爹和大哥的死是意外了。他們走的時候,帶了不少的家丁護衛,走的路線行程也是保密的。那些匪徒怎麼會這麼巧的就知道他們的行蹤。分明是早有預謀。若是隻爲了求財,大可以搶了銀票再逼着他們去通兌。或者直接把人關起來要贖金。何必要行兇殺人?”
周蓉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官府發了通緝令,方掌櫃也一直命人暗中查探那些匪徒的下落。又花了重金懸賞。”夏雲錦面色沉凝:“可迄今而止都幾個月了,那夥行兇的匪徒卻半點音信都沒有。錢莊裡的銀票也沒人去兌過。”
這種種跡象都足以說明,這絕不是一夥普通的匪徒。
現在這些疑點終於都有了解釋。這些“匪徒”根本是受人暗中指示,目的就是爲了取夏半山父子的命。搶走的銀票只是個幌子而已!
周蓉聽了這番話。面色隱隱泛白。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撲騰亂跳,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這都是那個貴人派人做的?”
夏雲錦眼中閃過怒意,沉聲說道:“肯定是。而且,這個貴人肯定身份尊貴,有權有勢。還豢養了許多家丁侍衛。說不定,那夥‘匪徒’就藏在其中。”
方全一味的從江湖匪徒入手追查,根本就是查錯了方向。所以追查了幾個月依然沒有消息。
周蓉聽的頭腦一片混亂。
夏雲錦看向臉色慘白的周蓉,輕嘆口氣:“這些事有我操心就足夠了,你暫時別管了。先回去好好歇着吧!我會等方掌櫃和劉管事來。一起商議此事。到時候若是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你放心,爹和大哥的仇我一定會報!”
周蓉今日受到的刺激着實不小,想逞強都不行,默默的點了點頭,回了竹林苑。
大概是今天的心情太過頹喪了,在見到蓮香含笑迎上來的那一刻,周蓉連遷怒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看都沒看蓮香一眼。
蓮香腹部隆起的輪廓已經很明顯,不過,她身形纖巧,看着並不笨拙。
蓮香早已做好了被奚落幾句的準備,卻沒想到周蓉神情木然理都沒理她,不由得一怔,小心翼翼的問道:“周娘子,你今日不是回周家了嗎?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
若是放在往日,周蓉大概不會搭理她。可今天她的心情實在太糟糕了,幾乎迫不及待的想對人傾訴。蓮香雖然身份卑賤,可畢竟是大郎的女人,肚子裡還懷着大郎的孩子。這件事告訴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周蓉擡頭看着蓮香,臉上的表情哀慼的難以形容:“蓮香,你知道嗎?大郎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暗中害他!”
蓮香的臉唰的白了,踉蹌着退了一步,全身無法自抑的輕顫起來。
周蓉見她反應如此激烈,對蓮香一直以來的厭惡倒是少了幾分,慘然笑道:“你也沒想到吧!真不知道是誰如此狠毒,竟害了大郎的性命。要是讓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蓮香的神情蒼白僵硬,半晌都沒反應。
周蓉沒有留意她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大郎和你好了兩年,一定和你說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你仔細想一想,他有沒有和你說起過曾經得罪過什麼人,或是結過什麼仇家?”
說完之後,才正眼看了蓮香一眼。這一看不由得一愣。蓮香臉白如紙,眼神中滿是痛苦。
“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周蓉心裡一動,不假思索的追問。
蓮香卻蹙起眉頭,雙手捂着肚子,一臉痛苦:“肚子好痛……”不知何時,額上竟冒出了涔涔的汗珠。
周蓉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平日自己是多麼厭惡蓮香了,忙上前攙扶住她:“是不是動了胎氣?來人,快些去請杜郎中來!”
當下,便有丫鬟急急的跑着去請杜郎中,還有一個跑着去給夏雲錦送了信。不到片刻,杜郎中便匆匆趕來。他一看蓮香蒼白着臉冷汗直流的樣子,暗道一聲不妙,忙爲蓮香診脈。
夏雲錦得了消息之後,一路跑了過來。此時,蓮香的臉色依舊十分難看,杜郎中正爲她施針。
“杜郎中,蓮香這是怎麼了?”夏雲錦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的蓮香,心裡陡然一沉,語氣也不免多了幾分焦慮。
杜郎中施針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若是換了別人貿然出聲,他早就冷着臉攆人了。不過,在瞄到夏雲錦焦急緊張的神情後,他默默的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淡淡的應了句:“情緒激動,動了胎氣。”
“那現在怎麼樣?胎兒沒事吧!”夏雲錦急急的追問。
杜郎中略有些不耐的白了她一眼:“我都在這兒了,還能有什麼事。行了,到外面等着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了。”
他說話如此不客氣,夏雲錦反而稍稍放了心。若是胎兒有問題,杜郎中絕不會是這個語氣了。
剛出了屋子,周蓉便迎了上來。略有些不安的問道:“蓮香沒事吧!”
夏雲錦不答反問:“你是不是和她說了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事情了?你不知道她是孕婦嗎?情緒一激動會很容易動胎氣的。”語氣中的不悅顯而易見。
周蓉難得的理虧,小聲解釋道:“我就是想問一問她,有沒有聽大郎說起過什麼。說不定是大郎結過仇家,所以纔會有人暗中下手害死大郎。沒想到,她一聽這些就動了胎氣……”
夏雲錦心裡一動:“那蓮香有沒有想起什麼?”之前她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蓮香是夏安平的紅顏知己,說不定從蓮香的口中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來。
周蓉無奈的搖頭:“她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就動了胎氣,捂着肚子直喊痛。我當時被嚇壞了,立刻就讓人去叫杜郎中和你了。”
夏雲錦想了想叮囑道:“這件事你暫時別問了,等蓮香養好了身子,我來問她。”
周蓉點點頭應了。
杜郎中很快施針完畢,收拾了藥箱出來了,開了一副安胎的藥方,又叮囑道:“先讓蓮香好好養着身子,萬萬不能讓她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