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窗戶大多是由精美的紙糊出來的,稍微講究一些的人家,則會有絹紗代替窗紙。
夏雲錦的閨房自然極致精美,窗戶上用的是最上等的絹紗,輕薄柔軟光滑。月光很輕易的穿透了窗紗,灑下瑩潤的光芒。
這樣的景緻,當然是極致動人的。
可若是窗紗後忽然多了一個模糊的詭異的黑影,那情景可就半點都不美妙了。
夏雲錦心漏跳了兩拍,第一個反應就是有竊賊!夏家家大業大,有竊賊會動心思是難免的。上個月在後門的院牆處就逮着了一個送到了官衙去。
這一回的竊賊身手顯然要好的多,竟然摸到了這裡來。
夏雲錦額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了一連串的念頭。張口叫人?這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萬一惹的這個竊賊對她動了手,可就得不償失了。她身邊沒有防身的利器,本人又是弱智女流,一旦動起手,吃虧的必然是她,而且,最近的下人房離這裡也有幾米的距離,就算聽到聲音趕了過來,也救之不及了。
這條路行不通,只能選擇另一條路了。
既然這個盜賊是求財而來,她索性就裝睡。等這個賊偷到了東西之後,自然就會離開了。
打定主意之後,夏雲錦刻意的調整了呼吸,然後微微閉上眼睛,只留下一絲細縫。悄悄的留意窗邊的動靜。
那個賊身手果然不同凡響,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輕巧的將窗戶從外面打開了,露出了大半個身形。再然後,敏捷的從窗子裡鑽進了屋裡來。落地悄無聲息。
如果不是夏雲錦一直沒有入睡,此時根本不可能發現有人潛入了她的屋子裡來。揹着光,根本看不清那個竊賊的面容。
夏雲錦的心劇烈的跳動了幾下,旋即用力的按捺住激烈的心跳,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裡暗暗祈禱着這個盜賊快些拿了東西就走。
可沒想到,這個賊竟然沒去翻動梳妝檯。而是輕手輕腳的向牀走了過來。
完了!夏雲錦面色一白,難道這竟然是一個採花賊?此時,她也顧不得別的了,張口就喊:“來人……”
只喊出了兩個字,那個黑影就敏捷的閃到了牀邊,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
夏雲錦想也不想,張口就狠狠的咬了過去。那個黑影一個沒提防,倒抽了一口冷氣,頗有幾分惱怒的低語:“鬆口!是我!”
聲音竟十分耳熟。
夏雲錦一愣,很自然的鬆了口。睜大了眼睛打量上方的面孔。雖然逆着月光看的不甚分明。可那熟悉的輪廓。還有那雙亮的驚人的眼眸,都驚人的熟悉……
“蕭晉!”夏雲錦不敢窒息的吐出兩個字:“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晉收回手,只覺得掌心處火辣辣的刺痛不已。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被咬了很深的印跡。說不定出血了。
“你也真狠心下得了這個嘴。”蕭晉低聲抱怨。
夏雲錦猶自在爲蕭晉忽然出現的事實震驚不已,下意識的張口應道:“這怎麼能怪我。我聽到窗邊有動靜,還以爲是有賊來偷東西。本想裝睡,任由賊得手自然就沒事了。誰能想到竟然直衝着牀就過來了,我當然會以爲是採花賊……”
聽到採花賊三個字,蕭晉忽的低低的笑了。朦朧不清的光線中,那張俊美的臉孔散發着惑人的神采:“被你這麼一說,看來我不做點什麼,實在對不起我無辜被咬的這一口。”
夏雲錦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妥。只覺得臉頰微微發燙。再聽到這麼不正經的話,頓時惱羞不已,啐了他一口。
只是那一聲呸,在黑暗中似乎也散發出了與白日不同的曖昧和溫度。
蕭晉自然察覺到了夏雲錦微妙的變化,心裡涌起了濃濃的喜悅。掌心處的牙印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夏雲錦定定神。很快就察覺到了此時的曖昧。她還穿着中衣躺在牀上,他就這麼大剌剌的站在牀邊。這樣的情形若是落在別人的眼中,她的閨譽可就全毀了。除了乖乖準備嫁妝嫁到侯府去,再沒有第二個選擇。
“你先退過去幾步再說話。”夏雲錦下意識的捏緊了被角,用力的瞪蕭晉一眼。
蕭晉目力極佳,就着月光將她嫣紅着俏臉的迷人模樣盡收眼底。心裡本就蠢蠢欲動,此時更是情潮涌動幾乎無法抑制。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天時地利人和,這麼好的條件下,要是能忍得住不動慾念的,大概只有太監了。
蕭晉想到就做,迅速的低頭,在夏雲錦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灼熱的嘴脣已經輕輕的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然後又迅即的起身退開幾步。
夏雲錦被他一連串的動作驚住了,待反應過來,他已經志得意滿的站到了一旁。
“你……”夏雲錦又羞又惱,憋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誰讓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親我了?”
蕭晉立刻笑嘻嘻的應道:“好好好,這次都是我的不對。下次要親你的時候,我一定會徵求你的同意。”
……厚顏無恥!夏雲錦將心裡那一絲悸動按捺下去,故意哼了一聲,嚴肅的申明:“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那邊站着,不準靠近我半步。不然,我就張口叫人過來,看看你這個堂堂柿子的臉往哪兒放。”
這麼虛張聲勢色厲內茬的威脅,蕭晉自然不會放在眼底。不過,他總算識趣的沒有繼續出聲撩撥,低笑一聲,果然老老實實的在離牀兩米遠的地方站定了。
夏雲錦心神稍定,總覺得躺在牀上氣勢太弱也太曖昧了,索性坐直了身子。順手將薄薄的被褥擋在了身前,確定自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絕對沒有走光的風險才放下心來:“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偷偷跑到我的閨房裡來做什麼?”
蕭晉一邊看着她,一邊漫不經心的答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在府裡待的太悶了,所以想騎馬出來走走。一不小心,就跑到了夏家來。”
夏雲錦:“……”
蕭晉在夏雲錦瞪眼罵人之前,立刻又笑道:“剛纔說的都是逗你的。其實是因爲看到了你的信之後,我一時忍不住,便跑來找你了。”
提到那封信,夏雲錦的氣勢如虹頓時泄了大半,聲音也低了下來:“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今天原本是蕭娘子和傅娘子來‘做客’。沒想到李歆也緊接着來了。我一想到你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就滿心的怒氣。一個沒忍住,就質問了幾句。李歆果然承認了,而且,也對我身邊的人生出了疑心……”
邊說邊悄悄的看了蕭晉一眼。
目光適應了暗淡的光線之後,總算能稍稍看清屋裡的一切。可蕭晉的臉孔卻依舊遮掩在陰影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孔,也不知道他此時的神色如何。
夏雲錦咬咬牙,又繼續說道:“李歆爲人這麼精明,或許很快就會猜出是告訴我這些事情的人是你。你得及早做好防範纔是。對不起,都怪我太沖動太冒失了。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如果你因爲此事再也不和我來往,我也不會怪你……”
“誰告訴你我生氣了?”蕭晉出言打斷了她:“我像是那種心胸狹窄小雞肚腸的人嗎?怎麼可能因爲這一點小事就生你的氣。”
他的聲音果然很平靜,沒有半點怒氣。
“你真的沒生氣?”夏雲錦不怎麼確定的追問了一句。
蕭晉挑了挑眉,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我剛纔說的都是騙你的。我現在很生氣,如果你肯讓我親幾下,我可以考慮一下原諒你……”
“蕭晉!”一聲惱羞的嗔怪,隨着一個柔軟的枕頭一起飛了過來。
蕭晉身手何等利落,輕輕鬆鬆的就接住了那個柔軟的抱枕。抱枕十分的柔軟,猶自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幽香。很顯然,這是夏雲錦平日裡用慣的抱枕,所以纔有她的體香。這縷幽香迅速的鑽入蕭晉的鼻子裡,勾起了心底的騷動。
蕭晉很期待的問道:“如果我再說的過分一些,下一次飛過來的就不是枕頭,應該是你的衣服了吧!”
夏雲錦:“……”
蕭晉深諳見好就收之道。眼看着夏雲錦真的要惱了,也不再胡鬧了,就這麼抱着柔軟的抱枕,暗暗幻想着這是夏雲錦本人,心裡的躁動和飢渴果然得到了一些安撫。
“我真的沒有生氣,你不用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蕭晉的聲音正經了許多:“就算李歆知道向你示警的人是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和他註定會是對手,遲一刻早一刻對上也沒什麼差別。所以,你真的不必介懷。”
夏雲錦的聲音裡透出了一絲緊張和關切:“真的不要緊嗎?會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麻煩當然會有一點。
蕭晉輕描淡寫的應道:“前世他心計隱藏的太深,又在暗中綢繆多年,所以我才中了他的算計。現在是他在明,我在暗。就算是對上了,吃虧的也不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