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雪過後,傅文怡一病不起。
傅氏知道此事之後,心裡着實不是個滋味。去了聽風閣,狠狠的數落了蕭晉一通:“……也不知道你是吃了豬油蒙了心還是怎麼的,就是不肯娶文怡做平妻。還特地讓你大姐去做說客。現在你是如願了,文怡就可憐了。既丟了面子又丟了裡子,現在躺在牀上一病不起。你讓我以後拿什麼臉再去見你舅舅和你的舅母!”
蕭晉難得的沒有頂嘴,乖乖的任由傅氏數落。
三天前,舅母王氏親自來了侯府一趟,具體和傅氏說了什麼不得而知。總之,傅文怡的事情算是徹底解決了。所以,這幾天蕭晉的心情好到無以復加。被傅氏數落幾句也不算什麼了。
傅氏絮絮叨叨的數落了一通之後,又說道:“我打算親自去傅家一趟探望文怡。你也隨我一起去。”
蕭晉想也不想的張口拒絕:“不行,我不能去。”好不容易纔打消了傅文怡的念頭,他纔不想再到傅文怡面前去晃悠。萬一再鬧出個什麼波折來怎麼辦?
傅氏不悅的白了他一眼:“就算親事不成,她也是你的親表妹。難不成你還打算從此以後都不和舅家來往嗎?這次本來就是你對不住文怡,登門去看望一趟你都不肯,也太沒良心了吧!”
蕭晉據理力爭:“母親,你說這話可不妥。我從頭至尾對她都只有兄妹之情,從來沒給她半點誤會的機會。是她執迷不悟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意拒絕了她。難道這也叫對不住她?我這麼做纔是真的爲她着想。否則日後她就會活在痛苦和後悔裡。她會生病,十有八九是因爲天氣寒冷受了涼氣的緣故。我若是去親自探望,難保她不會再次生出念想來。所以,我絕不會去看她。”
他說的振振有詞斬釘截鐵,傅氏一時也沒了主意。權衡片刻。只得嘆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你實在不想去就算了,我總得去一趟。”
蕭晉鬆口氣。立刻又追問道:“母親,那去夏家那邊提親的事情……”
“我已經請了平西侯夫人明天去登門提親了。”傅氏沒什麼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總該滿意了吧!”這幾天裡。蕭晉已經催了不下十回了。
蕭晉頓時眉開眼笑,順便拍了句馬屁:“果然還是母親最疼我了。”
傅氏輕哼一聲:“是,順着你的心意就是疼你。要是不如你的意,還不知道你要鬧成什麼樣子。”語氣雖然不好,可脣角已經有了絲笑意。
蕭晉實在太瞭解傅氏的脾氣了,立刻正色說道:“我就是在這件事上任性了一點,以後別的事都聽你的。等錦兒過了門。也一定會孝順你的。”
傅氏明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心裡還是高興了起來,語氣也隨之軟了下來:“好了,我這就去傅家一趟。你在屋子裡好好歇着。大夫說了。你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接下來就是安心休養,千萬別亂跑知道了嗎?”
她當然不知道那個大夫早就被蕭晉買通了,胸口的那個繃帶看着挺唬人的,傷勢早就好了。
做戲也得做足全套。這段日子權當是給自己放假了。蕭晉立刻點頭應了。看着簡直就是乖孩子一個,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
傅氏又嘮叨了幾句,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剩下蕭晉一個人,摟着軟綿綿的枕頭,笑的滿足而自得。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明天媒人就會去夏家提親了。哈哈哈……
綠蔓在外敲門:“世子爺,奴婢給你送藥來了。”說着,便小心翼翼的推門走了進來。手裡果然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藥。
被打斷了胡思亂想的蕭晉,不怎麼高興的擰起了眉頭:“知道了,你把湯藥放在桌上吧!我待會兒再喝。”
綠蔓陪笑着勸道:“世子爺,藥還是趁熱喝的好,若是涼了就失了藥性……”
蕭晉不耐的瞪了她一眼:“囉嗦!叫你出去就出去!”
綠蔓頗有幾分委屈的應了,目光迅速的瞄了蕭晉抱在懷中的枕頭一眼,不由得怔了一怔。奇怪,世子爺的牀上怎麼會忽然多了這麼一個小巧秀氣的枕頭,而且竟還是淡淡的粉色。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世子爺可從沒用過這麼粉嫩顏色的枕頭……
綠蔓一臉疑惑的走了。
蕭晉當然不會喝這碗藥。待綠蔓走了之後,他一個鯉魚打挺的翻起身來,將那碗藥利落的倒在牆角的盆栽裡。那盆栽被連日澆灌湯藥,已經呈現出萎靡的狀態。
看來,得吩咐侍衛再換一盆了。蕭晉愉快的想着。
……
傅氏攜了厚禮,親自登門看望重病的傅文怡。
王氏親自接待了傅氏。因爲之前的事,兩人見面不免有了幾分尷尬。哪怕兩人都故作不在意的說話寒暄,可氣氛還是有了幾分冷凝。
傅氏心裡暗暗嘆口氣,知道這個嫌隙算是種下了,短期之內不太可能修復。只能等日後傅文怡另外定下了親事,這份心結纔有可能解開。
“文怡還好吧!”傅氏一臉的擔憂和關切:“我一聽說她生病的消息,就急着來了。女兒家的身體最是嬌貴,這幾天分外的冷,可萬萬不能凍壞了身子。”
王氏打起精神應道:“也是這丫頭太過嬌生慣養了。下雪的那一日,她站在窗前賞雪景,結果就被凍着了。這幾天一直在臥牀休息。沒想到這點小事竟然把你都驚動了。”
兩人明明都很清楚傅文怡生的是心病,卻不約而同的掩飾太平。
“大嫂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文怡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我打從心底裡是把她當自己女兒一般看待。她生病了,我這個姑母也是飯食難安。”傅氏說這些倒不完全是客套話,她一向都是很疼傅文怡這個孃家侄女的。
傅氏語氣裡的真誠,王氏當然能聽的出來,心裡的不舒坦和遷怒總算稍稍退卻。領着傅氏去了傅文怡的閨房。
不巧的很,傅文怡竟然剛喝了藥睡下了。此時正閉目睡的香甜,除了面色蒼白憔悴些,倒也看不出大礙。
傅氏打量了幾眼,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如果傅文怡有個三長兩短的,她日後可真是沒臉再回孃家來了。
因爲傅文怡已經睡着了,傅氏也不便多待,很快就和王氏離開了。門被關上之後,牀上的傅文怡才睜開了眼。
往日靈動的眼眸,現在卻是黯然無光沒有了神采。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又閃出了水光。一滴眼淚很快的從眼角滑落,迅速的滴落在被褥裡,不見了蹤跡。
……
第二天上午,平西候夫人許氏親自登門到了夏家。
蕭氏早有心理準備,在看到平西候夫人的拜帖時,倒也沒怎麼慌亂。反而鎮定的吩咐了一聲:“我這就去親自相迎。春桃,你去吩咐錦兒一聲,讓她在凝翠園裡好好待着。就別過來了。”
提親這樣的事情,女子是不能露面的。
春桃應了一聲,一路小跑到了凝翠園。此時,夏雲錦已經吃過了早飯,正準備起身去吟春園。見春桃來了,不由得一怔。
還沒等她張口,春桃已經笑盈盈的福了一福:“娘子,平西候夫人登門來提親了。夫人特意叮囑奴婢過來說一聲,今天娘子就別去凝翠園了。免得被平西候夫人看到了,難免尷尬。”
平西候夫人登門來提親了?!
這個意外之中卻又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夏雲錦徹底的愣了一回。
難得看到夏雲錦呆呆愣愣的模樣,丫鬟們都偷笑了起來。桃花最是促狹,笑眯眯的上前來討賞:“娘子大喜,是不是該賞賜奴婢們,讓奴婢們也沾沾娘子的喜氣?”
荷花等人都掩嘴笑了起來。
夏雲錦的反應很迅捷,立刻笑着反擊:“哦?想沾喜氣還不容易,快點告訴我你相中了哪一個少年郎,我這個主子一定替你做主。給你準備一份厚實的嫁妝,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
桃花的臉騰的紅了,在衆人的鬨笑聲中扭身跑了。
夏雲錦的目光又落到了荷花的身上,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記得沒錯的話,幾個人裡數你的年齡最大。說到親事,也該是你第一個纔對……”
荷花也吃不消了,立刻舉手投降:“娘子,奴婢忽然想起還有事沒做,先告退了。”
荷花一走,春桃哪還有不懂的,立刻也起身告退。臘梅也一聲不吭的退了下去。就剩下傻乎乎的小茉莉還站在原地。
夏雲錦衝小茉莉笑了笑:“小茉莉,你今年有多大了?莫非也想求娘子我做主,給你挑門好親事?”
小茉莉這才慢一拍的反應過來,紅着臉說道:“奴婢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娘子身邊。”說完,捧着紅通通的小臉跑了。
屋子裡很快就只剩下夏雲錦一個人了。
夏雲錦這才允許自己流露出喜悅來,她的眼角眉梢都跳躍着歡喜和幸福,臉上似散發出一層晶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