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約莫有十米左右的小徑其實不算特別窄,足夠一個人通行。
可小徑的兩旁都種滿了花。有些花枝更是伸到了小徑上來,還有花是帶了刺的。此時已近初夏,身上穿着的衫裙薄而輕軟,若是被花枝上的刺勾到了,衣裙非被勾壞不可。那時候可就當場出醜了!要想安然走過這條小徑,走路時一定得特別的小心才行。
所以,這其實是蕭九娘故意爲難她的第一關嗎?
夏雲錦撇了撇嘴,擡頭看了賞花亭一眼。巧的很,賞花亭的幾個少女也都笑盈盈的看了過來。其中那個穿着淺粉色衣裙的少女,不是蕭九娘又是誰?
明明隔了這麼遠,可蕭九娘眼中的笑意卻清晰可見。
是想等着看她出醜麼?哼,想都別想!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緩緩的走了過去。此時流行寬大的裙襬,微風吹拂,裙襬便隨風飄揚,既飄逸又美麗動人。她身上穿着的裙子便是這種式樣,腰身收的極細,裙襬卻很大。美是很美了,可這個時候真的很讓人頭痛......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步履放的又慢又穩,垂在身側的雙手悄悄用力壓着裙襬。然後擡頭挺胸,優雅的走了過去。
站在賞花亭裡的蕭九娘,看着戴着帷帽的少女蓮步輕移款款而來,笑容漸漸從眼底隱沒。
站在蕭九娘身側的黃衣少女,輕笑着問道:“她就是你說過的那個夏三娘子麼?果然是個美人兒。”雖然隔着帷帽看不清夏雲錦的相貌,可那樣曼妙的姿態風華,卻足以令人動容。
蕭九娘撇撇嘴,略有些不屑的說道:“確實有幾分姿色。”
語氣裡隱隱的飄出一絲酸味。
另一個穿着淺紫羅裙的少女抿着嘴脣輕笑:“能讓九娘子讚一聲貌美的,想來必然不是平凡之輩了。”分明是在打趣蕭九娘眼高於頂。
蕭九娘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這個少女一眼:“你慣愛取笑我。待會兒你見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蕭九娘這麼說,無疑是承認這個夏三娘子確實生的十分貌美了。黃衣少女和紫衣少女被她這麼一說,也都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定睛看了過去。
只見那個戴着帷帽的少女優雅的緩步而來。待走到賞花亭外的石階上時,才取下了帷帽,露出了真實面容。
長長的黑髮垂至胸前,皮膚白皙無暇,雙眸若秋水般明媚。小巧的鼻樑。紅脣嫣然。一身素雅的衣裙不但沒有減損她的麗色,反而更增添了幾分風姿。
......怪不得連心高氣傲的蕭九娘也要承認她的美貌。事實上,用美貌兩個字來形容她實在有些太過膚淺了。就連同爲女子的她們也有驚豔的感覺。
此時。那雙清澈明媚的眼眸蘊含淺淺的笑意,目光在她們的臉上一一掠過,略有些低沉綿軟的聲音卻異常動聽:“小女子夏三娘,見過諸位娘子。”
蕭九娘淡淡一笑:“夏娘子不妨到賞花亭裡來說話,我正好給你介紹一下她們兩個。”態度不能說不客氣,可愣是透出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真讓人聽着不爽!
夏雲錦心裡暗暗腹誹,面上卻半分不露,笑盈盈的上了石階,進了賞花亭。然後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的三個少女。
蕭九娘就不用說了。氣質容貌都是頂尖的。那個黃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容貌秀麗,未語先笑,頗惹人好感。穿着淺紫衣裙的少女生的有些纖瘦,容貌也不是頂美,可氣質卻十分嫺雅。
三個少女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風采。並肩站在一起,將這滿園的鮮花都映襯的黯淡無光。
蕭九娘先介紹那個黃色衣裙的少女:“這位是平西侯府的五娘子,閨名依依。”
夏雲錦微微一笑:“小女子見過羅五娘子。”態度禮貌而客氣,卻並未斂身行禮。
眼前的幾個少女家世身份都遠勝過自己,若是一開始就低聲下氣。無疑是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太低了。所以,夏雲錦表現的十分坦然自若。
羅依依回以淺笑:“夏娘子不必客氣,來者都是客,今天既然一起到了侯府做客,便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這就是名門貴女的風範嗎?明明心裡瞧不起她,面上卻都表現的十分有禮,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夏雲錦又看向那個穿着紫色衣裙的少女,那個少女淺淺笑道:“我姓傅,閨名文怡,在家中排行第二。”
原來,她就是桃花口中那個赫赫有名的才女傅二娘子。
夏雲錦含笑見了禮。
接下來,基本就沒她什麼事情了。
蕭九娘笑着說道:“依依,你和表姐可有些日子沒來找我玩了。我整日待在家裡,悶也要悶死了。”
“我倒是想來,可母親這些日子天天把我拘在家裡,讓我練女紅針線。”羅依依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故意嘆道:“你們兩個瞧瞧,我的手指上不知被針戳過了多少回。見了你們都不好意思把手伸出來了。”
蕭九娘掩嘴笑了起來,又嗔怪道:“依依沒時間出府也就罷了,表姐總該有時間吧!哥哥受了腿傷這麼久,你就算不來看我,也總該來探望他纔是。”
傅文怡略略紅了臉,笑着解釋道:“我本是想過來的。只是這些日子得了一本古書,一時看的入了迷,便沒了空閒。”
“你呀,有了書就六親不認誰也不理了。”蕭九娘俏皮的扮了個鬼臉:“以後休想我去找你了,你就天天抱着一堆書說話好了。”
傅文怡笑着反擊:“虧你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天天練琴種花,忙的不亦樂乎麼?”
彼此都是初見,本就沒什麼話說。蕭九娘又刻意和羅依依傅文怡說的熱絡,分明是故意晾着夏雲錦。
夏雲錦早有心理準備,自然沒把這點陣仗放在眼裡。一個人坐在亭子邊,悠閒的倚着欄杆賞花,頗有幾分怡然自得的味道。
蕭九娘本是想借着這樣的舉動羞辱她,眼角餘光瞄到夏雲錦悠閒自在的模樣,心裡有些忿忿。故意笑問道:“對了,不知道夏娘子平日裡都有些什麼消遣?”
夏雲錦淡淡一笑:“我平日裡要當家理事,還要打理夏家的生意,哪裡還有空閒消遣。”
提到生意兩個字,蕭九娘等人俱都露出一絲淡不可察的輕蔑。此時的商人地位雖然較之前朝稍有提高,可在真正的勳貴們面前,就算是再富有的商戶也是十分低微的,甚至透着幾分低俗。
夏雲錦敏感的察覺到了眼前幾個少女神色流露出的輕視,卻並未放在心上。
她們都生在勳貴之家,生來就錦衣玉食,從不用爲生計發愁,當然不會懂要撐起一個門戶所需要付出的心血和辛苦。所謂夏蟲不可以語冰,就是這個道理。如果蕭九娘以爲這點小小的輕蔑就可以讓她羞惱,一定會大失所望了。因爲她從來沒覺得女子當家是什麼羞恥的事情。
正想着,蕭九娘便故作惋惜的嘆道:“生意上的事情本該由男子操心,可惜你父兄雙亡,逼的你一個沒出閣的小娘子得拋頭露面……”接下來的話沒有再說出口,只是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着夏雲錦。
夏雲錦心裡直冒火星,面上卻依然維持着淡定的笑容:“九娘子這麼說,我可不贊成。女子也不見得就比男子差了。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爲什麼不能做?當年則天聖皇帝也是女子,可她雄才大略勝過世間所有男子,這纔有了大周朝的百年基業。我當然遠遠比不了則天聖皇帝,不過,撐門立戶守護家業卻是我義不容辭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蕭九娘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面色頓時難看起來。可夏雲錦口口聲聲拿則天聖皇帝來舉例,她想反駁都無從反駁起,別提多憋悶了。
夏雲錦欣賞着蕭九娘難看的臉色,心情陡然舒暢了不少。
眼看着氣氛尷尬,羅依依忙笑着打圓場:“夏娘子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委實令人佩服。”說着,又故意張望一眼:“真是奇怪了,如月你不是給明珠郡主也下了請帖麼?她怎麼到現在還沒來?要不要命人再去門口看看?”
原來,蕭九孃的閨名是蕭如月。
蕭如月定定神,擠出笑容:“她既是答應會來,肯定不會失約的,再等上片刻好了。”
正說着,一行人走了過來。遠遠看去,有男有女,約莫四五個人。雖然看不清面容,卻都風姿卓然,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蕭如月凝神看了一眼,便抿脣笑了:“你們快瞧,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不僅是明珠郡主,就連英武郡王和六哥也來了呢!”
羅依依和傅文怡俱都眼睛一亮,齊齊看了過去。
夏雲錦對這個傳說中的明珠郡主也好奇的很,順着蕭如月等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第一個引入眼簾的,是蕭晉那張英俊奪目的臉龐。他的腿傷應該已經好了,走路時十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