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當真以爲你救了珏兒朕便不能動你了,是嗎?”
皇上震怒,連一旁的畢得也是一愣,不由蹙眉,這皇上就是因爲心疼珏王殿下,纔會想將最好的給他,而珏王殿下的腿,更是皇上最在意的。
這位妤小姐不管因爲什麼原因拒婚,在皇上的眼中只會是一個原因,那便是因珏王殿下的腿,這是皇上最不能忍的事。
“皇上,妤小姐或是因旨意太突然罷了,您別生氣。”畢得亦是在一旁開口。
夜瑾瑜看着眼前的人,雨中的她顯得有些狼狽,不過那股倔勁兒到像是妤家的人。
只道她心直口快,心中怒意到也消了一些,畢竟他也未打算真動她,不管是因爲妤澤冶,還是珏兒,畢竟珏兒現在腿並未全好,而她是唯一能醫治他的人。
冷眼掃了一眼跪在雨中的人,卻也道:“是這樣嗎?”
憶兮知道,這已然算是在給她機會了,這個機會她知道對一個帝王來說已然不易,只是她不能要。
握着聖旨的手緩緩收緊,卻也道:“請皇上……收回成命。”
“你!”夜瑾瑜氣急,爲她的不識好歹。“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
“此事是臣女之意,是臣女瞞着父親擅自進宮的,一切與家父無關,皇上要責罰,便請責罰憶兮一人。”
雨越下越大,重重的打在人身上,生疼,可憶兮卻絲毫未在意。
“無關?”夜瑾瑜氣急反而冷笑。“朕看你們妤府是真的不將朕放在眼裡,來人,傳妤澤冶過來。”
憶兮心中一急。道:“皇上,此事當真與父親沒有關係,皇上要如何責罰,憶兮絕無二話,只求皇上不要連累父親。”
“到是父女情深啊!如何罰你,朕若要罰,你承受的起嗎?”
憶兮心底微涼,抗旨之罪,她承受不起,可是不得不承受,她不能連累任何人。
緩緩俯身,叩頭於地。“求皇上,責罰。”
夜瑾瑜惱怒,剛要開口,便有一內侍急急來報。“啓稟皇上,冠軍侯求見。”
夜瑾瑜本就心煩,哪裡還想見其他人,怒道:“他來做什麼,不見。”
到是跪在地上的憶兮心身一顫,本就涼着的身子此番更沒什麼溫度了,凜……
那內侍一臉爲難。“可是冠軍侯現在也在雨中淋着,說是見不到皇上,便不離去。”
“一個二個當真反了不成?”竟敢威脅到他這裡來了。
畢得見過那冠軍侯,深知他是一個城府不淺的人,若無要緊事,應該也不會這個時候來,更何況剛剛聽口氣,皇上弄不好真會責罰妤家小姐,此番冠軍侯來,能拖一下便拖吧!畢竟眼前這人是妤家的人,不易輕易動。
便也低聲道:“皇上,冠軍侯向來穩重,此番着急面聖,怕是真有急事。”
夜瑾瑜亦是若有所思,隨即亦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凜進來的時候,身上早已凜了些雨,衣襬之上有明顯的泥污,看樣子,應該是聞到消息風塵僕僕趕來的。
四目相對,凜眼眶亦是微紅,憶兮嘴角苦笑着,帶着擔憂,還有一絲喜悅,擔憂的知道凜來此,必會攬去一切責任,喜悅的是,他竟在意自己至此。
他似未看見眼前的人,強忍着心中的怒意和要拉起她來的衝動,徑直走向了憶兮,一言未說,只是解開身上的披風,蓋在那女子單薄的身形上,這才撩開衣襬,直直跪在了地上。
而站在前面的夜瑾瑜到有些看不清了,冷聲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一個也便罷了,竟一個兩個都給他如此。
凜背脊挺的很直,背影巍峨沉寂,聲音低沉,帶着明顯的隱忍。“微臣斗膽,請皇上賜婚。”
夜瑾瑜彷彿以爲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凜卻未急着回答,而是牽過那女子的手,十指緊扣,一字一句道:“微臣想娶她,求皇上成全。”
憶兮一愣,微微側眸,看着雨下那俊逸堅定的容顏,嘴角竟也淺淺勾起一笑,十指緊扣的承諾,即便是在雨中,又能如何?
“你,你們!”而夜瑾瑜即便再傻,也看出這其中的端倪,怒視着眼前的人,道:“你讓朕收回旨意,也是爲的他?”
“求皇上成全。”憶兮並未否認,言語之中也只有這幾個字罷了。
“放肆,你們當朕的旨意是兒戲嗎?”夜瑾瑜顫抖的怒吼,之前珏兒的側妃剛剛鬧出那種事,現在剛剛賜婚,竟兩個人都跪在他面前來了,簡直可惡。
凜和憶兮皆未說話,而這樣的安靜卻讓夜瑾瑜更氣,畢得也不想會變成這樣,只得幫夜瑾瑜順着氣。
“皇上,龍體要緊。”
夜瑾瑜指着雨中的黑衣男子,手指顫抖。“凜,別忘了,是朕一直提攜你,沒有朕,你現在還只是一個奴隸,怎麼,現在剛有了一些身份,翅膀便硬了嗎?硬dao連朕的旨意都敢違背了嗎?”
憶兮冰冷的手指微微一緊,她不想連累妤府,亦不想連累凜。
卻不想那手指間的力道卻更緊了,帶着讓她心安的暖意。
凜跪在原地,不卑不亢,卻也一字一句道:“微臣初入將軍府時,便心儀妤小姐,數年來,初心不改,一味求取軍功,亦是要做一個配的上她的男子,如果連她都護不住,眼下的身份地位,微臣要來又有何用?”
凜的聲音很平靜,卻讓在場的人皆是一顫,包括憶兮在內。
她癡癡的看着眼前的人,雨中,那雙清澈的眸亦是模糊的,不知是因爲雨,還是因爲淚。
凜不是沒對她表白過心意,可不管是在冠軍侯府,還是在翼山之上,皆沒有現在來的震驚。
他不顧皇族權勢,不顧眼下的身份地位,護她,沒有一絲猶疑,而他的眼中,亦無半分猶豫。
爲了她,什麼都不要了……
可這樣的話,顯然只會震怒眼前的人罷了。“好,你們好樣的,朕便成全你們!”
夜瑾瑜腳步較急,四下尋找着什麼,方纔金殿,畢得匆匆更上,而不過片刻,夜瑾瑜再出來時,手中亦多了一把王劍。
他匆匆走了過來,冒着雨,畢得亦是大驚,忙拿了傘跟上,卻不敢再說一句。
夜瑾瑜將王劍丟了過來,劍鋒在雨光中閃過一抹凌厲,印下兩人的身影,隨即重重的落在地上,濺起滴滴雨花、
“不是伉儷情深嗎?不是爲了她什麼都不要嗎?不是要朕成全你們嗎?好啊!朕成全你們,在地下去做一對鴛鴦!”
皇上會惱怒至此,連畢得都未想到,憶兮一驚,看着地上被雨水打的噠噠聲響的王劍,其實她來的時候,已經有最壞結果的準備了,只是沒有想過凜會來。
“皇上,此事皆是臣女……”
可是話未說完,手上便多了一股力道,那低沉的聲音卻再次傳來。“多謝皇上成全。”
憶兮心身一顫,蒼白的嘴脣無力的開合着,卻未發出半點聲音,而凜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那是他少有的笑意,卻讓人移不開眼。
“我說過,生死皆陪你。”
憶兮眼淚卻再也忍不住噴涌而出,和着雨水,更顯狼狽,可她卻哭的那麼放縱。“你是不是傻……”
凜有幾分無奈的握着她的手,久久,卻也道:“便讓我傻一次吧!”
“反了!反了!”
夜瑾瑜被氣的滿面通紅,偏生這時候一內侍又來報。“啓稟陛下,妤將軍,穆將軍,逸王殿下求見。”
“讓他們滾!都滾!”
那內侍亦嚇的不輕,忙退了下去,因走的太急,帽冠上垂下的輟珠長纓急劇晃動,他卻根本顧不得整理。
而這時,凜卻依然握起地上的王劍,貼在了自己的脖頸。
憶兮面目驚恐,他卻淡定從容。“別這樣看着我,我很慶幸自己來了,或許這樣的結果是好的。”
不用揹負太多,只有着自己任性一回。
而夜瑾瑜是氣急,但看着那人橫着王劍的時候,亦是有一些驚的,畢竟眼前的兩人,不是說死便能死的。
“記住,待會別看。”
凜握緊了長劍,剛要動手,一陣薄涼的聲音卻緩緩傳來。“父皇,如此雨天,這般熱鬧是爲何?”
來人一襲紫衫着體,即便是雨天,也難從他身上看到半分狼狽的摸樣。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九皇子,夜梓珏。
夜瑾瑜看着夜梓珏,卻還是微微蹙眉。“你怎麼來了。”
夜梓珏緩緩行禮,聲音卻極爲平靜。“姚府的案子端倪甚多,有許多地方需要請示父皇,兒臣便來了,只是看來,父皇似乎有別的事情。”
夜梓珏掃了一眼雨中的兩人,狹長的眸到看不出什麼神色,淡淡問道:“原來妤小姐也在此,剛剛看妤將軍在外焦急等候,本以爲是有事要奏,現在看來應該是另有原因了。”
“哼,都是些膽大妄爲的人。”
“父皇,這妤小姐好歹也算兒臣的救命恩人,到不知他犯了何錯,竟惹得父皇這般惱?”
夜梓珏的聲音薄涼,卻極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