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呆愣在原處,即便時隔四年,他依舊能清楚的記得她的容貌,而她,竟真的沒死。
赫連輕舞姿態高雅,神色不變,只是緩步朝凜走了過來,還未待凜反應過來,一記重重的耳光便也揚了下來。
赫連輕舞的力道很重,便是凜,也因這力道偏過了頭去。
“這一巴掌,是提醒你,國仇家恨,深仇血海。”
說完,又揚了一把掌。“這一巴掌,是提醒你,百姓爲奴,國已不國。”
“啪!”
“這一巴掌,是提醒你……”赫連輕舞的聲音明顯有些顫音,卻還是道:“提醒你,你是帝厄的血脈,你不可以迷失心智,不能愛人,更不可以愛上自己的仇人。”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凜承受着這幾耳光,一眼未語,只是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人,嘴中亦是低喃。“輕舞……姐姐……”
赫連輕舞眸光泛起一陣漣漪,卻還是攬過眼前的人,猶如之前一般,姐姐護着弟弟。
“熙風……還好,你還活着。”
“行了,敘舊的話就少說些吧!反正之後會常見的,當然,這得你配合才行。”溫多娜亦開口。
凜亦冷言看她。“你是何意?”之前不肯將輕舞姐姐帶來,現在卻突然將她帶到此處來。
“我是何意還不明顯嗎?”
“熙風,是我要溫多娜公主帶我來這兒的。”
赫連輕舞已然開了口,她知道熙風還活着的消息並不算早,直到溫多娜認出了她,直到兀殤的出現,她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並非她一個人。
只是在得知熙風的境況時,她擔心了,擔心熙風會因爲一個女子喪失了心智,放棄了帝厄的仇恨,她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纔會答應了溫多娜的要求,來了這裡。
凜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人,似不明白其義。
赫連輕舞卻開口了。“眼下郢霧剛剛經歷大戰,朝堂上又連連不安,姚府落馬,太子和珏王又爭的不死不休,這樣的情況,是我們的機會。”
至於什麼機會,自不言而喻。
溫多娜掃了一眼凜,卻也道:“古屹自會相幫,但就是不知道別人需不需要。”
凜神色並非太好。
赫連輕舞亦是微微蹙眉。“熙風。”
“輕舞姐姐,她是無辜的,她救過我的性命。”久久,凜亦開口。
赫連輕舞微微蹙眉,眼底亦多了一抹寒意,那是凜之前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的,雖只是一瞬間。“你當真對她動心了?”
凜未否認。“只要不傷害她。”
“她到底使了什麼妖法,才能將你迷到此!”溫多娜亦是惱怒,爲了一個jian丫頭,她是公主啊!竟連一個jian丫頭都比不上嗎?
“熙風,你該知道她是誰。”赫連輕舞亦開口。
“我知道,可當年的事,她並沒有參與,她也不能選擇出身。”凜的聲音是帶着從未有過的懇求。
房間一時間陷入安靜,而久久,赫連輕舞的聲音卻傳來。“好。”
“你說什麼?”溫多娜亦惱。
可赫連輕舞似像未聽到一般,對着凜道:“我可以答應你,不傷害她。”
凜微楞,卻也未再多言。
···
珏王府中,一紫袍男子靜坐在走廊之上,大雨淅淅未停,沫非站在一旁,自從宮中回來,主子亦時時望着雨發呆,更多的時候,卻是拼命的練習着走路。
雖不知道原因,但應該與皇城中盛傳的事有關,妤家小姐,要嫁給冠軍侯了。
雖之前便知道,冠軍侯是自妤府出來的,而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妤小姐的近衛,他們兩突然傳出這消息,雖讓人震驚,但也算不上奇怪。
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卻知曉,主上之前請皇后娘娘賜婚的事,主子對妤府小姐,還是有些在意的。
可是當日主上不知道是何原因,匆匆去了皇上的銘政殿,而當日妤小姐便也揹着出了宮。
那一路,冠軍侯也在。
只是具體出了什麼事,也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
一切似乎都如尋常一般,憶兮趴在牀榻之上,花瑟替她上着藥,卻是挑眉道:“原來你那日說的離開,是去那什麼皇宮啊!我當時跟穆廖提起的時候,你不知道他的臉色,刷的一下跟那紙似的。”
憶兮枕着手。“抱歉,只是當時真不能跟你提。”
“沒事,你不是還活着嗎?事情也解決了,我也不用幫你照顧你爹了,挺好的。”花瑟道。
憶兮卻微微挑眉。“要不要這樣,我可是捱了板子的哎,很疼的好不好,你竟然還擔心會不會照顧我爹?還挺好的?”
花瑟卻啪的一聲拍在了她的後腰上,憶兮吃痛驚呼,花瑟卻站起身,道:“好了,你這傷啊也是自找的,而且也沒什麼大礙,又沒皮開肉綻,幾天就好了。”
憶兮欲哭無淚,要不要這樣?
而偏在這時,笙兒卻敲門進來了,看了憶兮一眼,卻也對花瑟道:“花瑟姑娘,前廳有幾位公子似要找你。”
“找我?”花瑟微微蹙眉,便是憶兮也有些疑惑,花瑟來自沙漠,在皇城中並無相熟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找她?
只是花瑟似並未多想,隨意聳聳肩道:“那我去看看吧!”
憶兮也沒攔着,只是待花瑟走了後,問笙兒道:“哥哥可在外面?可有看清那些人的長相?”
“就是公子讓我來同傳花瑟姑娘的。”笙兒微微蹙眉。“至於長相,笙兒並未看清,不過看衣着,到跟花瑟姑娘初來皇城的時候差不多。”
跟花瑟剛來的時候差不多?
憶兮微微蹙眉,難道也是沙漠的人。“你快出去瞧瞧,有什麼情況過來告訴我。”
花瑟之前說,她是偷跑出來的,那些人,該不是要逮她回去吧!
而笙兒神情亦是有些怪異,卻也不好說什麼,直到憶兮再一次催促過後,這才無奈走出去。
而直至許久,花瑟都未回來,笙兒說,花瑟和那些人說的話都很奇怪,不是郢霧的話,所以她也不知道說的什麼,只是看花瑟的神情有些凝重。
而且之後,就去牽小萌了。
憶兮微微蹙眉,心中也有幾分不安,花瑟在皇城中不怎麼騎小萌的,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了。
也不管其他,卻也讓笙兒扶她起來,而不想剛出了雲水閣,便也看着正要朝這邊走來的花瑟。
看着他身後的幾人,皆是身形魁梧之人,而花瑟手中也多了一個包袱,哥哥站在一旁,一直未言語半句。
憶兮微微蹙眉,剛想問出了何事,花瑟卻也走過來,笑道:“正要去找你,你便自己找來了,你現在這樣子,還能走到這裡,還不錯。”
花瑟依舊就如之前一般開着玩笑,憶兮卻道:“到底出了何事?”
都收拾行囊了,這是要離開的節奏嗎?
花瑟看了一眼身後的幾人,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我要回去了。”
“爲什麼?”憶兮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幾人,道:“是因爲他們?”
花瑟卻搖了搖頭,道:“老頭兒生病了,快死了,想見我。”
憶兮微頓,不曾想是這樣的事,花瑟雖平時口無遮攔的,但不是沒有情感,那老者從小將她養大,這養的感情,旁人怎麼能代替。
憶兮自然也不能留。“現在便要走?”
“嗯。”
憶兮緊蹙的眉並未散過,只道:“那你等我一下。”
說着,便也側眸對笙兒說了幾句話,笙兒聞言便也點頭退下了。
花瑟並未拒絕,而是緩步走到穆廖身邊,擡手,將自己脖頸上的吊墜取下,道:“這是我們的護身符,是老頭兒送我的,我送給你,不許拒絕。”
穆廖未動,只看着她手中的飾物,那是一顆狼牙打磨而成的飾物,以銀飾鑲邊,不算精緻,卻特別。
穆廖並未拒絕,只擡手接過那飾物,手指緩緩收緊。
而這時,笙兒亦匆匆趕了過來,手上亦多了一個木箱。
憶兮打開木箱,亦從中挑選了不少用瓷瓶裝着的藥丸,將其包好,遞給花瑟道:“這雖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也沒有沙漠的藥來的珍貴,但應該會用到,這瓶子外面都寫了用法,很好辨認。”
花瑟並未拒絕,擡手接過,便也遞給了身後的人。
那些人雖身材魁梧,但卻極爲聽話,帶着幾分可愛的氣息。
花瑟未多語,只是擡手,抱緊了憶兮,淺聲道:“我還會回來的。”
憶兮亦拍了拍她的背。“我等你。”
緩緩鬆開,花瑟卻也朝穆廖攤開了手,聲音亦有些無奈。“你雖然一直拒絕我,但這算是離別的擁抱,你就不必再拒絕了,至於你們郢霧的那套,也別多說了,我不是郢霧人,不吃那一套。”
而出奇的,穆廖卻忽然擡步上前,攬過了面前的人,雖有些生疏,但卻真摯。
花瑟微顫,僵着的手垂在身側,久久,方纔擡起手,擁住了面前的人。
“一路順風。”穆廖的聲音很低。
花瑟卻緩緩閉上眼。“等着我。”
說完,卻一把推開了眼前的人,道:“走了。”
說完,便帶着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憶兮看着穆廖。“不追嗎?”
“她有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