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眸光落在之前的那些人身上,明明看着是枯骨幹屍,早已沒有生氣可言,可卻還能站立在原處,甚至有明顯的異動,那皮下,只怕也只是蠱搞的鬼了。
饒是凜,亦警惕了幾分,手握上腰間別着的軟劍,他雖有聽說過蠱,但這樣的場面卻是第一次見,冷眸掃過眼前的幾具屍體,周身的殺氣卻也更濃。
只有那夜明珠照明,這裡的光線很弱,戴萬茹看着他,俊逸的側臉卻也是異常的堅定。
緩緩轉過眸,戴萬茹卻也提醒道:“若現在離開,還來的急。”
不知爲何,她現在不想殺人,這人給她的感覺並不似上次那夥人那般,至少現在,她並不想他死。
而凜卻似未聽到般,腳步卻也上前移了幾分。
戴萬茹有些吃驚,沒有人看到這樣的場面還會衝上前去,那個女子對他,難道真的那麼重要嗎?
而就在此時,那幾具行屍卻忽然轉過了頭,原本空洞的目光此可卻如骷髏般,而此刻,正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步伐僵硬,舉止怪異,異常駭人。
抽出‘星祭’,凜步伐卻也極快,閃身上前,長劍平緩,自那行屍的脖頸劃過,只是片刻,那如枯骨的頭顱便也落在地上,隨即,身體卻也散下。
戴萬茹亦是低呼,凜卻已然知曉她低呼的原因,寒眸落在地上,卻也見剛剛被他斷的行屍脖頸處亦有不少細小的黝黑不斷滑落了下來,不是血跡,到像是不少細小的蟲子。
此刻卻也胡亂的攀爬了起來。
凜眸光一寒,快速閃身跳至另一處,掌心內力凝聚,一陣寒氣席捲整個暗室,不過片刻,地上原本還在攀爬的蠱蟲卻也瞬間消失。
內力驚人,連在遠處的戴萬茹亦是後退了幾步,勉強撐住身子,這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而剛剛,他亦是顧忌了自己的,否則她還怎麼可能安穩的站在這裡。
而正因爲如此,那行屍皮下的蠱蟲亦不安定躁動了起來,似要破體而出,而那些行屍亦步伐扭曲的朝這邊襲來。
那些行屍雖行走僵硬,可是七具行屍卻也有條不紊,連位置上看都是那麼井然有序,即便是少了一具,卻也無絲毫變化。
凜握劍的手緊了幾分,看着那些朝自己走過來的行屍,眸光寒了幾分,周身卻也閃過凌厲的殺氣,提氣,一抹黑色的身影以鬼魅的速度閃動着,修長的手指緊緊鉗在那行屍的脖頸,掌力微震,便也撕碎了眼前的人。
戴萬茹亦是錯愕在原處,將軍府,竟還有如此身手的人。
而凜顯然沒功夫在意幫人,身形快速在行屍之間移動着,他招式詭異莫測,異常凌厲,可便是如此,那些行屍依舊是難纏的。
凜喘着粗氣,冷眸看着眼前還剩下的四具行屍,這樣下去,只會糾纏的更久。
“躲起來。”
這話是對戴萬茹說的。
戴萬茹一愣,她是養蠱之人,這些行屍根本傷不到她,這裡能傷她的,只有眼前的人。
雖知曉他不願讓自己受傷的原因是替別人解蠱,但爲了腹中的孩子,她亦不可能冒險。
舉步輕擡,卻也朝一石壁後走去。
凜靜立原處,看着眼前朝自己走來的行屍,手指聚力,素手招展凌空聚起一團明黃氣息,騰空劈下,一瞬間所有行屍便被撕碎,大片烏黑的血跡如同雨下。
寒氣如狂風襲來,戴萬茹緊緊護着小腹,即便是躲在那石壁後,亦能感受到這內力的衝擊。
凜單膝跪在地上,長劍支持着身體,只覺胸口一陣撕裂的疼痛,他卻強忍着不讓喉間那抹血腥溢出。
強行集聚內力,雖粗暴了些,可卻節省了不少時間。
而戴萬茹此時卻也緩步走了出來,看着地上滿頭冷汗的人,亦是駐足。
“母蠱在何處?”凜的聲音很低,帶着無盡的寒和幾分虛弱。
居高臨下,戴萬茹亦是看着眼前的人,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受了傷。
“看來那女子對你是極爲重要的,只是過了這陣又如何?母蠱是以活人之血居之,便是你找到它,又想如何帶回?”
沒有人能過的了這陰陽定位陣法,而這樣的人,這些年在皇城卻從未聽說過,他是故意隱藏,還是當真被埋沒?那雙眼這般沉寂,可偏生在那裡面,自己竟能感覺到一絲熟悉。
手指握緊劍柄,一個借力,卻也站直了身。
凜看着眼前的人,亦逼近了幾分,長劍橫在那戴萬茹白皙的脖頸之上,寒氣吐露,卻也帶着幾分血腥之氣。“不要逼我動手,母蠱,在何處?”
戴萬茹看着他,到無幾分怕意,只是那雙眸,卻讓她沉寂幾分,久久,卻也道:“跟我來吧!”
說完,亦不畏懼長劍,徑直朝裡間走去。
手指觸碰到牆上的一塊石壁,輕輕暗下,不過片刻,一扇石門便也打開。
濃重的血腥之氣襲來,戴萬茹卻也擡步朝裡間走去,明珠的熒光下,卻也給這房間帶來些許光明,這房間並不大,更無其他多餘的擺設,房間的中央,卻也放了一副棺材。
這棺材並未封蓋,兩人靠近,卻也瞧見棺中躺着的一女子,她面色青灰,抽搐着,嘴角亦不斷涌現出烏黑的血跡,手背之下,亦有一條黑線在快速閃動着,極爲躁動。
“陰陽定位之法本就是以母引,你剛剛毀了那八具行屍,母蠱躁動,這女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而母蠱若離開活人的血,不出半個時辰,便會自行消失。”
戴萬茹淡淡開口,亦像是解釋,如果這女子體質上好,還可送回去直接取之,可是現在,便是快馬加鞭,也不可能趕回那藥廬。
“有什麼辦法?”
“沒有辦法,你該知曉,我既然下蠱,便未想過要去解蠱,而這母蟲本就該自生自滅,所以這兩日我並沒給它尋找血源,這女子本就堅持不了多久,陣法一破,絕無生路。”
她說的的確是實話,這母蠱是取不了了。
“只要有血,便行了嗎?”低沉的聲音傳來,那女子一愣,卻不想眼前的人已經伸手將那女子自棺中抱出。
戴萬茹一愣,卻也有幾分錯愕道:“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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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離開血,這母蠱就不會死,是這意思嗎?”將那女子放在地上,低沉的聲音卻也傳來,沒有一絲語氣。
戴萬茹眼中驚恐了幾分,護住孩子,卻也後退了幾步,卻也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這裡只有他們二人,以他的功力,強行用自己去引蠱亦無不可。
“我說過不想殺你,便不會失言。”凜未看她,卻也道:“幫我引蠱。”
戴萬茹亦有幾分錯愕,可看那男子的神情,並無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你要以自己的身子去引蠱?”
凜未答話,鬆開衣袖上的護腕,露出脈搏,卻也躺在地上,徒留戴萬茹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人,卻也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那女子便值得你如此相救?”
“我不想再說第二次。”他本就不惜言論,尤其是反覆重複的廢話。
饒是戴萬茹,亦有幾分呆愣,蠱之事旁人聞風喪膽,避而遠之,而他卻爲救人不惜做到如此地步,突然有幾分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他如此奮不顧身。
未在多言,戴萬茹卻也緩步上前,撩開衣裙,跪坐了下來。
已有七個月的身子,饒是這些動作,亦有許多不便,可是她卻未在意。
抽出一把隨身帶着的匕首,她不是沒殺過人,可這把匕首卻多數是用來過渡蠱用的。
握着匕首的手緊了幾分,從小習蠱,過渡蠱蟲對她來說如同吃飯睡覺那般正常,可是此刻她卻有幾分猶豫,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卻也道:“你真的想好了嗎?這可是屍蠱。”
而回答她的,不過是一陣寂靜。
戴萬茹亦不再多言,擡手挽過那女子的衣袖,幾枚銀針落下,隨即亦在凜的左手同樣的位置落下銀針。
鋒利的匕首劃過那男子的手腕處,一抹殷虹便緩緩溢出,隨即又在那女子手腕處劃下一刀。
血肉交融的那一刻,一枚枚銀針落下,戴萬茹能看到異流在女子體內造成的變化。
每一枚金針落下,蠱蟲便被推動一截,直到那腫脹之氣隨着新鮮的劃痕緩緩滑入新的血液之中。
母蠱似極爲喜歡這新鮮的血液,竟也興奮的遊動着,而每一個動作,皆如鈍刀劃過般,讓人痛不欲生。
凜額間已是冷汗,卻還是極力忍住,顫抖的手取下手腕上的銀針,撕下衣襬,卻也快速纏在傷口之處,剛想站起身,亦是踉蹌了一步。
戴萬茹看着眼前的人,她知曉蠱蟲入體有多難受,而如此劇痛,他竟可以連哼都不哼一聲,這般的忍耐力,又豈是常人能有的。
身體如萬蟲撕咬,萬劍凌遲,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呼吸都是錐心之痛。
一把拉過戴萬茹,凜的手亦緊了幾分,久久,那聲音卻也傳來。“走……”
便是解蠱,亦只有她纔可以。
僅一個字,卻也透着若有若無的氣息,聲音好似從天邊傳來,飄渺的,卻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