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水蛇一般,纏上他的身子。美眸迷離,姿態嫵媚,一把抓住他的碩大。
“落……芷兒想你……”她聲音迷魅,在他耳邊輕輕吐氣。
瞬間,他就如中了咒語的木偶,一把將皇后打橫抱起,直奔內殿而去……
次日,待雲離落從疲憊中漸漸甦醒時,驚訝發現身邊睡着的人竟不是皇后。
即便沉穩淡漠如他,還是忍不住驚訝而起,盯着已轉醒的金鈴,驚愕不已。
金鈴整張臉羞得通紅,好像熟透的蝦子。緊緊抓住被子遮住赤條條的身子,低着頭,姿態卑微起身下榻,跪在地上,默默無言。
潔白的褥子上,金鈴方纔躺過的地方,一抹赫然醒目的殷紅,預示着昨晚他在這張牀上與這個女子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把抓起散落在一側的薄衫披上,匆匆下榻。
“奴婢伺候皇上梳洗。”
金鈴細細的聲音很卑微,跪着不敢擡頭。
雲離落不言語,匆匆穿上鞋子,不免怒火中燒。昨晚……他明明記得和芷兒……
怎麼忽然變成了芷兒身邊的金鈴?
他不喜歡被人算計,尤其是他選擇相信之人。曾經的一些或多或少的事,包括興兒中毒,他不是心裡沒數,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居然算計到他的牀上來了!
穿上衣服,大步出門,不想皇后就站在門外,雙眼通紅佈滿血絲。
顯然哭過,一夜沒睡。
“皇上……醒了?”她沙啞着聲音問。她看到雲離落眼底縈繞的憤怒,無比委屈地抽抽鼻子說。
“皇上昨夜牽着金鈴的手就走了……臣妾……臣妾想阻止,可又想到……皇上兒子單薄,是該多些妃子伺候在側。”說着,皇后擦了擦眼角。
“你倒是深明大義的很吶!”
雲離落一摔廣袖,丟下一臉錯愕的皇后,大步離開奉天宮。
即便殘月被禁足在朝華宮不見天日,外面的消息還是會不着痕跡地泄露進來。
比如說,自從她被打入冷宮後,林楹惜備受聖寵,雲離落幾乎離不開林楹惜,一天至少要去韶華宮一次。
比如說,皇后宴請雲離落,卻在當晚寵幸了金鈴。次日,皇后跪求皇上給金鈴個名分,也不枉主僕一場。雲離落大筆一揮,直接賜金鈴貴人的名分。雲國開國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從宮女直接一跳數級。
金鈴成爲金貴人,皇后難捨主僕情分,將棲鳳宮西偏殿賜給金鈴居住。
這些個訊息,不經意間從守朝華宮宮門的公公嘴裡泄露出來。或多或少,殘月都能猜測得到,是皇后的意思。皇后進不來朝華宮向她示威辱罵,自然想法設法另她不得好過。
但她不知道,這些個訊息裡,也有云離落刻意泄露。
皇后急於讓金鈴得寵,無非想鞏固地位。顯而易見,皇后的地位已出現危機。
殘月心底好似燃起一股蠢蠢欲動的火,夜裡再也按耐不住,換好衣服飛出朝華宮。
穿梭在殿宇巍峨蕭索的皇宮之中。一個翻身,躍入奉天宮。
夜深人靜,烏雲蔽月,伸手不見五指。
站在雲澤興寢殿的窗外,勁風捲過居然推開虛掩的窗子。
嗚咽的涼風捲入殿內,揚起殿內的紗幔流蘇,吹醒了牀榻之上酣睡的小人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風吹開的窗子,窗外正有一個身姿曼妙之人站在風中靜駐。
“姨娘!”雲澤興歡喜地呼喚一聲,又趕緊捂住嘴,四下看看。
姨娘被打入冷宮不得出來,居然還偷偷來探望他,他很開心。他知道,姨娘偷跑出來的事不能被旁人知道,否則父皇和母后會以違反宮規之名賜死姨娘。
守夜的奶孃睡的正熟,他躡手躡腳下榻,光着小腳丫跑到窗前……
當殘月觸碰到雲澤興如黑曜石般晶亮的大眼睛,那股發自幼小心靈的歡喜與純真,就如一把銳利的匕首,深深入殘月柔軟的心房。
正所謂虎毒不食子,皇后如何狠下心對這樣一個純善的孩子下毒手?
而她,又將懷揣怎樣的惡毒之心,再一次傷害這個孩子?
“……是不是姨娘?”雲澤興努力壓低聲音,又呼喚向窗外的女子。
殘月死命咬住嘴脣,就趁雲澤興小嘴一張一合一顆黑藥丸已飛入他口中,旋即融化。
“……姨……”雲澤興踮腳趴在窗臺上,努力向外張望,只看到殘月倉猝轉身,匆匆離去的背影。
“母后不疼興兒,姨娘也不疼興兒了。”
他嘟囔紅潤的小嘴,耷拉下小腦袋,蜷縮微冷的身子蹲在窗子下。漸漸的,眼皮越來越沉,沉得他想爬回牀上睡覺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他眼皮一闔,歪倒在冰冷的地上,徹底失去知覺。
殘月幾乎差點就猶豫得不想下手。死命忍住心痛難耐的感覺,儘量不讓心底的愧疚摧毀她這樣做下去的勇氣。
悄聲離開奉天宮,飛一般直奔太醫院。
她知道,今夜在太醫院值班之人是孫如一。
孫如一正在自己房間挑燈看醫書。忽然一陣風鼓開窗子,正要回身去關窗,只覺身上的衣衫微被扯動,隨即一條身子蹁躚的身影已靠在他看書的桌上。
“貴妃娘娘!”
當孫如一看清來人,先是一驚,旋即趕緊跪地行禮。
“孫太醫,何必多禮。”
孫如一恭敬起身,又覺不對,趕緊去將關窗子,還不忘向外頭看看,有沒有人發現。
殘月甩着從孫如一身上偷來的香囊,低聲啜笑起來。
“不想孫太醫如此膽小怕事。若本宮告你與宮中女眷私通,只怕孫太醫要嚇破膽了。”
果然,孫如一的確嚇得渾身一戰,臉色蒼白。
“娘娘說笑了!微臣何曾與宮中女眷私通,這樣掉腦袋的話,娘娘萬不可亂說啊。微臣受辱不打緊,莫要牽連了宮中無辜清白的娘娘們。”孫如一趕緊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
“你怎知本宮說的是宮裡的娘娘?”殘月冷聲反問,嚇得孫如一身子又是一顫。
向來出事沉穩冷靜的孫如一,居然也能被嚇成這個樣子,顯然這裡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宮無暇管你和宮裡女眷見不得人的勾當,只想你幫本宮一個忙。”殘月攙起孫如一,當着孫如一的面,將那個香囊揣入懷中。
“娘娘……那個香囊……”
“是金貴人的對吧。”殘月冷笑,“只要事成,本宮自將這個香囊還予你,也不會將你們私相授受之事宣揚出去。”
孫如一暗自吐口氣,隨即眼底掠過一絲驚怔。那是新晉封金貴人的香囊?那日夜裡,匆匆一撞後,他進入太醫院,只看到董元卿匆匆穿衣……
忽然,他的眼睛有一瞬睜圓,趕緊低下頭不想被殘月看到。
“娘娘就不怕微臣不受所迫,不按照娘娘吩咐辦事?”接着,他繼續聲音平和不畏不懼地說,“娘娘就不擔心,微臣因這香囊的緣故,已成爲皇后娘娘身邊之人?將娘娘脅迫微臣之事告知皇后娘娘?”
殘月不屑哼,“若怕,今晚就不來找你了。世間之事,大多都爲賭注。不賭一把,怎知輸贏?”
“娘娘賭什麼?”
“就賭你爲保護心中之人,不惜一切。”
孫如一靜默無聲了。他清楚,跟殘月這種處事果毅之人辦事,只能服從。否則,被她盯上之人,一定會被她揪出些致命的東西,相與要挾。
有如此心勁之人,欽佩之餘又不免畏懼。
幸好,她還不夠陰狠毒辣,否則……這宮裡的女子哪個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殘月將計劃告知孫如一,也不管孫如一答應與否,徑自離去了。
孫如一站着殘月離去的窗前,望着色彩濃密的深夜,幽幽一聲嘆息……
他明明已察覺到她的轉變,皇上體內那種莫名的毒已消失。他雖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是殘月所爲,但直覺告訴他,此事與殘月脫不了干係。
他不正親眼見識過,這個女子,居然當衆在皇上的心頭刺下一枚毒針。
多麼危險的女子啊!
情愛果然如毒藥般,可以迷失人的心智,讓人爲之癡癡顛顛,甚至瘋魔成狂。
他從她不經意痛苦流露的眼中看得出,她深愛着皇上,即便曾經傷害也是因爲愛得太深。
若不是因爲宮中的爾虞我詐,想必她也不會再次如此毒辣。
嘆息,隨着微冷的風捲向遠方。
秋天要到了,只要再下一場雨,天氣就要冷了。就如宮中女子的心,不曾哭過,心也不會慢慢冷硬。
再嘆息,只嘆他心中的那個人,可以始終如初。
殘月離開太醫院,徘徊在宮中,心裡惴惴不安。她的毒只是一些普通昏睡的藥,不會傷及身子。
可她的心裡依舊擔心,夜裡這樣冷,奶孃又都睡熟。他若爬回牀上,未來得及蓋被子就昏迷過去,只怕一夜睡下來着涼傷寒。
再一次去了奉天宮,輕易躲過巡邏的侍衛。
當她發現雲澤興倒在冰冷的地上,心頭又酸又痛。他酣睡的小臉,紅潤粉嫩,長而濃密的眼睫毛一根根在下眼投下影子。
她輕輕抱起雲澤興,不發出任何聲音,越過睡得像豬一樣的奶孃,將他輕輕放在榻上,掖好被子,又望了他許久。
看他的眉眼,還真與雲離落有幾分相似。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若不是,爲何有些相像?
若不是,他又是誰的兒子?他的親生父親,可會也如雲離落那般疼愛他?
這一次,她就賭虎毒不食子。
只要皇后心底,還有那麼一點點愛子之心。那麼……她就有辦法知道興兒親生父親的廬山真面目。
又撫摸了下雲澤興白嫩的小臉蛋,悄聲離去……
次日一早,即使殘月坐在蕭索冷寂的朝華宮,依舊覺得耳邊傳來宮外的喧囂忙碌。
皇上唯一的兒子,當朝太子不知何故昏迷不醒,該嚇得多少人爲此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