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落知道夏荷和殘月主僕情深,也不知發什麼瘋,一把揪住夏荷的長髮拖到殘月的牀畔,狠聲對殘月說。
“你如果再不醒來,朕就讓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備受折磨死去!”
“啊”疼痛害得夏荷大叫出聲,摔倒在殘月牀邊。
雲離落揚起鞭子,一鞭鞭抽向夏荷,痛得夏荷連聲尖叫。緊緊抓住殘月的手,哭喊着呼喚着。
“公主……夏荷……夏荷回來啊……了。公主……您……醒醒啊……睜開眼……看一看奴婢……”
殘月緊閉的雙眼,依舊沒有睜開的跡象,就連呼吸也如遊絲般無力。
“皇上……皇上不怪公主……是奴婢不爭氣……被啊……被抓了去,是雲意軒要挾公主留下,公主……憐惜與奴婢多年情分不忍捨棄……纔會順了雲意軒的意,留下來。”夏荷跪着向雲離落磕頭。
雲離落瘋狂落下的鞭子,猛然停下,只剩下火辣辣的刺痛還疼在夏荷身上。
原來是這樣!
他一把丟下鞭子,轉身出門。
自從殘月病重以來,第一次踏出這道門。
外面細雪飛揚,大地被一片素白包裹。冬天總是那麼的寒冷,冷得讓人骨血泛涼。
雲離落漫無目的地走在偌大的深宮。宮裡的路總是那麼長那麼深,讓人總覺得走不到頭,卻又覺得這樣的困頓,好像一個籠子,總也沒有自由。
蓮波緊跟其後,手裡拿着一件狐裘大衣。
見雲離落站在某處,不知看着什麼,總是停下了腳步。蓮波趕緊上前,給他披上狐裘,卻被他又揮開。
“冷一冷,清醒。”
“夜裡太冷了,皇上。”
“有的時候,總感覺腦裡渾沌。”他低喃一聲,忽然很想去一個地方,去解決一個人。
“皇上去哪裡?”蓮波又趕緊追上來,“奴婢爲皇上備轎。”
“有些事,該到解決的時候了。”
雲離落飛快的腳步,直奔天牢。蓮波怕他出事,步步緊跟。
黴氣薰鼻的天牢內,燃着煙霧繚繞的火把。不大的刑房內,刑具俱全,被火把照得通明。
楚芷兒被人押着跪在一側,而白允則被幫在十字架上。
“與後宮女眷通姦,是誅九族的重罪。”雲離落睨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白允和幾度向他磕頭鳴冤的楚芷兒。
“誅你們兩個的九族不現實。白使臣,凌遲如何?”雲離落挑眉一笑,邪魅如嗜血的魔鬼。
“皇上……不,不要。”楚芷兒已嚇得面無血色。
“朕怎麼捨得割你的肉。”雲離落踱步在楚芷兒面前,俯下高傲的身軀,輕輕拍打楚芷兒雖然憔悴依舊美麗的臉頰。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是……是彎月公主……她陷害臣妾。”
“你幹那些勾當時,彎月公主並不在宮中,如何說是她陷害你?”
“因爲……因爲……她武功很厲害,她……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當年林嫣若……就是被她當着衆人面,灌下毒藥毒死的!”
“林嫣若是被她毒死的?”雲離落眉心悠然一跳。他知道林嫣若死於劇毒,卻不想是被她毒死。
既然如此,那麼就說明在五年前,彎月公主的確在雲國的皇宮。那麼……靈伊他們說,她叫殘月,曾是他身邊的一名影衛,受他之命入宮爲雲意軒的寵妃,幫他榮登大寶,都是真的?
楚芷兒發現說漏了嘴,又趕緊搖頭,“皇上,良國狼子野心,她身爲良國長公主,自然使盡渾身解數希望雲國和祈瑞國反目爲仇,良國好趁此時機再度舉兵來犯,成全一統三國的野心。皇上……您不能中計啊。”
這番說辭,這幾天在獄中,楚芷兒不知練習了多少遍。作爲一位帝王,最關心的就是國事。她知道,想保住性命,就得將自己的性命牽繫到國事上,讓他難以舉棋,難以定奪。
雲離落盯着皇后,忽而勾起脣角,邪冷一笑。
“你的命,朕暫時還不想要。”楚芷兒所說,也正是他心底之疑慮。有些事,在還沒搞清楚之前,不得不防範。
楚芷兒的牙齒隱隱打顫,“凌……凌遲之刑?”
“愛妃,與朕一同欣賞,如何?”他一把揪住楚芷兒的長髮,迫使她不得不端看向架子上的白允。
行刑的太監拿了小刀,一把扒下白允的囚服,割向白允細白的肌膚。白允痛得面色微顫,卻吭也不吭一聲。
“啊……”楚芷兒嚇得閉緊眼,顫抖大叫。
“心疼了?不然換你來?”雲離落更緊揪住楚芷兒的長髮,迫使楚芷兒不得不睜開婆娑的淚眼。
“不要”白允心痛地大吼起來,“不關她的事!要罰就罰我!都是我的錯!”
雲離落冷笑起來,這兩天,盡看到這些情深意濃的癡男怨女,不惜爲對方捨身。
楚芷兒嚇得渾身哆嗦,顫抖着聲音說,“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第二刀下去,白允白嫩的肌膚上,已淌下殷紅的血來。
楚芷兒嚇得眼中眼淚如決提的河流,死死咬住嘴脣,硬是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所謂凌遲,也是“千刀萬剮”。一刀一刀割下去,直到人活活疼死。
所謂凌遲,也是“千刀萬剮”。一刀一刀割下去,從頭到腳,直到人活活疼死。
行刑太監早對這樣殘酷殘忍血淋淋的場面司空見慣。但當一個活生生的人,遍體鱗傷血肉模糊,幾乎辨不清模樣,心裡還是一陣陣發寒。
楚芷兒早已泣不成聲,聽着白允口齒模糊,強忍着劇痛,一聲聲的說着。
“罪臣……罪該萬死,不該對……皇后娘娘心生邪念……是罪臣迷暈了娘娘……娘娘無辜,望皇上……饒了……饒了娘娘。”
“罪臣死……死不足惜。罪臣……罪臣罪孽滔天。娘娘對皇上……對皇上真心一片……真心一片……”
“皇上……您就看在……看在娘娘……真心愛你的份上……寬恕娘娘……”
“都是罪臣……罪臣的錯……癡心……癡心妄想……”
那日,他在府中忽然收到楚芷兒的親筆書信。只因見是楚芷兒的筆跡,便未深究爲何是個臉生的前來送信。
信中只有寥寥幾個字,“亥時三刻,等你。”
雖然只有這麼幾個字,卻讓白允歡喜不已。她想他了?只因一個“等”字,他便高興得放鬆了警惕。時辰一到,趁夜潛入了棲鳳宮,與她相會。
那一夜,楚芷兒正驚悸有貓叫擾得她不得安寧。命毽子和芸茉出去抓貓,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許是巧合?也或許是認爲算計,當她看到白允忽然出現在身邊,滿懷恐懼的她,想都沒想就撲到白允的懷抱。
尋找,那一份旁人給不了的安全感。
楚芷兒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在雲離落的眼皮底下,哭得雙肩顫顫,卻始終不敢看向滿身是血已辨不清模樣的白允。
她想爲他求饒,也想說是她一直在強迫白允與她纏綿。那一夜亦是她主動獻出自己的身子,只爲尋求一份男人給的溫暖,暖她寒冷的心。
可是……她不敢說,她害怕這樣的酷刑加諸在自己身上。
她好怕疼,好怕引以爲傲的臉蛋,被刀片割得人鬼難辨。她只能哭,用眼淚宣泄她的無奈與愧疚,無助與懦弱。
雲離落欣賞着真人出演的血腥好戲,見她不敢看白允,再一次用力扯她的頭皮,迫使她不得不擡頭,不得不睜開眼。
行刑的太監也不知道最後到底割了多少刀,直到受刑的白允體無完膚,嚥下最後一口殘氣時,他瞪着的血紅的眼,還始終盯着皇后。
不怨不恨,除了憐惜便只有心疼和無法保護她的極度無奈。
最後,白允的頭徹底無力耷拉下去,一對眼睛還睜着。
行刑太監驗過白允的鼻息,見死透了,闔上他的眼睛,才恭敬回報雲離落。
夜已過夜半。
牢獄裡或輕吟或鳴冤的犯人也漸漸沒了生息,都沉入熟睡之中。
誰也不知道,就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夜晚,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殘酷的酷刑下結束了鮮活的生命。
楚芷兒被送回牢房時,已再沒眼淚落下來。瞪着的眼一直死死盯着已沒了氣息,滿身血肉淋漓的白允。耳邊總覺得還回蕩着白允呼喚她的聲音。
“只要公主喜歡,屬下願爲公主尋來這天下最好的,逗公主開心。”她十歲生日時,他送給她一對東海明珠爲壽禮。她喜歡極了。
“公主,別怕,別鬆手,抓緊……抓緊屬下。”十三歲時,她出去遊玩,不慎失足掉下山崖,是他捨命跳下山崖緊緊抱住了她。他被毒蛇咬傷,險些丟了性命。
“公主……您即將遠嫁雲國,屬下……若可以,屬下願意如影隨形。”十六歲時,出嫁前,他潛入她的寢殿,跪在地上,聲音很沉,卻無比鄭重。
後來,她的貼身侍衛白允,成了祈瑞國使臣,隨嫁到雲國,成爲長駐雲國的使臣。
她知道,他是爲了保護她。
坐在牢房冷硬又潮溼的席子上,本來滿心滿腦子都是雲離落,如今滿心滿腦子都是白允。
紅腫的眼再流不下來一滴眼淚,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自從六歲開始,她從奴隸裡選了白允後,他便一直跟在她身邊。父皇命他習武學文,爲了更好地保護她。她的輕功和一些武功,都是白允教的。
白允曾建議她努力學武,她卻以身邊有他爲藉口,偷懶不肯學。常常仗着自己的公主的身份,刁難白允爲她做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每次,白允都會出乎她的意料,即便滿身傷痕也要完成。
她不懂得什麼是感動,只覺得一來二去反而索然無趣,也便少了刁難他。
十五年了,她從沒試過身邊沒有白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