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向前一步,長髮張揚,“若不是兩年前我受奸人詭計,怎會讓你苟活到今日!”
“廢話真多!”殘月直接出手。
碧芙也不懈怠,與殘月一起攻擊白允。不想兩人合力對付白允,還是很吃力。
泛黃的樹葉紛紛飛落,被翻涌的殺氣席捲,抽打在臉頰上,一陣陣刺痛。
“白允!住手!”一聲大喊,一道華麗的身影,飛撲而來。
眼見着雙方的打鬥就要傷到那撲來的人,雙方趕緊收手,內力猛烈反噬,震得白允和殘月都口溢鮮血。
“公主”白允趕緊將皇后扯到身後。“很危險!”
“她是我姐姐!”皇后眼淚汪汪地望着白允,那可憐的小模樣,真真讓人心疼。
“什什麼?皇上的女兒?”白允愣住。
“是前朝長樂國公主!”皇后推開白允,走向殘月,“姐姐,我不會讓白允傷你。哥哥的死.就當是償還父皇欠長樂國主的血債。我們楚家,對你有愧。”
殘月眉心一跳,皇后那楚楚可憐又無辜的模樣,不知爲何讓人一陣心驚肉跳。
是真的在爲她解圍?還是.
殘月不想深究,只想爭分奪秒,儘快離開皇宮,以免多生枝節。
林嫣若的父親,一旦得到喪女消息,會讓她葬身皇宮。
一把拉住碧芙,正打算去賞月閣,不想寒刃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她。
“寒刃大哥.”碧芙呼喚一聲,寒刃好像聽不到般,依舊看着殘月。
“你怎麼了?”殘月擦去脣角的血痕,望着寒刃,心下翻涌不定,“不想一起走了麼?再不走,就沒時間了。”
遠方傳來一道低沉的哨聲,寒刃眼角一收,冷沉的目光逐漸投向皇后,殺氣逐漸洶涌。
就在寒刃向皇后出招時,殘月驚叫一聲。
“不要,求你,放過她。”一把抓住寒刃,心被生生撕成兩半。
那是姨娘的女兒,說什麼,也不能傷害,雖然不知寒刃爲何要殺她。
寒刃居然推開殘月,一步步逼近皇后,白允趕緊擋在皇后身前,氣勢蕭殺。
“皇后娘娘可知道良國?那個被祈瑞國和雲國合力滅掉的國家,最後被你們祈瑞與雲國瓜分的肥沃土地。”寒刃抓緊劍柄。
“白允.我怕。”皇后緊緊抓住白允的手臂。
下一秒,白允和寒刃纏鬥起來。
殘月一頭霧水,也趕緊出招幫寒刃。碧芙機靈,擒住嬌弱無力的皇后,威逼白允束手就擒。
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不知何時就隱身在附近的靈伊,跳了出來,大喊一聲,“皇上有令,傷皇貴妃者,殺無赦!”
靈伊攻擊向白允,寒刃得空,攻向皇后.
千鈞一髮之際,殘月飛身撲向皇后,用自己的胸膛去擋寒刃那致命的一劍。
就在此時,一抹玄色閃過,幾枚寒光閃閃的銀針,射向寒刃的長劍,乒乒乓乓幾聲脆響,寒刃的長劍偏離了軌跡,但還是傳來長劍刺穿身體的刺耳聲
殘月吃驚地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高頎身影,繚繞的長髮,散開一片混着血味的薄荷香。
是他。
怎麼會是他?
“啊”皇后嚇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
“落哥哥”皇后推開癡怔的殘月,撲向雲離落,淚水奔出眼眶。
牢房。
到處都是發黴的腥臭味,像極了住了數載的密室人間煉獄。
厚重的鐵門,將殘月隔離在密不透風的石室中。外面隱約傳來,犯人痛苦的輕吟。
在這樣一個只有一豆燭火散着微弱光芒的夜晚,那是多麼可怖的聲音,好像死亡迫近的腳步聲.
死亡。
就是她的結局吧。
若不是雲離落強行幫她控制閻王令,早已成爲黃土一捧。
心房深處,傳來一陣隱痛。對他,還是沒有完全死心吧。
不然,每逢想起他,爲何心都會隱隱作痛?
他的傷勢如何了?寒刃那一劍即便被他的銀針打偏軌跡,依舊力道十足地刺入他的肩胛。
穿透他身體的一劍。
亦如三年前,她爲他擋的那穿膛一劍。
那是穿心的疼痛,她的心卻是甜的。當時,她還回頭對他笑,還問他,“有沒有傷到你?”
隱約看到他潮溼了眼角,飄零的身體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那一刻,她的心暖到骨子裡。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全是他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今天,他爲了她擋了一劍。
他也有回首,也有淡淡的一笑,抿動的薄脣好似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暈倒在皇后懷中。
皇后哭得淒厲的聲音,恍若還在耳邊,“快快宣太醫啊。宣太醫啊!”
他現在怎麼樣了?
殘月趴在鐵門上巴掌大的窗子向外看,只能看到破敗不堪的牢房。
“有人嗎?有沒有人?”
“叫什麼叫!”窗口猛然出現一張不耐煩的臉,嚇了殘月一跳。
“皇上.我,我口渴了。”倉猝問獄卒他的情況,肯定會遭來一頓白眼。
“都要死的人了!事咋還這麼多!”獄卒踹了一腳牢門,準備走開。
“我”殘月趕緊摘下手腕上的玉鐲,從窗口送出去,“小小意思。”
“太后有令,誰若對你通融,那是要掉腦袋的!別給我惹麻煩,趕緊回去睡覺!”獄卒即便心動,也不敢去接。
“好歹也曾是妃子,就倒些水去吧。”傳來一道低獷的聲音,獄卒當即恭敬起來。
“肖統領怎麼有空來天牢,真是稀客,稀客。”牢頭趕緊親自恭迎。
“只是路過進來瞧瞧,你們都忙去吧。”肖冀緩步走過來。
殘月趕緊躲身到一側。他已升到統領了!官復原職,指日可待。肖冀是個良才,雲離落怎麼捨得浪費。
牢門被人打開,顯然是肖冀的意思。
是太后下令抓的她,肖冀用什麼辦法讓牢頭開的牢門?
獄卒將一壺水放在屋內的桌子上,之後退了出去。
牢門沒有關,嬴弱的燈光流瀉進來,他就站在光影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
“不是渴了嗎?”肖冀沉聲說。
殘月有些尷尬,站在角落不動。
肖冀也不說話了,也就站着。腰際上掛着的龍紋玉佩,散着瑩潤的光芒。
那是皇上所賜。讓他用這塊玉佩,進來天牢,幫忙探望一個人,一個他不是很待見的女人。
“皇上.”殘月囁嚅開口。
“昏迷未醒。”
“啊,這樣啊。”好似鬆口氣,心又提了起來,“太醫怎麼說?”
“血氣過虛所致。”
血氣過虛.
“孫太醫供認不諱,皇上長期取血,纔會導致血氣虛弱。”肖冀掃了殘月一眼,目光輕鄙。
殘月心頭一顫,鼻頭酸澀,眼淚就在眼眶打轉。
長期取血爲了她。
他這又是何苦?明明不愛她,傷害她,爲何還要爲她做這麼多?
“紅顏禍水,果不其然。”肖冀哼一聲,“先皇在時,你便侍寵生嬌,如今更是。居然膽敢明目張膽殺害林妃娘娘,她的父親林丞相,正跪在坤乾宮外,求皇上太后將你斬立決。”
殘月不爲所動。殺死林嫣若註定死路一條。可她沒想過,在與寒刃逃出皇宮的途中會有白允擋路,更沒想到,皇后會突然出現,發生寒刃刺殺皇后一幕。
“寒寒刃呢?他.也被抓起來了嗎?”殘月的手緊緊抓在一起,忍住眼淚。
當時情況突然,太后帶着一大羣人來擒拿她。她的注意力又都被雲離落吸引,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被五花大綁送入天牢。更不知道寒刃是否也被抓。
肖冀神色有些困惑,“寒刃?”
“就是.除了我之外還抓了誰?”寒刃是影衛,肖冀怎麼可能認識。
“沒有人了。都說有刺客,許是逃了。你們一夥?”
寒刃逃走了?殘月心下暗喜。
“太后已下令,明日午時,處你斬立決。”
聽到這個消息,殘月笑了起來,“早就該死的人了,卻突然有些害怕起來。”
走到桌旁,倒杯水,有股子灰土味。這是牢房,這樣的水已是再幹淨不過的了。當年在人間煉獄,喝的那可都是山壁上流下的水,裡面有一股子樹葉草根**的酸臭味。
“你的罪孽,死千遍萬遍也不足惜。”肖冀的口氣緩和許多,說起這話倒有幾分像是玩笑。
“是啊!還真是罪孽深重呢!又有幾個女子,喜歡滿手血腥呢?”殘月看向自己纖白的玉手。多漂亮的一雙手,細長優美,只可惜殺戮太多。
許是報應吧,不然她的無極,怎會胎死腹中。
“就是有這樣的女子,爲了一己私慾,視人命如螻蟻,玩弄權術,翻雲覆雨,以爲禍衆生爲樂。”肖冀走過來,也喝了杯殘月倒的水。
“你說,人們該贊西施,還是指責她勾.引夫差,毀了一個國家?”殘月抓着水杯的手開始收緊。
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罪孽,都拜一個人所賜。是他,是他讓她成爲殺手,是他將她送入皇宮。
一道道的密令,剷除異己,爲禍後宮,迷惑君王……都是爲了他。
明日,她將被斬立決。殺害林嫣若本已是死罪,皇上又損害龍體爲她取血,更是罪加一等。
幸好,寒刃已逃脫。
“你不是西施。”肖冀放下杯子,看着殘月的目光卻深沉了幾分,“幾次接觸,讓我覺得,你並不像衆人口中所傳的那麼惡毒。”
“不早了,你回去吧。”殘月轉過身,背對肖冀。
她與肖冀,沒有什麼交集,不必對他訴說太多。他也沒必要知道太多。她的故事,都是不爲人知的秘密。
肖冀起身,她沒有回頭,說,“想說聲謝謝。”
肖冀愣住,有些不解。
“那次在宮門口,謝謝你……幫我找太醫。”
肖冀失笑,“真沒想到,我恨你入骨,居然有一天,你會對我說謝謝。”
“你沒有錯。”殘月說。“你是忠臣,而我在你們忠臣眼中是奸妃。你恨我,理所應當。”
“那你呢?你覺得你自己有沒有做錯過?”他突然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