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暫且安頓了謝瑤娘倆,蔣家衆人聚到一起商量應對之策,謝瀾音姐倆也湊在一旁聽。

“哥哥,大嫂,我給你們添麻煩了。”蔣氏愧疚極了,看着兄長蔣欽道,“謝瑤過來是投奔我的,稍後方澤來要人,哥哥大嫂別攙和了,我出面就可,好歹我也是官夫人,方澤總要給我幾分情面。”

“妹妹這話太見外了,聽得我不舒服。”李氏瞪了她一眼,“咱們是一家人,分什麼你我?”

蔣欽點點頭,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望着門外道:“他若過來,我與他說,以我對方知府的瞭解,他是個聰明人,猜的到咱們與謝瑤關係冷淡,彼此之間只有一點虛情,應該不會遷怒到咱們頭上。”

謝瑤一直都看不上蔣家,方澤與他見面卻禮遇有加,顯然那是個有主見的人。

蔣氏還是過意不去,看着大侄子,“濟舟媳婦回完門我們就走……”

“胡說。”李氏立即打斷她,像訓斥孩子一般瞪着她,“看你這次過來行事作風,還以爲你真的懂事了,敢情還是個衝動性子。我知道你不希望她住在這兒,可她還在小月子裡你就走,旁人照樣會說你苛待小姑,說我們刻薄攆人。其實我倒要謝謝她,你們說月底走我就不高興,現在好了,住到四月半吧,別給街坊們留話柄。”

蔣濟舟三兄弟緊跟着附和,勸姑母多住一陣子。

蔣氏有點頭疼。丈夫當着女兒們的面讓她不必着急回去,臨別前抱了她一晚,早上她穿衣打扮,他坐在牀上不說話,一雙眼睛卻跟長在了她身上似的,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莫名可憐巴巴的,她心中不忍,答應他儘量提前回去,這下好了,非但早不了,還得晚上半個多月。

可大嫂的話確實有道理。

左右爲難,蔣氏詢問地看向兩個女兒。

謝瀾音剛到西安,新鮮勁兒還沒過,自然希望多在舅舅家玩幾日的,謝瀾橋喜歡做生意,舅舅家有那麼多鋪子,她之前還發愁沒時間多逛幾家,現在好了,時間一下子充足了起來。

姐妹倆笑盈盈的,都沒良心,不惦記她們爹爹姐姐,蔣氏無奈地瞪了她們一眼。

延遲迴杭州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商量完了,小丫鬟領着劉嬤嬤來了。

“你們夫人離家,方知府知道了嗎?”蔣欽平靜地問。

劉嬤嬤跪在地上,用袖口抹淚,“知道了,他,他讓我們姑娘明日就把東西都搬出來,還說,還說大小姐以後跟他再沒有關係……舅老爺,我們姑娘慘啊,求你們收留她吧,她現在還虛着身子,就是有地方可去,也經不起顛簸了啊……”

蔣欽詫異地挑眉。

李氏直接站了起來,盯着劉嬤嬤問:“怎麼突然鬧到了這種地步?他就是鐵了心和離,也要等孩子姑母養好身子吧?他就不怕被人指點?”

劉嬤嬤悲憤交加地說了杜鶯兒意圖害人的事,“她那麼盼着我家姑娘死,姑娘心寒,不敢再在那裡住了……”

李氏看向丈夫,她真不信杜鶯兒一個孤女有那麼大的膽子。

蔣欽眉頭緊鎖,同長子蔣濟舟道:“走,濟舟隨我去趟方家。”

方澤如此決絕,顯然對謝瑤寒了心,謝瑤此時投奔自家,他必須去解釋一番。

派人迅速準備好禮,父子倆馬不停蹄地去了方家。

方澤寒着臉出來見客,進了廳堂直接落座,看着蔣欽道:“蔣老爺若是來勸本官接她們母女回來的,恕本官失陪。”

蔣欽一聽他自稱本官,就明白了方澤的意思,賠笑道:“不敢不敢,她一聲招呼不打直接領着女兒出了府,換做內子,我也會勃然大怒,這事是大人受了委屈,蔣某絕無意替她說話。今日過來,只是想同大人解釋一聲,蔣家收留她實在是迫於姻親關係無奈之舉,還請大人不要誤會什麼纔好。”

方澤臉色好看了些,伸手請他們父子倆落座,嘆氣道:“她的脾氣我最清楚,若不是她不可理喻,我與她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更不會讓她去給你們那邊添亂,濟舟婚期在即,家裡一切可準備妥當了?”

“都差不多了,”蔣欽笑答,期待地望着他,“不知大人有沒有空去喝杯喜酒?”

方澤苦笑,放下茶碗道:“罷了,我去了恐怕會惹人非議,這次就免了吧,來年蔣家添丁了,我再去湊湊熱鬧。”

話外之意,他願意繼續與蔣家走動。

蔣欽放了心,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又商量好明日何時來搬謝瑤的嫁妝,便告辭了。

方澤親自送他們,目送蔣家馬車走遠,男人臉上多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老爺,表姑娘醒了。”小廝快跑着過來回稟。

方澤笑容收斂,大步去了聞聲苑。

杜鶯兒昏迷時郎中已經替她處理了傷口,這樣的傷不好包紮,所以杜鶯兒醒來跟丫鬟要鏡子,便將臉上那兩道猙獰傷痕看得清清楚楚。她自負美貌,現在最重要的美貌沒了,杜鶯兒憤怒地將鏡子砸了下去。

刺耳的破碎聲,震得方澤腳步一頓,確定裡面沒有更多動靜,他才挑起了簾子。

“表哥……”

杜鶯兒一看到他就委屈地哭了,纔要繼續訴苦,意識到自己容貌不復,急得朝裡面轉了過去,雙手擋在兩側,不肯給他看,腦袋低着,淚珠下雨般往下掉,哭出了聲音。

方澤承認自己對錶妹也沒有癡情到非她不娶,但他確實很喜歡這個美貌又狡猾饞人的表妹,如果不是出了這場意外,他也會真的娶她。這會兒表妹可憐兮兮地躲在牀裡哭,方澤心裡不好受,用眼神示意丫鬟們退下去,他坐到牀上,沒有強迫她放下手,只將人挪到了自己懷裡,“表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表哥,她人呢?我要還回去!”杜鶯兒看着牀褥,恨聲道,咬牙切齒。她不要謝瑤死,她要謝瑤也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方澤目光微變,沉默片刻纔給她講不能動謝瑤的道理,“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咱們理虧,事情鬧大了,傳到我的仇家耳裡,再參我一本治家不嚴,那我不但沒法往上升,怕是連這個知府也做不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的臉就白毀了?”杜鶯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忘了遮掩容貌,猛地轉了過來,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表哥不願幫我報仇?”

她目光凌厲,配着臉上的傷陰森可怖,方澤背脊莫名發涼,知道她恨極了,他扶住杜鶯兒肩膀,低聲解釋道:“不是不報仇,只是不能馬上報,表妹,現在是我往上升的緊要時候,一言一行都必須謹慎。表妹,你想想,她這輩子都不能生養了,只要我派人將此事傳出去,她便再也嫁不了人,一輩子當個老姑娘,難道這樣還不算報復嗎?”

他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一句話,他不會再報復謝瑤。

望着男人白皙俊朗的臉龐,杜鶯兒淚如雨下,“她要當一輩子老姑娘,那我呢?表哥,我的臉毀了,你還會娶我嗎?”劉嬤嬤刺的那麼狠,傷口那麼深,她都無法安慰自己臉傷還有恢復的可能。

方澤面現不忍,握住她手道:“表妹,我爲了你都與她和離了,你知道我的心,只是,我身爲官員,日後少不了應酬,我的妻子也要與其他官夫人打交道,你的臉……”

“那就是不娶我了,是不是?”杜鶯兒苦笑着問,因爲臉醜,更顯得那雙含淚的眼睛楚楚動人。

方澤也說不清爲什麼,面對這樣可憐的表妹,他底下竟然有了點動靜。

表妹才十五,臉毀了,身子還新鮮,只要在臉上蒙上面紗……

“表妹,不是表哥嫌棄你,只是你現在真的不再適合拋頭露面,你委屈一下,給我當妾室?”方澤抱住哭得越發可憐的人,輕輕親她頭頂,“雖是妾室,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妻子,將來繼室進門,她只管出去與人打交道,我心裡還是更喜歡你,也會更看重你爲我生的子嗣,好不好?”

杜鶯兒額頭抵着男人肩膀,止不住眼淚,心裡卻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謝瑤毀了她,他爲了他的前程不肯替她報仇!

哄她做妾室,還不是認定她孃家無人無處可去,料定她別無選擇?

可她確實沒有選擇,跟着方澤,她還有機會靠兒子報仇,走了,她一個毀容的弱女子,能去哪兒?

“表哥,表哥我怕,我怕你有了新人冷落我……”抱住唯一的倚仗,杜鶯兒哭得肝腸寸斷。

方澤真的心疼了,連聲保證道:“不會的,鶯兒別哭了,我先尋良藥替你祛疤,或許能恢復如初,那時候我再娶你爲妻!”

“可我若是一直好不了呢?你願意等我多久?”杜鶯兒擡起頭,淚眼朦朧。

方澤親親她眼睛,“別說喪氣話,先治着,我多派些人出去,一定能治好你的。”

杜鶯兒垂眸,遍體發寒。

她再信他的話,纔是傻子。

兩日後。

秦.王府後街的宅子裡,葛進聽完王府暗哨的回稟,點點頭,去上房尋主子。

蕭元一身家常袍子,正站在書桌前畫黃鶯,宣紙上一枝桃花開得茂盛,黃鶯鳥還未成形。葛進不敢打擾主子雅興,站在旁邊默默等着,待主子放下墨筆,他才笑着誇道:“公子這桃花畫的真好,比外面開的還好看,就是一隻鳥太孤單了,不如再畫一隻?成雙成對多喜慶。”

“用不用我也給你配成對?”蕭元瞥他一眼,朝洗漱架子走了過去。

葛進嘿嘿笑,沒把主子的打趣放在心上,一邊幫主子挽起袖口一邊閒聊般回稟道:“主子,謝瑤搬去了蔣家,徹底與方澤和離了,杜鶯兒毀了容貌,方澤派人四處尋訪名醫,看來他對這個表妹確實很上心。”

方澤是西安知府,主子沒過來時就派人盯着他了。

“你可有把握治好她?”蕭元撩水洗手,神情淡漠。

葛進自信一笑,“這種傷,兩年內我保證能幫她恢復如初。”

至於兩年後,留疤太久,怕是不行了。

蕭元頷首,“吩咐下去,兩年內不許方澤成功議親,杜氏那裡你動些手腳,別叫她有孕。”

“明白,公子放心。”談及正事,葛進鄭重地道。

方澤一日不議親,杜鶯兒就不可能主動要求爲妾,時機成熟主子再拋出誘餌,杜鶯兒就順理成章成了主子在方澤身邊的棋子,方澤聽話便留着他,方澤不識趣,一個杜鶯兒足以讓西安換知府。

“對了,明日蔣家辦喜事,公子去嗎?”葛進好奇地問,當日在明月樓,蔣懷舟邀了主子的。

蕭元接過巾子,垂眸道:“送份賀禮過去。”

鬧哄哄的,他就不去了,交情也沒到那個份上。

葛進已經猜到這個回答了,畢竟去喝喜酒也肯定見不到謝家五姑娘,主子也不是爲了拉攏誰便委屈自己做不喜歡之事的人。提到賀禮,葛進想起一事,聲音又恢復了輕佻,“公子,謝五姑娘那麼想買玉蓮霜,要不咱們送幾瓶過去?”

“也好,讓蔣家人知道我在盯着他們。”蕭元平靜地道,言罷去了書房。

葛進停在原地,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主子喜歡悶着騷,他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早晚得壞在這張快嘴上。

那邊蕭元單獨進了書房,坐好後卻沒有看各地暗哨送來的消息,而是罕見地發了呆。

謝家五姑娘,謝瀾音……

他倒真的有點想她的聲音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明知道城裡有隻叫的最好聽的黃鶯鳥,他卻不能過去逗,因爲那是旁人家的,他真去了,那隻“黃鶯”肯定不高興叫給他聽,養她的人更會將他趕出門。

最關鍵的是,他也做不來公然搶鳥的事。

~

天剛剛亮,蔣家就忙碌了起來。

今日大表嫂要進門,謝瀾音早早就起來了,穿上特意爲了迎親準備的海棠紅妝花褙子,頭上也簪了一枝海棠花,喜笑顏開地去給長輩們請安。小女兒嬌俏可人,蔣氏見慣了,沒覺得太驚豔,李氏可喜歡的不得了,將外甥女拉到跟前,再次囑咐道:“你大表哥他們喝完交杯酒後,你記得遞上糖水給他們,千萬別忘了!”

新郎新娘喝糖水,寓意甜甜蜜蜜,按照習俗,這糖水都是小姑子親手送過去的,李氏沒有女兒也沒有堂房侄女,就將這差事安排給了小外甥女。

大喜的日子,謝瀾音嘴角一直是翹着的,乖巧道:“舅母放心,我都記住了,前院鞭炮一響我就備好糖水,不會忘的。”

李氏摸摸外甥女腦袋,眼裡全是羨慕,“瀾音是我生的多好啊,越看越喜歡。”

蔣氏笑她,“大嫂馬上就要有兒媳婦了,你把兒媳婦當女兒疼不就行了?天天誇瀾音,誇得她忘乎所以越來越沒規矩,哪裡招人喜歡?”

李氏剛要替外甥女說話,忽見劉嬤嬤領着方菱走了過來,笑容不由僵硬了幾分。

進門時,劉嬤嬤輕輕推了推方菱。

方菱穿了一身水紅的衣裳,父母容貌都不俗,小女娃長得也粉雕玉琢的,這樣一打扮很是喜慶。謹記母親的叮囑,方菱乖巧地朝李氏道:“舅母,我娘出不了門,叫我過來迎大表嫂,這是我娘讓我給您的。”

從袖子裡摸出個封紅,遞給李氏。

謝瀾音目光在那封紅上轉了圈,垂下了眼簾。

謝瑤沒鬧和離時,母親來了她都不來看看,如今謝瑤有求於他們,該盡的禮數一點都沒落下,就是不知回到杭州後,謝瑤會不會馬上翻臉。

“哎,你娘這麼客氣做什麼,阿菱來了就夠了。”李氏不想要謝瑤的禮金,知道方菱做不了主,將封紅遞給劉嬤嬤,小聲道:“你們姑娘好好的,這禮我肯定收,現在她自己過了,還帶着女兒,該省還是省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講究虛禮。”

劉嬤嬤知道主子不差這點錢,而且出了禮在蔣家住着就有底氣了,說什麼都不肯接。

李氏沉了臉,盯着她道:“給你你就接着,把我的話轉給你家姑娘,難不成你還能替她做主?”她忙得很,沒空陪一個嬤嬤浪費功夫。

捱了訓,劉嬤嬤不敢再拿喬,接過封紅,叮囑方菱聽話別亂跑,她回去覆命。

蔣氏看向小女兒,“瀾音照顧阿菱吧,你們姐倆別淘氣,老老實實在後院等着,前面人多眼雜,別衝撞了客人。”

又把哄孩子的事情推給她……

謝瀾音埋怨地回視母親,被母親用一個鼓勵的笑容敷衍後,謝瀾音認了命,叫上方菱走了,暗暗決定下次出去玩母親不同意的話,她就用這事討價還價。

大表哥去十幾裡外的縣城迎親,另外兩個表哥也跟着去了,天色尚早,道喜的客人還沒來,謝瀾音想了想,領着方菱去花園裡逛。

“五表姐,大表哥娶完親咱們就走嗎?”方菱仰着腦袋問。

謝瀾音剛折了一根柳枝,聞言心中微動,低頭看她,“姑母讓你問的?”

方菱年紀小,藏不住事,臉上馬上露出了破綻。

謝瀾音笑笑,不想爲難一個孩子,摸摸她腦袋道:“等姑母養好身子再走,大概四月半吧。”

方菱嗯了聲,視線投向了家那邊,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爹爹了,眼睛發酸。

謝瀾音看出來了,卻沒有說什麼。

謝瑤的女兒,往後極有可能成爲另一個謝瑤,她可沒想過要同她當真的表姐妹。

一大一小在園子裡逛了兩圈,正房那邊客人陸續抵達,漸漸熱鬧了起來,謝瀾音就領着方菱去陪客。日上三竿,門外迎親的隊伍回來了,馬車才拐進巷子鞭炮就噼裡啪啦地響了起來,謝瀾音站在院子裡,望着外面騰起的煙霧,頓時忘了那些煩心事,由衷地替大表哥高興。

表嫂都不嫌棄大表哥的八字鬍,肯定是很喜歡大表哥了。

很快,謝瀾音就在新房見到了新娘子林萱。

林萱的父親是個舉人,考進士連續落第三次後便不再考了,做起了綢緞生意,蔣濟舟就是去林家談生意時邂逅的林萱。林萱自幼聰穎,跟着女先生學了詩詞歌賦,私底下也學了一手算賬的好本事,當時蔣濟舟進貨,林老爺算錯了賬,林萱故意沒有提醒,躲在後面觀察蔣濟舟,見蔣濟舟沒有佔便宜,主動指了出來,就有些喜歡了,蔣濟舟再來的時候,她故作無心地與他偶遇。她生的溫婉秀麗,又比普通閨秀多了靈慧氣韻,蔣濟舟一見動心,眉來眼去幾次,姻緣就成了。

看着明豔動人的新娘子坐在八字鬍表兄旁邊,謝瀾音忍着笑,穩穩託着兩小碗糖水走了過去,甜甜道:“請大表兄大表嫂喝糖水,婚後夫妻恩愛,甜蜜如意。”

小表妹吉祥話說得好聽,蔣濟舟讚許地點點頭。

林萱被衆人圍觀,臉紅紅的,哪敢多打量新表妹啊,低頭端起碗。

晌午陪新娘子吃席,晚上小兩口洞.房花燭,謝瀾音躺在自己的牀上,忍不住也幻想自己的未來夫君。容貌肯定要好,一來她看了賞心悅目,二來能保證她生的孩子也漂亮,家世呢,也必須好,不能讓人看低了……

胡思亂想着,漸漸睡了過去。

翌日新人要敬茶,謝瀾音沒敢睡懶覺,鸚哥一叫她她就醒了,收拾完畢去了前面。

新人還沒到,長輩們在裡面說話,謝瀾音見三表哥朝她眨眼睛,她心裡好奇,跟了出去。

“昨天沒看到迎親,是不是有點失望?”蔣懷舟搖着扇子問表妹。

謝瀾音努努嘴,沒辦法,誰讓她是姑娘啊,不能如男子那般無拘無束。

蔣懷舟笑,用扇子擋住半邊臉,同她說悄悄話,“我跟你說,城外三十里有座僮山,僮山裡住着的人跟咱們的習俗不一樣,咱們娶親得三媒六聘,還得相看人,他們那邊女人挑夫君是要對山歌的,每年三月二十五對歌,哪個男的對得上來就選誰,怎麼樣,瀾音想不想去看熱鬧?”

“還有這樣的?”謝瀾音新奇地問,“那要是對歌的男人太醜怎麼辦?”

“再醜,唱得好那也是一技之長。”蔣懷舟也不太懂其中的門道,信口胡謅道,說完敲敲小表妹腦袋,“問東問西的,你到底去不去?”

謝瀾音連連點頭,還想問問他打算怎麼勸服母親答應,就見遠處走來一對兒新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小鳥依人,只是不管謝瀾音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彆扭,好像哪裡不對勁兒。

身邊蔣懷舟突然發出一聲悶笑,轉身提醒她,“鬍子。”

謝瀾音立即看向大表哥,果然發現了怪異之處,那兩撇八字鬍沒了!

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謝瀾音學三表哥那樣,急急轉了過去。

蔣濟舟見了,輕輕捏了捏妻子的小手,“都怪你,害我被他們笑話了吧?”

昨晚急成那樣,她竟然說什麼不刮鬍子便不許他親,他能不刮嗎?

林萱臉頰通紅,飛快掙開了他手。

怪誰啊,他自己選的,她可沒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