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聽到獨孤無心回房的聲音,從被窩裡坐起身子來。
她身上穿了件粉紅的中衣,露出雪□□嫩的香肩與藕臂,在淡淡的燈光下實在是說不出的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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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無心卻沒有看向她,而是怔怔地望着桌前的燈火發呆。
“教主,”冰兒邊披衣而起邊道:“冰兒實在不明白您爲什麼要這麼做?”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獨孤無心目中緩緩露出一抹深邃的痛苦之色:“只是委屈了你,要配合我演這麼一齣戲。”
——原來方纔房間裡的聲音竟然是他們故意做出來給柳凝雪聽的,他們之間其實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獨孤無心當然也算準了柳凝雪一聽到那種聲音便會立刻憤然離去,決不會想到去辨別真假。
冰兒一雙美目癡癡望着獨孤無心,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深情:“當年若不是教主搭救,冰兒早已被惡霸搶去,哪裡還會有今日。教主對冰兒恩重如山,莫說只是演這麼一齣戲,就是粉身碎骨,冰兒也心甘情願。只是……”她語鋒一轉,道:“教主明明愛極了柳姑娘,又爲何故意將她氣走?剛剛柳姑娘離去的樣子好傷心,她一定恨透您了。而且冰兒能看出您也很不好受。雖然您老是做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但冰兒卻知道您並非無情之人。但今日您爲何……”
“是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無情,你又如何會知道?”獨孤無心深深嘆息,這一嘆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悲哀,說不出的悽楚,說不出的無奈:“道是無情卻有情,情到濃處情轉薄……冰兒,你還小,感情的事你還不明白。”
“誰說我還小,我今年都十七歲了,教主您也不過才比我大了兩歲而已。普通人家的女兒到了十七歲時都早已結婚生子了呢。”冰兒不服氣地挺起胸膛,秋水般明媚的眼波瞟向獨孤無心,嬌聲瀝瀝:“您看我現在的樣子還小麼?”
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絲綢衣衫,玲瓏有致的美好身段在明亮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尤其是那傲人的胸膛更是高高挺起,的確已經不‘小’了。
獨孤無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我就趁早幫你尋個好人家把你嫁了,免得留在我這裡耽誤青春。”
“不要!”冰兒驚呼一聲自牀上跳了下來,緊緊攥着獨孤無心的衣袖,仰面看着他道:“冰兒纔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呢,冰兒情願終生留在教主身邊伺候您。”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獨孤無心嘆道:“也許現在還不到時候吧,到了你該走的時候,只怕我留都留不住你呢。”
冰兒聞言剛想反駁,獨孤無心卻道:“冰兒,我現在想喝酒。”
酒,的確是件好東西。因爲它能使人麻醉,暫時忘記那些令人傷心的事。
可是,此刻它卻彷彿失去了應有的作用。
爲什麼他越想忘記的東西,此刻卻反而記得越清楚呢?
獨孤無心喝得越多,感覺反而越清醒,她的一顰一笑就越發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深深地刺痛着他的神經。
“凝雪……”獨孤無心喃喃低語着,將壇中剩下的酒飲去大半,眼前終於有些蒙朧了。那晚與獨孤煙對話的情景卻再次浮現在眼前……
“心兒,你可知我爲何要給你取這個名字?”獨孤煙用一種十分悲哀的眼神看着獨孤無心,沉聲道:“只因你一出生就註定不能有情,非但不能有情,甚至連心都不能有。這不但是你,也是歷任聖教教主的悲哀。”
“姑母的話侄兒不明白。”獨孤無心道。他確實是不懂。
他一向認爲人定勝天,沒有什麼事是人力不能改變的。
“聖教創教至今方一百餘年,教主卻先後換了三十多位,”獨孤煙道:“你可知爲何本教的教主何以更換得如此頻繁?”
獨孤無心搖搖頭。
這個問題也曾困擾了他好久。
獨孤煙悽然一笑道:“只因本教的歷任教主沒有一個能活過二十五歲的。”
獨孤無心聞言大震:“這是爲何?”
“你知道天魔功是本教的不傳之秘,也是本教教主必須修煉的神功。而修煉天魔功必須要用血蠱來吸食本身精血,依靠血蠱的毒性方可有成。但你卻之知其一,不知其二。”獨孤煙嘆道:“因爲血蠱毒性極強,只要被它吸食過精血的人都註定壽元有限。”
“那姑母你……”
“我本來也不會例外的,”獨孤煙道:“只因我年少時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纔會陰差陽錯地苟延殘喘至今,可是卻連累了你……你可知我們之間的真實關係麼?”
獨孤無心驚疑地道:“您不是我的姑母麼?”
“我不是你的姑母,”獨孤煙一字字道:“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獨孤無心只覺頭頂上彷彿響了個炸雷,震得他幾乎了連站都站不穩:“這,這怎麼可能?姑母,你是不是在說笑?”
“這種事我怎會拿來說笑?這件事千真萬確。而你的悲慘命運,大概是老天對我做錯事的懲罰吧!這也是我瞞了你十九年的原因。”獨孤煙淡淡一笑,笑容說不出悽楚無奈:“天知道這十九年來,我是多麼希望你能親口叫我一聲孃親,開始我卻不敢告訴你真相,因爲,我生怕你會恨我……可現在,我已經不能再隱瞞你了。”
在獨孤無心驚異的表情中,獨孤煙長嘆一聲,道出了那埋藏在她心底近二十年的往事。
原來在二十年前,獨孤煙還是魔教的聖女時,曾經與一個當時江湖上有名的少年劍客相愛,並有了肌膚之親。她自然知道魔教聖女及教主不得動情的禁令,卻天真地以爲只要自己拋卻聖女的身份,不做這魔教的教主便可與自己所愛的人長相廝守。但當時的教主得知此事後,卻告訴了她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
——她的壽命已最多不過三年左右!
這還是在保持處子之身的前提下,若是常常與男子交合,她恐怕連三個月都活不過。
她怕那少年爲自己所累,只好忍痛離開了他 。
因爲怕那少年不死心再來魔教尋她,她不惜與其他男子一起出現在他面前,故意做出移情別戀的假象。
那少年終於死心,後來隱跡江湖,不知所蹤。
一個月後,她才知自己已有了身孕。
她爲了爲那少年留下一縷血脈,不惜冒着身受極刑的危險,瞞着所有人悄悄地躲了起來,將這個孩子生了下來。
孩子生下後,她發現這孩子的體質異於常人。
——他不但骨骼清奇,天生便是個練武的奇才,而且一生下來體內便有着血蠱的毒性,特別適合修煉天魔功。但這也註定了這孩子的壽命絕不會超過二十歲。
因爲這孩子體質特殊,魔教教主破了歷來只能由聖女擔任教主的慣例,選他做了教主的繼承人。
也正因爲這個孩子,獨孤煙不但免於了失身聖女應受的火刑,反而因禍得福,在不久後當上了魔教第三十一任教主。
同時,獨孤煙因自身體內的蠱毒大半被過到那孩子身上,自身毒性減輕,所以才延長了壽命,一身武功卻大減。到最後甚至因爲走火入魔而癱瘓。
“我就是那個孩子。”獨孤無心道:“原來我的命運竟是早已註定的了。”
“不錯。”獨孤煙深深看着獨孤無心道:“孩子,你有沒有恨孃親?”
獨孤無心搖搖頭:“你沒有做錯,我又怎會恨你。不過,我的生父是誰?你爲何不尋他回來?”
“我的生命不知何時便會結束,尋他回來做什麼?更何況他早已隱居,不知所蹤。”獨孤煙嘆道:“至於他的名字,提了傷心,不提也罷。反正你們今生大概是見不着了的。”
她不給獨孤無心開口的機會,又道:“你呢?你和柳姑娘的事又打算如何解決?”
“我也不知道。”獨孤無心嘆道:“我只知道若是要我們分開,我和她都會傷心一世的。”
\"難道你就忍心她親眼看着你死去,然後一個人孤獨終老麼?”
獨孤無心頹然坐下,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與其如此,到不如現在斬斷情絲,設法讓她自己離開你,免得害了人家姑娘一生。”獨孤煙道:“你們現在分開,或許她會傷心一陣,但時間久了終會慢慢淡忘了的。總好過她爲一生你守寡吧。”
說到守寡二字,她的眼圈也不由得紅了。
“會麼?”獨孤無心喃喃道:“她真的能漸漸淡忘麼?”一時間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希望柳凝雪是趕快忘了他好呢,還是永遠都記着他好。
他經過百般思量,最終還是接受了獨孤煙的建議,讓戴風華和冰兒配合他演了出這麼一齣戲,激得性情高傲的柳凝雪主動離開了他。
他當然清楚,以柳凝雪的剛烈性子,既然已撞破了他們的‘姦情’,斷斷不會再留在這裡。
__只是,經過今夜的事,只怕她會恨他一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