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未央還未起牀,綠柳這毛毛躁躁的丫頭就喊着進來:“小姐不好啦!”
“你這烏鴉嘴,小姐哪有不好的,倒是你,一大早的吱吱喳喳地亂叫什麼?”奶孃掩門出來,當即就用手指戳着綠柳的小腦袋開訓。
“可是戰場上有何消息傳回金陵了?”鳳未央慵懶的聲音出來。蕊心聽見鳳未央已經醒來的聲音,便端着熱水進來服侍洗漱,綠柳也順溜着跟進去。
綠柳估計跑得急,兩個臉頰被風颳得紅彤彤地道:“小姐小姐,外頭不知哪個三姑六婆在敗壞你的名聲!”
“這一大早的你去哪裡聽來的流言蜚語,小姐的名聲在金陵向來只有更好,從未有被敗壞之說,你別一早上就壞了小姐的心情!”奶孃跟着進來,繼續戳着這個口無遮攔的綠柳。
鳳未央坐在妝奩前梳妝,笑着對自個兒奶孃說:“綠柳這丫頭向來愛湊熱鬧,奶孃不妨讓她說一說,些許也不是空穴來風呢。”
“讓這丫頭說,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奶孃也無可奈何,便重重戳了綠柳腦子一下,便離開去準備鳳未央的早膳。
可讓綠柳說的時候,她倒是有些猶豫起來了,只因奶孃說莫要一早上就壞了小姐的心情,因爲剛從外邊聽回來的話,確實不怎麼中聽呢!
“怎麼,小姐讓你說話了,你倒是吞吞吐吐起來了?”蕊心替鳳未央綰着頭髮,拿眼打趣結結巴巴的綠柳。
鳳未央依舊溫婉如玉,靜靜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等待綠柳從外邊聽回來的花邊新聞。
“小姐,綠柳說了您可別氣,畢竟外面的話當不得真。”綠柳看見鳳未央中鏡子中窺着自己,便張口說着:“剛纔綠柳陪着廚房的陳大娘出去採購了食材,也不知哪些個長舌婦中傷小姐是……”
平日裡,綠柳口是有話直說的性子,何曾這般結結巴巴的。鳳未央伸手撫了撫腦後的髮髻,淡淡地問:“是什麼?”
“是殘花敗柳……”綠柳低下頭,不敢去看鳳未央鏡子中的臉色。
鳳未央一時靜默不語,屋子裡的暖氣倒是驟減下來,蕊心已是咬牙切齒道:“綠柳,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忘記小姐平日裡怎麼教導你了!”
綠柳臉色白了白,甚是帶着哭腔地道:“可這話也不是綠柳說的,分明是外面哪些不長眼的人以訛傳訛,說小姐先前入過宮,已經是前朝先皇的女人,身子早已不乾淨……”
“啪”的一聲脆響,綠柳已經被蕊心上前扇一巴掌。
蕊心簡直是氣得直髮抖,嚴詞厲色地喝道:“道途聽說之語,怎可帶回來污穢了小姐的耳朵!”
綠柳趕忙跪下,一時飲泣地道:“小姐,其實奴婢也是不想說的,只是這些話太氣人了,您處處好善樂施,可居然有人這樣無中生有的惡意中傷您,奴婢也是氣不過纔回來稟報!”
鳳未央嘆了一口氣,“綠柳你起來吧,知道你爲我好,不過這些流言蜚語確實如你所說,已經涉及到本小姐的名譽問題,而且在任由這樣發展下去,不是也便成了是,那鳳家的聲譽豈不是要被我帶累?”
站起來,並轉過身看着臉已經微微腫起來的綠柳,鳳未央轉而對蕊心道:“你去告訴丁來,讓他必須查出背後中傷我之人,若不查個水落石出,鳳家也白枉是金陵第一世家的身份!”
綠柳捂着臉,也準備跟着出去,卻被鳳未央喚住,“綠柳,你也別怪蕊心,她也是護主心切些。不過我要問你,這些話你可是從哪裡聽得的?”
綠柳低頭抹了抹淚,纔開口道:“回小姐的話,這些話是聽街坊鄰居大嬸說的。”
鳳未央捏着錦帕上前爲她拭了拭腮幫子的淚痕,繼續問:“我知道你喜歡愛往外邊跑,那昨日父兄施粥的時候,可有聽到鄰里街坊說道這事?”
綠柳擡起溼漉漉的眼珠子看向鳳未央,想了想才搖着頭道:“好像沒有,昨兒個那些大嬸阿婆們都只一個勁地跨鳳府是大善之家,沒有說到過關於小姐的任何事。”
“那就怪了,這些中傷本小姐的流言倒是能橫空現世,一夜暴漲到人盡皆知了!”鳳未央不禁冷笑道。
“明顯是有人在故意散播這些不利於小姐的言論,眼下小姐該怎麼辦?”綠柳把那一巴掌歸爲散播流言的人身,就差揮着拳頭憤怒地道了。
鳳未央低頭理着身上的金線交織的衣裳,慢條斯理地道:“眼下不該是我怎麼辦,而是要看對該怎麼辦!”
鳳未央在金陵可謂享盡了口碑,金陵城內絕對無人敢造謠針對,如今無故躥出這些流言,無非是建立在即將籌謀的好處上來,只待對方自己找上門了,那狐狸尾巴不就露出來了嗎?
所以只需守株待兔,便可真相大白。
但外頭的流言還需得制止,所以還得派丁來順藤摸瓜,捉出那幾位間喜歡八卦的婆子,不然傳到上林宋家裡去,鳳未央免不了要遭婆家嫌棄,終歸是有損她與宋志軒的感情。
這三兩天,鳳未央一點兒也不理會外頭的謠言,專心事理府中之事,偶爾還會督促兩個弟弟練字,以及安哥兒開蒙的進度。
還差十天就是除夕了,也不知遠方持劍廝殺的人兒,可念着‘每逢佳節倍思親’的話。
剛過十五歲生辰的鳳未央,不由得站在高高的鏡臺上,望着夕陽的漸漸染紅天際的雲朵。
去年今日,自己在哪兒?
昔日的長安,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直沒有宋少恭消息。
突然某一日,金陵來了一個人捎來他的消息,一個他早已離開人世的噩耗。宋少恭沒能活着離開長安城,他的屍體最終在渭水河沉底泡爛後,才被打撈河道的人發現。
捎來他死訊的是他貼身侍衛何振,鳳未央有請他入府用茶,也問了當年那粒藥會在他手中。
何振說,那粒藥原本是皇上相贈給攸遠侯的,但是攸遠侯對着藥沉思了良久,最終是交託於自己轉交於給她,因爲這可能是她唯一離開長安法子了。
說到底,他們還是在爲她着想!鳳未央聽後嘴角一絲苦笑,這粒藥兜兜轉轉卻還是回到她手中,而且最終也是沒能派得上用場。
鳳未央不由得問:“如果你家侯爺知道我能安全離開長安,那他是不是就不用託你把這藥還給我了?”些許,宋少恭還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