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圖率五千秦國殘兵向從前的秦京——現在的秦地懷京進攻,奇襲突起,事前無一點預兆。秦地本就十分遼闊不容易防守,耶律圖籌謀已久,一路出其不意,攻下了幾個縣鎮,直逼懷京。
等到這消息一經傳到應京,舉朝譁然。蕭鳳溟終於上朝,朝堂之上,朝臣們議論紛紛,如今應國兩線交戰,情形大大不利。與齊國勝負不明。耶律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如今他攜國仇家恨而來,不容輕視。累
兩線交戰自古都是大忌,雖然應國這幾年國富民強,但是亦不能長期兩線作戰。如今應國正是犯了這種大忌,怎麼不令人憂心。
高高的御座之上,蕭鳳溟劍眉緊皺,朝臣們議論紛紛,沒有統一的意見,有點的人建議從淙江撤軍,嚴防死守,集結兵力先剿滅了耶律圖。有的人,提議從秦地抽調兵力嚴防住懷京一線……
每一條建議都不是萬全之策。蕭鳳溟看着左下首那空缺的位置,心頭猶如壓了千斤。
“退朝!”他看着亂成一鍋粥的朝臣們,拂袖就要離開。
正在這時,有內侍同時傳來拉長的聲調:“睿王殿下,覲見——”
所有人的聲音通通都停住,只看着金鑾殿外。不一會,一抹身着濃紫朝服的身影慢慢走上殿來。
他的容色十分蒼白,使得深邃的五官越發銳利而清晰,魔魅一般的俊顏令人幾乎移不開眼。悶
他一步步走來,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高高玉階之上的蕭鳳溟。玉冕之後,蕭鳳溟眸色沉沉,看着面前許久不見蹤影的蕭鳳青。所有的滋味涌上心頭,酸的,苦的,辣的,唯獨沒了往日見他的欣喜從容……
世易時移,滿腔信任卻換來如今的進退兩難,千難萬難,只因爲他是他的手足兄弟,生死關頭都不願放棄的兄弟……
“臣弟參見皇上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鳳青跪下道。
蕭鳳溟重新坐回龍座,淡淡道:“平身吧。五弟的病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謝聖上關心。”蕭鳳青面色平靜,擡頭道。
玉冕珠簾微微晃動,蕭鳳溟沉默許久,這纔開口問道:“既然五弟的病好了,今日所來,爲的是何事?……”
殿中一時安靜下來,針落可聞。所人的目光緊緊盯着跪地的蕭鳳青,一聲濃紫朝服,把他襯托得越發貴氣。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的手中,纔有整個應國中最強大的軍隊,那十萬駐軍在秦地的精銳,那連皇帝都不能輕易調動的軍隊……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開口。是把兵權交給皇上?還是……
蕭鳳青看着玉冕之後的蕭鳳溟,目光似要穿過明珠玉簾看清楚他的神情。九級御階之上,只隔九階,卻是一君一臣。
他薄脣邊綻開一絲淡淡的笑意,似自嘲又是心傷:“今日臣弟來,是向皇上請旨,讓臣弟率軍去力剿耶律圖!”
話落地,朝臣們議論紛紛,嗡嗡的議論聲中,蕭鳳青看着高高御座之上不發一語的蕭鳳溟,薄脣勾起,笑了……
蕭鳳溟看着他臉上涼薄的笑意,心似也跌入了深淵之中,蕭鳳青說,他要去秦地力剿耶律圖。若是往日他說這話,他一定是信的。
可是,現在他誰也不敢信了,誰也不能信了……
……
紫薇閣內外,寂靜無聲,不見半個人影。蕭鳳溟站在閣前,看着小徑上一灘積水出神許久。放眼望去,庭院深深,有早春不懼嚴寒的梅依然盛開,爲這蕭索的春色多添了一筆詩情畫意。
蕭鳳溟攏了攏身上厚實的玄狐披風,低聲問一旁的林公公:“一應禦寒事物都有安排給顧清鴻嗎?”
“回皇上的話,都有。奴婢不敢怠慢顧大人的。”林公公連忙回道。
蕭鳳溟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入了“紫薇閣”中。院門被侍衛恭謹打開,先前下了幾場春雨,院中的積雪早已化了,院中地上青磚整潔如新,牆角有些微草色青青,青磚白牆,精緻的樓閣,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
蕭鳳溟掃四周一眼,在閣前亭子看到了烹茶品茗的顧清鴻。
他背對着院門,茶香濃濃,閒適的背影令人心生羨慕,彷彿他已沒了牽掛,每日只在這院中消耗時辰而已。
蕭鳳溟踱步上前,還未開口,顧清鴻已一笑:“稀客,原來竟是皇帝陛下。”
他轉過身,看着蕭鳳溟:“天氣寒冷,皇上怎麼會想着冒雨前來?”
蕭鳳溟一擡頭,卻看見頭頂萬千雨絲又落下,他失笑,原來自己竟不知天又下雨,竟是出神了那麼久。
他走上亭子,看着顧清鴻清俊的面容,隨意坐在他對面,淡淡道:“顧大人好逍遙。卻不知外面已天翻地覆。”
顧清鴻一笑,爲他斟了一杯熱茶,在茶香裊繞間,他一笑:“皇上不知如今顧某已不是自由身了嗎?”
蕭鳳溟聞言,失笑:“可是這小小一方天地,本就困不住顧大人的。”他看着眼前的顧清鴻,清朗的面色不復當日所見那麼瘦削憔悴,有了血色。看來他囚禁他,倒是爲他供了一處絕好的養傷的所在。
顧清鴻擡眸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蕭鳳溟,笑意轉淡:“可是,這天地間,除了這裡能強留我,去哪裡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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