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江山醉了誰;落紅成陣可知音——題記】
這邊暗流涌動,那邊衆才子們已經開始作詩了,詩的題目依舊是腹黑楊冰塊出的:江山。
顧盈盈心裡有了計較,江山,美人,呵呵,不知道楊冰塊想幹什麼,這湊成對了,可是別有深意呀。而富二代葉明宇心中對楊毅涵越發佩服,出一個試題,都能出成雙。
“不知唐姑娘對這個題目有什麼看法?”楊毅涵拿起酒杯,卻在想,剛纔她的一聞一嗅,能發現什麼?
“看法?”顧盈盈在心中哂笑,“我能說,這兩個題目都不適合女子嗎?”這顯然是想避而不答了。
然而葉明宇卻好像找到了搭訕的突破口:“哦?不知唐姑娘有何高見?”
純粹不給自己韜光養晦了!顧盈盈暗自思忖,死半生幫忙下,自己的武功已經練到第十八層了,在座的人,葉明宇估計武功比自己好一些,和他交手能勉強逃跑,楊毅涵武功高強,自己絕對打不過,其他人不在話下,只是葉明宇身邊的暗衛怕是很棘手的。不過葉家和楊冰塊估計不會過多爲難自己,如果今天露出鋒芒,唯一麻煩的是身份問題。
“小女子並沒有什麼高見,只是,女子心中所想,不過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沒有男子胸懷江山的胸襟,也不會在乎美人如何。”她說得雲淡風輕。
一衆男評委眼神都變了,又覺得她所言的確是實話。
“這麼說,唐姑娘,是對男子有所不滿了?”葉明宇看似清澈的眼睛又露出邪魅的笑,桃花眼湛湛有神。
妖孽!死纏爛打!“葉少莊主怕是誤會了,我只是說說男女有別罷了,畢竟我們女子這樣的想法的確俗氣了一些,不登大雅之堂。”
“那姑娘的清平調怎麼這樣大氣脫俗?”
這個葉明宇,怕是無論如何要逼自己出手了!顧盈盈一咬銀牙,富二代,仗着自己有錢嗎,等下要再勒索點錢才行:“不過是對楊將軍別具一格的題目有所感,突然換了一種心境、換了一種角度罷了。”
“那不知,對‘江山’這個題目,姑娘能否再換一個心境,賜教一二?”
“我的筆墨,是要錢的。”顧盈盈淡然沉着。
楊毅涵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很久沒有看到這麼好笑的戲了,能讓葉明宇吃癟?看來師父逼自己來的這一趟沒有白來。
葉明宇只覺得自己棋逢敵手了,他這麼咄咄逼人,唐蓮子居然還沉着冷靜,甚至向自己要錢了!如果不答應,豈不是掃了紫煙莊的面子——天下首富,連首詩都買不起?
“這些錢,本公子還是出得起的。筆墨伺候!”
顧盈盈笑了,有錢,一切好說,提筆寫了起來。這時才子比賽的詩作已經呈了上來,在評委團傳閱。而評委們選出三六九等的時候,顧盈盈的詩也寫好了。煙濤將宣紙呈給葉明宇,他接過開口唸了起來:
《江山醉》
江山夢,美人淚,
殺妻求將恩情碎。
胭脂色,烽火戲,
戀慕一笑社稷毀。
漢宮秋,大漠雪,
昭君焉能歸禍水。
斥西施,亡吳國,
越國亡來又是誰。
朝橫雲,暮翠微,
雲中高闕歌者誰。
蒼月明,星斗移,
紅顏恩斷彈指揮。
問江山,可奈何,
問君美人幾重淚。
千年河山自長存,
百代佳人已成灰。
圖霸業,欲相守,
求仁得仁莫怨懟。
世間抉擇隨心去,
且哭且笑任喜悲。
十數光陰萬古愁,
俱付清聖夜光杯。
人生幾回解真意,
不若放手求一醉。
“通透,瀟灑。”楊毅涵沒想到自己隨意出的,本來是爲刁難人的題目,在唐蓮子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江山?美人?無非看自己的選擇罷了!而她那份不若放手求一醉的灑脫,給人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葉明宇眼睛發亮,這下見到人才了,不知道她還會什麼,剛纔那些“才子”們的詩有些文法比她好,立意卻都沒有她通透,可惜是女子,不然請回去引薦給爹,可是大有用處!
顧盈盈心想,這可是我自己寫的,雖然文法不是特別好,可是也是有感而發罷了。吳起爲江山殺美人;周幽王爲美人埋葬了江山。昭君出塞,是大漢的功臣,卻又算不算匈奴的禍水;西施若解亡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雲中高闕,九重宮殿,唱歌的是陳阿嬌,衛子夫,還是李妍;紅顏未老恩先斷,早就是世間常態。江山又如何,美人多少淚;千年江山,換了多少主,還不是長存於世,百代佳人的玉骨冰肌卻早已化成灰。有人圖霸業,有人慾相守,不過是求仁得仁有何好怨懟的;世間萬物的抉擇不過是隨自己心意,本就無可厚非,有人歡喜有人憂,都是自己的選擇。人生在世數十載,何必常懷萬古愁,不如都付美酒夜光杯;人生能夠通透瀟灑幾回,江山美人,不如拋諸腦後,放手求一醉!
“果然見解非凡,不知一千兩可夠買這筆墨?”葉明宇搖着摺扇開口。
做人不能太貪心,見好就收:“多謝葉少莊主擡愛!”
“唐姑娘如此才情,想必家世也不凡。”葉明宇依然沒有放棄查戶口。
“家父家母,已經辭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諒你也不能發現什麼,反正這張臉不是我自己的。
“深感遺憾。”葉明宇也不好繼續問了,於是只能宣佈第二輪比賽開始。
第二輪,聽一首曲子,作畫。
“這曲子,不如由唐姑娘來演奏?”葉明宇又開口了。
顧盈盈還能說什麼?不過這是什麼意思?既然剛說完父母俱亡,該是傷感悲慼的樣子吧?還是謹慎一點不要被那個狡猾的富二代看出端倪纔好。
她抽出隨身攜帶的紫玉笛,置於脣邊,吹奏起陳悅的《亂紅》。
悠揚的笛聲響徹燕園,悲慽中帶着蕭索,悠然中夾雜愁緒。如嗚如咽,如泣如訴,一時間,燕園諸人再次沉醉。
曲罷,有些人開始提筆作畫,有些則在沉思猶豫。
畫作呈上來,全都交給了顧盈盈。她一幅幅翻閱,才發現這個評委不好當。因爲真正體會到意境的人少之又少。但是還是有人給了她驚喜,一副是秋風掃落葉,一副是落花成亂紅。
“葉少莊主看來也是才思敏捷、才情上佳的人,不如先談一談你的理解?”你打太極玩推手,我也會!
葉明宇顯然沒想到她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姑娘高看葉某了,我只覺得,此曲只應天上有,悠揚惆悵,訴盡哀情。”
“不知,楊將軍有什麼看法?”顧盈盈轉向楊毅涵:楊冰塊,叫你不出聲!老孃逼你出聲!
楊毅涵依舊冷淡:“蕭索哀婉,似秋風蕭瑟,似落紅成陣。”
這個楊冰塊,倒是比富二代明白,顧盈盈想着,雙鳳眸露出笑意:“楊將軍,果然是文武雙全,這是最好的兩幅畫,此曲,名《亂紅》。”說着將畫遞給葉明宇。
葉明宇暗自生氣,這是什麼意思,自己一個翩翩佳公子,還不如一介武夫?不過他全然忘了,當初是自己說楊毅涵不是武夫那麼簡單的。轉而一想,自己才十六,還小着呢,就算輸那麼一點點,也沒什麼,以後會討回來的。
“唐姑娘似乎總是演奏一些聞所未聞的曲子。”葉明宇收起畫卷。
這都能找茬?不是吧……“若是衆所周知的曲子,誰都聽過,誰都知道講什麼,那這畫,畫的還有意義嗎?”
葉明宇一聲輕笑,不再說話。再說,怕是也無用——這張嘴,太利了。
顧盈盈終究是年少輕狂,好勝心強,遇到同樣少年得志的葉明宇,便脣槍舌戰上了。
楊毅涵看着兩人互相開火,悠然自得地看戲。戰場、官場都混過的人,加上性格使然,自然沉默許多。不該說的,就不要說;該說的,儘量讓別人替自己說。
第三輪,射箭,湖的另一邊早已擺好了靶子,衆人將視線轉了過去。大梁喜騎射,就連宮中也經常舉行圍獵。不少嬪妃是因爲騎射好而得寵的。顧盈盈自然是從小學習這些,也能射一手好箭,如今學了武功,有了內力,騎射更加爐火純青。不過現在,貌似楊冰塊應該出風頭了吧?
“這次比賽規則有所不同,距離可以自己定。”葉明宇看着楊毅涵說道。
“這個規矩,不錯。”楊毅涵算是給了葉明宇迴應。
顧盈盈看了看形勢,她有意隱藏自己,所以這羣人怕是沒有注意到自己會武功。這一輪比賽,自己應該能隱形了吧?
吃着桌上的葡萄和蜜瓜,顧盈盈看完了比賽,最後第一名是一位叫顏良輝的公子,也正是畫了落花成亂紅的人,射箭一百八十步。
顏良輝被葉明宇請到附近來,與之親切交談。顧盈盈現在深刻懷疑葉家辦緹蘭節比賽,怕是網羅人才的吧?京城長安的緹蘭節比賽,是貴族男女相看的時節,也是官場勢力聯姻的契機。而葉家的目的——就別有深意了。
顏良輝倒是很買葉明宇的帳,有問必答,也沒有針鋒相對:“在下荊州人士,家父正六品荊州隨城轉運司判官,遊歷到此,正遇上緹蘭節,久聞江城緹蘭節才藝大賽之名,好奇之下便來參加。”
“哦?如此說來,本公子和顏公子倒是有緣分的。”葉明宇搖着摺扇,帶着評委團、顧盈盈、顏良輝參觀燕園。
一行人走進一處廳堂,名曰“荷風廳”。午時陽光熾烈,外面十分炎熱,廳堂內擺着冰塊,涼風習習。顧盈盈暗自舒一口氣,她在現代最怕熱了,穿越過來之後,第一個夏天,還在想沒有空調怎麼辦,不過中了死半生之後體寒,倒是沒有那麼怕熱了。
“不知顏公子接下來要去哪裡遊歷呢?”葉明宇繼續着搭訕計劃。
“哦,打算往徐州去。”
“看來可以和唐蓮子姑娘結伴同行,護送她回家了?”葉明宇饒有興致地看着顧盈盈。
這廝壓根就沒相信自己的來歷吧?也是,這些上位者,要是有什麼不在自己掌控中,肯定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葉少莊主怕是搞錯了,我祖籍是徐州人氏,家,卻不是在徐州。這次來揚州,也是來遊歷的。”說着,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楊毅涵沒有放過這一絲狡黠:“唐姑娘遊歷是否有伴?”
顧盈盈秀眉輕挑:“沒有,只是小女子一人。”
“唐姑娘真是藝高人膽大,孤身闖天涯。”葉明宇想着,敢孤身出來的,怕是都會武功的。
“少莊主過獎了,不過會一點三腳貓功夫,能自保而已。倒是顏公子,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好志氣!”
顏良輝大方地笑笑:“姑娘謬讚,不過是長長見識,交交朋友。”
顧盈盈見顏良輝神色自然,一臉正氣,是個良善之人,對女子也沒有太多輕視之意,剛纔露出的才學倒也非凡,便說:“那顏公子不知願不願交我這個朋友?”
“姑娘驚才絕豔,顏某能成爲姑娘的朋友,三生有幸。”顏良輝素來大方,也不推拒。
“這纔是緹蘭節嘛,不就是爲了交朋友的嗎?倒是本公子還想對唐姑娘和顏公子討教一二,楊將軍也一道吧!”葉明宇分明是下了逐客令了,將其他人趕走。
於是其他人也不好多留,只剩下四人留在“荷風廳”。
(原創《江山醉》,寫得不好,自認還是沒有豪放派的潛質,親們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