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脈息之中,發現了雲山派的軟筋散月朦朧,不過這是習武之人才能分辨出的,我沒有告訴李嵐。另外,還有一種毒藥。”吳大夫嘆息。
“誰給她下的毒?”李曜有些惱怒。
“那毒,是法清門的毒藥,殘花敗柳,症狀是花柳病。”吳大夫說。
這下,不用再過多地解釋。法清門的毒藥,自然是顧盈盈給她自己下的。而花柳病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了。
“所以,她被李嵐抓走的時候,曾經用防身手鐲爭取了片刻時間,就是爲了給自己下這種毒?所以才說這是防範李嵐的?”小萌回憶着當時的情形。
李曜握緊雙拳:李嵐,你又把盈盈逼到如斯境地!我不會饒了你的!
“而且,盈盈懷孕的時候因爲精神問題,狀況也不好,這個孩子可算要了她半條命。如今她虧空嚴重,又跑到這裡來受罪……”吳大夫感慨着。
“我竟不知,她有身孕的時候,吃了這麼多苦。”李曜十分自責。作爲一個男人一個父親,他在孩子出生以後,在顧盈盈被李筠逼得要毀掉自己名聲承認這個私生子的時候,才知道了這一切,實在是太晚太晚。
“最受罪的,還是你們法清門的殘花敗柳,這毒實在是絕妙,既能教訓行爲不檢點的人,還能用來保女子清白,不過代價是太大了。”小萌點着頭。
李曜的鷹眸顯出厲色:“那毒,有什麼危害?”
“只要日後解了,不會有什麼危害。只是,中毒的時候,全身奇癢無比,十分難受。而且盈盈大約爲了保險,下了雙倍的分量。聽伺候她的婢女說,她常常癢得整夜睡不着覺。”吳大夫憂心忡忡地說。
葉明宇一陣驚詫:“她怎麼對自己下得去手!”
小萌瞥了他一眼:“下不去手,李嵐就會對她下手了!”
葉明宇不敢再說什麼。
李曜一捶桌子:“我真想現在就衝進去,把她救出來!”
吳大夫拉住他的手腕:“冷靜,我知道關心則亂。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操之過急。”
李曜閉上雙眼,忍住了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我怎麼這樣沒用……
顧盈盈咳了兩聲:“昨日那大夫的藥,似乎好一些。”她表面依舊淡漠,但是昨天喝藥的時候,她稍稍一聞,就知道了裡面有什麼藥,也知道了那是她元悟師兄開藥的習慣。
“既然這樣,奴婢就和王爺說。繼續讓那吳大夫治。”婢女終於笑了。伺候這位夫人那麼久,這丫鬟心裡如明鏡一樣,王爺對這位夫人很是上心,可是這位夫人似乎……
顧盈盈拿起筷子,看了看今日早膳的菜色。王府的人全部按照她的習慣一日三餐,半分不敢違逆,更何況這位夫人日日對廚子都有怨言,很少點頭稱是。他們私心揣度着。如今李嵐爭天下,定要爭民心。不會濫殺無辜,只是會對那些犯錯誤的廚子有一些懲罰。若不是顧忌民心,肯定會把夫人說過壞話的廚子全都殺光。
“這道點心是什麼,吃起來不錯呢!”顧盈盈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丁點笑意。
“回夫人,這是相思情。”婢女回答。
“相思情?好名字。”顧盈盈微微點頭,沒有再言語。
相思情。那是你獨創的東西,你在告訴我,你想念我嗎?
只是如今這樣的情況,那隻狐狸肯定告訴你了,我其實沒有用忘川。
告訴你。也好,我也不用再揹負着一份自責。
其實,按照她的醫術,給自己治病是小菜一碟,但是她故意放任自暴自棄,就是想借着李嵐幫她找大夫的機會和一定會來救她的元悟師兄和凌承瑞聯繫上;她不喜歡那些吃食,完全可以自己做,不過——
知道你沒有死,真的是,很好很好,我很安心。
但是知道你來救我,我又很擔心。你知不知道李嵐有多恨你,如果,他發現了你,我該怎麼辦?
李嵐坐在書案前,處理好今日的戰況,就看見手下領着新廚子進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王鐵鍋。”王鐵鍋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你是哪裡人?”
“小的,徐州人。”
李嵐微微勾起脣角:“怪不得,你做的菜她愛吃。”
王鐵鍋微微擡眸,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夫人也是徐州人,你即是徐州人,怎麼跑到涼州來了?”李嵐問。
王鐵鍋有些愣愣的:“小的學廚藝也有些時日,聽聞京城雲水間是大梁最好的,想去見識見識。可是還沒到京城,就遇見戰亂,跟着難民一路來了這裡。”
李嵐微笑:“既如此,就在王府好好幹,不會少了你銀子的。”
“小的明白!”王鐵鍋千恩萬謝地下去了。
李嵐微微轉頭,一個暗衛報告:“這個王鐵鍋查過了,沒什麼問題。”
“本王也認爲不會有什麼問題。一個廚子而已,倒是那個大夫,給本王仔細盯着。”他可是記得,和顧盈盈交好的那一批人裡,有好幾個精通醫術的。
“是!”
春夜紅燭照海棠。晚風中,顧盈盈坐在亭子裡,百無聊賴地傾聽落花的聲音。
李嵐漫步到她的面前,伸手遞了一支白玉蘭給她。
顧盈盈別過頭去:“我只喜歡荷花。”
李嵐沒有介懷,微微一笑,把白玉蘭遞給了婢女,在她身旁坐下:“你是喜歡荷花?”
“怎麼?”顧盈盈淡漠地問。
李嵐的雙眼迸發出危險的氣息:“還是喜歡他?”
“他是誰?和荷花有什麼關係?你真是有毛病,說什麼都要和人扯在一起。”顧盈盈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李嵐伸出手,輕輕摟過她的肩:“你人雖在,可是心不在,我自然要當心。”
顧盈盈依舊淡漠,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嵐放開了摟着她肩的手:“晚上還是睡不着?”
顧盈盈不理他,但是那奇癢無比的症狀,只有親身經歷才能體會。病發最厲害的時候,是真的有一種衝動,想要把那一層皮都割掉。
“你何苦,”李嵐嘆息一聲,“乖,吃了解藥吧,別再折磨自己。我答應你,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
顧盈盈轉頭看着李嵐,精緻的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你答應我?那,我也答應你,只要你放棄爭天下,我就和你在一起。如何?”
李嵐面無表情地沉默。
顧盈盈扭頭不再看他:“你不相信我,正如我不相信你。我們之間本就是敵人,連信任都沒有,你癡心妄想地談什麼愛情。”
“那你和他之間,就有信任嗎!”李嵐的眼中燃燒着妒恨。
“他是誰?”顧盈盈問。
“李曜!”
顧盈盈淡漠一笑:“我只是和凌承瑞有信任。如果我和李曜有信任,當初我哥就不會下獄受刑,我爹不會被停職,我二叔不會被免職,我也不會成了聖陽郡主,異軍突起。如果我和李曜有信任,你的棋子白非晚,又怎麼會有可乘之機?李曜,不是我值得信任的人,我還看不上。”
李嵐知道這番話很有道理,也沒有再追究,卻把矛頭指向凌承瑞:“這麼說,你喜歡凌承瑞?”他的聲音充滿威脅。
“人家武林盟主,可看不上我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我也沒想高攀。可見,你的品位有多差。”顧盈盈一攤手,轉身離去。
李嵐笑得張狂:“你以爲你這樣貶低自己,我就會放手了嗎?盈盈,你是一個騙人的高手,特別是,騙男人。所以,你的話,我不會全信。”
顧盈盈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信不信由你。”
中飯時間,顧盈盈撿起一片蘿蔔,露出一絲笑意:“小白兔蘿蔔,切得真好。”那年冬天,他們一起在幷州過年,他誤打誤撞切出一隻小白兔蘿蔔,如今……
“但是味道卻不好。”顧盈盈給了一顆糖又打了一棒。
立刻就有人下去傳達她的意思了。
晚飯時分,李嵐突然起意,說要來陪顧盈盈吃飯。
顧盈盈依舊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自顧自地吃。
李嵐看着她把自己當成了透明人,心中有些不悅。夾了一塊白切雞給她,顧盈盈卻放下筷子,示意她已經吃飽了。
丫的,你的口水太髒,老孃嫌棄!
李嵐有些慍怒,卻還是忍住,夾起了一棵青菜,放到顧盈盈碗裡:“你吃太少了,多吃一點。”
然而下一秒,卻聽聞一聲尖叫。
顧盈盈一陣風似地跑開:“蟲!”
李嵐有些沒反應過來,再看看她碗裡的青菜,一條菜青蟲赫然趴在那裡。
看着不遠處已經自己找地方坐下捂着心口的女子,李嵐不由得覺得好笑:“你怕蟲?”殺人如麻的素戰神聖陽郡王居然怕蟲?
顧盈盈逐漸恢復淡漠的表情,一言不發地喝茶,也不回答。
“總算找到你的弱點了,怕蟲,”李嵐似乎很有興致,又在那一盤青菜裡翻了許久,“就這一條蟲而已,不過看把你嚇成這樣,這廚子要重重責罰纔是。來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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