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顧盈盈掀開簾子,看到了兵部各重要首腦的馬車和自家便宜爹爹的馬車。
放下簾子,她把身子縮回來,有些百無聊賴地撇撇嘴:“子旭,你說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我都困了……”現在已經是丑時了。
李章的眼神充滿憐惜:“小唐,你這些日子,實在太辛苦了!”
“呵呵,我就是一個勞碌命。哎,多事之秋,禍不單行!”顧盈盈嘆息着,最後居然手支着下巴,睡着了。
夜風溫涼,中秋明月高懸,巍峨的宮牆上灑下斑駁的光輝。
寅時初,內閣和兵部的一干人終於從宮門出來了。守在外面的墨言上前與婁賀蘭和楊毅涵打招呼,兩人這纔看到六皇子的馬車候在那裡。附近八皇子李琛的馬車,也截住了幾位大臣。
楊毅涵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墨言小聲打斷了:“楊將軍,唐姑娘在上面睡着了,殿下吩咐不要打擾,讓她睡一會兒,去殿下府上再議。”
楊毅涵有些詫異,隨即釋然,就去了六皇子府。婁賀蘭則沒有釋然,疑惑地揣摩着六殿下怎麼如此心疼這個唐姑娘。
到了六皇子府,李章輕輕抱起熟睡的顧盈盈,跳下馬車,眼神吩咐婁賀蘭和楊毅涵進去。婁賀蘭看見李章抱着顧盈盈下馬車,大大驚訝了一番,但也沒有都寫在臉上,誠惶誠恐地低着頭,本着非禮勿視的想法進去了;楊毅涵則微不可查地皺眉,只覺得那一幕太刺眼。
顧盈盈漸漸醒了過來,就發現李章抱着自己走在六皇子府,於是伸手推了推他:“我醒了,放我下來吧!”
李章停下,看了看睡眼惺忪的顧盈盈,一瞬間突然有些怔忪。但也只是片刻便恢復如常,將她放下,懷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顧盈盈揉了揉太陽穴,繼續向前走。
四人進了一處議事廳,婁賀蘭先開口:“皇上的意思,要派殿前司前去征討圖蘇瑪。”
顧盈盈坐下,喝着醒神茶:“錢糧怎麼辦?”
楊毅涵接口:“皇上問了顧大人,顧大人卻說不確定,皇上也沒有再問。”
顧盈盈輕笑,這擺明了皇上是要向自己求助了,還好爹爹老奸巨猾,沒有表態:“如今錢糧,可不是這麼好解決的!”
“就算糧草充足,南疆豈是那麼好打的。”楊毅涵神色認真。
顧盈盈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主動請纓嗎?”
楊毅涵有些訝然,她如何知道:“是。但我擔心南疆秘術。”
顧盈盈微笑:“這個我可以幫你,只是糧草,我再沒有辦法了!”
說着走向李章攤開的地圖:“要打南疆,糧草調集有三條路。”
婁賀蘭走了過去,看着地圖。
“第一條,走益州,只可惜天不遂人願,荊州大水,益州糧草還要支援荊州。第二條,從揚州調集。”顧盈盈指着地圖。
楊毅涵皺眉:“揚州繞道是不是太遠了?九真山屏障,可不是想過就能過的。”
顧盈盈現在無比感謝之前葉聖嘆帶自己去南疆走了一圈,還有這數個月來自己對南疆文化的學習成果。
“九真山,我有辦法過。不就是白色巨蟒嗎?讓它睡覺就好了!”顧盈盈語氣中帶一絲狂妄。
“白色巨蟒?睡覺?”婁賀蘭有些難以置信。
“是呀,這個不用擔心。”顧盈盈看着地圖。
李章興奮地說:“小唐,就知道你有辦法!那第三條路是什麼?”
“第三條路,搶風火族的唄!他們糧食最多了!”顧盈盈不以爲意地說。
李章不由溫雅一笑:“小唐,你總是這麼談笑風雲。”
“現在皇上到底有沒有決定?”顧盈盈認真地問。
“沒有,皇上臨時取消了今日的早朝,連今夜中秋宮宴都取消了,午時要我們獻出計策!”婁賀蘭說。
顧盈盈擡起頭:“第一,錢糧的事情,債券是不行了,但是,從荊州國債挪一部分錢先用着;另外,我不信國庫一分錢都拿不出來。第二,從揚州調糧,但是這個,必須我在才能實施。我大約一個多月以後才能到揚州去,所以先從益州和豫州解燃眉之急。第三,去南疆,要防的不只是秘術,還有水土不服,藥材也是必不可少的。至於具體戰術,楊將軍是常勝將軍,想必比我更有見地!”
楊毅涵看了她幾眼,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繼續討論,我不行了,要睡覺!”顧盈盈說着,打着哈欠走出房門。
婁賀蘭有些愕然顧盈盈的隨意,雖然自家女兒常說這是個奇女子,對她滿口稱讚,她剛纔說的話確實神奇,可是也太——驚世駭俗了一點。
“小唐忙得太久了,讓她休息一會兒吧。三哥,也該回來了吧?”李章說着,他可是覺得,三哥不在的這段日子實在太難過了,什麼事情都是他操心,依着他的富貴閒人性子,那簡直是非人的折磨!
顧盈盈回了茗園,進了解意居,卻不是去睡覺,而是去了曼陀羅宮。
“北堂主,明日我會離開長安,估計至少幾個月,你帶領整個北堂,看好玉堂春和聚盈錢莊。有事情儘快通傳。”顧盈盈交代着各項事務。
“是!”江誠昊答應着。
“南堂主,你挑十個熟悉南疆的人,明日和我一起出發!南堂剩下的人留在長安看茗園,作爲後勤和消息傳遞。”
“是。”萬一帆接令。
“另外,給你一天時間,查出巴渝知府顧少安的行蹤,我們明天出發去找他。”
“是。”
“北堂主,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單獨留下來。”
衆人聽令下去,只留下江誠昊。
“師兄,我把玉姐姐、羽畫和萬重山託付給你了,無論如何,保他們安全!”顧盈盈鄭重地說。
江誠昊自是明白,如今顧盈盈在以師妹的身份求他:“師妹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護衆人周全。”
“這枚崇光令,還是留給你。”顧盈盈說着,拿出崇光令。
江誠昊也沒有推辭:“好,宮主,你也保重!”
顧盈盈點點頭:“謝謝!”於是起身飛向顧府。
在燈火通明的書房找到了顧昌,顧盈盈飛身進去:“爹!”
兩人來到密室,顧昌開口:“盈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顧盈盈輕笑:“皇上把錢的問題扔給爹爹了,我能不來嗎?”
“哎,多事之秋呀!那你能不能搞定?”顧昌擔憂地問。
“再發債券肯定不行了。爹,你先死扛着,讓皇上用國庫。實在不行——”
“沒有實在不行,爹爹上次經你提醒,都查了,這些年,皇上越發加大了金衣衛的開支,才導致國庫更加空虛。如今,死扛又能怎麼樣?”顧昌老謀深算地說。
顧盈盈點頭:“也是,我不出血,你還能抄家嗎?這次我也佈置完了,爹爹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
“好。”顧昌點着頭。
“明日我要離開長安,估計幾個月後纔會回來,爹爹一切小心!”
顧昌有些擔憂:“你去哪裡?”
“江湖上面有些事情,”顧盈盈並不想告訴顧昌自己中毒的事情,“接着,我也許會去一趟南疆。”
顧昌深深看了顧盈盈一眼:“顧家第一條家規——”
“爹,我知道,我心裡有數,你放心!”顧家第一條家規,顧家人不得領兵。
“有數就好,一切小心!”顧昌微微搖頭,這個女兒,管不住呀!
顧盈盈點點頭,回到解意居,美美睡了一覺,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用了晚膳,沐浴更衣,帶着哲月給她的兩個南疆人去了鎮軍大將軍府。
楊毅涵在他那低調的奢華書房內研究排兵佈陣,就看到顧盈盈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地走進來。
“你來了?”問話就好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讓楊毅涵自己也不禁詫異。
“皇上最後什麼決定?”顧盈盈問。
“動用荊州國債,先調益州和豫州的糧草,備足醫藥,八月二十,我親率殿前司左軍二十萬前往南疆都護府。望月、巖羅、莫離,封郡王,出兵協助平亂。”接着把聖旨遞給顧盈盈。
顧盈盈看了一遍:“你是元帥?趙王是副元帥?子旭是監軍?”
楊毅涵點頭。
“皇上這步棋,下得太臭了!太子關禁閉,也不能這樣搞呀!我猜,太子如果在,那這監軍就是太子纔對!如此三足鼎立,這仗還怎麼打!”顧盈盈嗤笑。
楊毅涵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你看得還挺清楚。”
顧盈盈搖搖頭:“看得清楚有什麼用,還不是身在其中?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顆棋子罷了!”
楊毅涵卻因爲顧盈盈的話陷入沉思。
“我給你帶來兩個人,精通南疆各族語言、習俗,能幫上大忙!”說着揮手讓兩個人進來了。
楊毅涵有些詫異:“想不到你手下還養着一些奇人異士!”
“我也只是養着而已,打完仗,他們就會回到原主那裡的。”說着又揮手讓他們下去。
“原主是誰?”楊毅涵看着兩人離去,開口問。
“望月族大祭司。我明日去凌天頂解毒,一個月後纔會再出現,所以這兩個人借給你用,如果有困難,去月牙山報上我的名號,也是管用的。還有一個大禮,估計要過些日子才能到你手上。我到時候會讓曼陀羅宮的人送給你。那個東西,能在巖羅的地盤橫着走。”顧盈盈調笑着,雙鳳眸中是自信。
楊毅涵鷹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望月族,巖羅族,你手中還有王牌嗎?曼陀羅宮又是什麼?”
“王牌不好說,有時候人事翻覆,偶然也能成爲王牌。曼陀羅宮,自然是我自己的地盤,雖然比你們崇光門遜色不少。另外,我給你兩個方子,一個是驅蟲蛇的,製成香包戴在身上。另一個是治療水土不服的。”顧盈盈說着,遞給楊毅涵兩張藥方。
“謝謝!”楊毅涵眼中閃過的是讚賞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