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魂笛曲;兵權變動——題記】
顧盈盈愣了一下,之前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她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今一回想當時的場景,還真的有點奇怪:“好像是哦,莫離族的人一聽到笛聲都好像瘋癲了一樣,爲什麼我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曲調怪異之極?”
“阿姐,之前孃的話你還記得嗎?”藿雷影一邊吃一邊說着。他吃飯的姿勢很優雅,但是速度很快,一看便知並非尋常人。
“阿姐當然記得,所以纔要問問唐姑娘,”接着藿雲影又轉向顧盈盈,“敢問姑娘師承何處?”
顧盈盈有些納悶:“我是中原法清門的俗家弟子。”這個身份沒什麼好顧忌的,法清門向來與世無爭,又是出家門派,沒有什麼仇家。
“那你是不是學過喪魂心法?”藿雲影聽到法清門,又開始問其他可能性。
“我沒有聽過,是你們門派的武功嗎?”顧盈盈一臉疑惑。
藿雲影看着她的眼睛,沒有看出什麼,又問:“那,你是不是十分精通音律?”
顧盈盈有點懵,這是什麼?追查線索嗎?
“呃,算是吧。”之前的顧盈盈,應該在大梁起碼是音律前三的吧?
藿雷影已經吃完,放下筷子,點點頭:“那就是了,娘說過,能抵抗喪魂笛的,要不就是練過喪魂心法,要不就是音律極佳之人。”
“可是幾百年來,我們家族的人都沒有遇見過音律好到可以抵抗喪魂笛的人呢!”藿雲影的聲音有些驚喜。
顧盈盈一臉平靜地吃飯,心裡卻在翻江倒海:顧大小姐到底是什麼生的?百年難得一見的音律天才?死了真是可惜了呀!
“唐姑娘,你是否有急事?可不可以和我們去一趟巖羅宮?”藿雷影也難掩一臉驚喜的神色。
“呃,爲什麼要去巖羅宮?”顧盈盈心裡頓時冒出無限種可能。要殺了這個不受喪魂笛控制的奇才?還是需要一個精通音律之人?
藿雲影見到顧盈盈猶疑的眼神,立即解釋:“唐姑娘別誤會,去巖羅宮是因爲我娘在那裡,她說如果遇見這樣的奇才就帶回去見她,如果覺得人品沒有問題,她就會把喪魂笛交給你。”
“教我喪魂笛?”這回輪到顧盈盈驚詫了。
“是的,你放心,我們沒有惡意的。”藿雷影怕把這個奇才嚇跑了。
顧盈盈已經吃不下了,身上的傷口還微微有些痛,不過在接受了死半生的洗禮後,這點小痛早就麻木了。她的心思轉了無數圈,仔細思考和觀察着,覺得兩人並沒有撒謊,況且這兩姐弟也不是壞人,否則剛纔在林中何必救她。可是,萬一這是一個連他們都不明白的圈套?那巖羅族王宮,可不會是能輕易進出的地方吧?況且師父如今在月牙山,看自己這麼久沒回去,怕是要着急了吧?
“我,可不可以先聯繫上我師父,問一下他的意見?畢竟,如果真的拜你們的娘爲師,我也要經過我師父的同意的。”顧盈盈想着,先來一個緩兵之計吧,問問葉聖嘆,他一般不會出錯的吧?
兩姐弟對望一眼,藿雲影開口:“好,你先聯繫你師父,我們就先住在這裡,等到你師父同意了,我們再啓程。”
顧盈盈出了房間,找到一棵樹,在樹下撿起一片葉子,放到脣邊吹了幾下,一炷香後,一隻烏鴉落了下來。這是法清門在外的消息網,重要的城市會有消息據點,法清門的人就靠烏鴉將消息傳給最近的據點,再傳達到目的地。顧盈盈將情況簡單地寫下來,放飛了烏鴉,纔回到房間。
看了一眼月亮,她知道自己的毒快要發作了,於是鎖好門窗,將能拿來蓋的被子全部在牀上鋪好。死半生髮作,會有刺骨的冰寒,如今條件簡陋,也只能這樣對付過去,希望能熬過去吧!
子時一到,熟悉的冰凌穿體之感涌上全身,一陣陣折磨着她的意志。那樣的痛,比之前種毒時來的更快更徹底。她死死咬住棉被,本來應該痛得汗水淋漓的臉龐,因爲冰冷了無汗意,愈發蒼白柔弱。置身冰窖般的寒冷,令她覺得脈搏越發微弱。身上的傷口在這樣的劇痛中早已經可以忽略。
四個時辰,直到她已經精疲力竭,看到窗縫透過的明亮的日光,劇痛才逐漸消散。鬆了一口氣,躺了不知多久,聽見烏鴉的叫聲,警醒的她纔再度醒轉,強撐着孱弱的軀體,一步一個踉蹌地走向窗戶,將烏鴉抱進來,打開紙條,無力地跌坐地上。
“放心去,原地等你。”師父的字跡讓她有了決定。而她,再也沒有力氣,直接倒地而睡。雪白的巖羅族衣衫襯得她臉色更加慘白,長而密的睫毛上隱隱掛着淚水。
等到晌午藿雲影在數聲叫喚沒有人答應,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唐姑娘!你怎麼樣?怎麼會這樣?你的傷還有軟筋散不會這樣呀!”藿雲影急忙將顧盈盈扶起來。
藿雷影趕緊上前幫忙,將她放回牀上去。看到牀上厚厚的棉被時,他好看的眉頭不由皺起來。
藿雲影欲把她的脈,將她手心裡拽緊的的紙條拿了出來,纖指搭上她瑩白如玉的皓腕。藿雲影醫術不精,只覺得她的脈象很奇怪,似乎有一種毒,可是又不知道是什麼。
“只能等她醒來再問了!她應該只是過度勞累,短期內沒有什麼大礙。”有些憂心地望着弟弟。
“阿姐,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麼熱的天,她把那麼厚的被子鋪在牀上。”
藿雲影這才注意到這個細節,不由得更加疑惑。
直到一個時辰後,顧盈盈才醒過來,迷濛地睜開眼睛,看到藿雲影嬌媚的雙眼中擔憂的神色,心下明白自己怕是昏過去很久了。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進來,就看見你昏倒在地上。還有,你的脈象很奇怪,我醫術不好,不知道怎麼回事。看你的樣子也是懂醫的,你應該知道自己的狀況纔是。”
顧盈盈虛弱地開口:“我是中了慢性毒藥,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有辦法解的,只是現在還不能解。昨天是毒素髮作,讓你們擔心了,不好意思。”
藿雲影聽到有救,這才稍稍放心:“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我師父同意了,等到我恢復力氣,就和你們去巖羅宮。”
“那就太好了,你先好好養精蓄銳。”藿雲影露出笑容。
顧盈盈不再說話,平靜而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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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海疆都護府內,一排排士兵正在操練。一騎快馬飛馳而至,一邊跨過都護府層層守衛,馬上的人一邊大喊:“聖旨到!聖旨到!”
正三品懷化將軍、東海海疆都護府都督,楊毅涵,敏銳的耳力聽到了外面越來越近的聲音,放下了手中的海疆防禦圖,步出指揮部的屋子,就看到明黃的聖旨隨着下馬的宣撫使攤開。
“正三品懷化將軍、東海海疆都護府都督,楊毅涵接旨!”
楊毅涵將銀白的戰甲一掀,單膝跪地:“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正三品懷化將軍、東海海疆都護府都督楊毅涵,於數月前抵抗東海倭寇有功,特封爲從二品鎮軍大將軍,賞黃金千兩,調任殿前司都指揮左使,限兩月內前往京城上任。欽此。”
楊毅涵接過聖旨:“謝皇上聖恩!”
大梁的軍隊制度,中央以兵部爲指揮中心,中央禁軍是殿前司,殿前司分左右軍,殿帥是都指揮左右使,是從二品品級,一般由在地方軍立過大功的正三品都督調任。殿前司兵馬衆多,最多時達到六十萬,如今有所縮減,近年來一直維持在四十萬的水平。維護皇宮治安的,是御林軍,十萬御林軍的將領是從二品御林軍都指揮使。而地方軍中,大梁將版圖劃分爲九州,分別是幷州、冀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益州、豫州、涼州,另外還有南疆、西陲和北漠三個特殊地帶。南疆是多民族統治;至於西陲,朝廷派了兩大異姓藩王——南臨王風家和北臨王陸家南北分治,兩方勢力相互牽制,倒也太平;北漠是草原王夏那日氏的地盤,對大梁稱臣。這三大藩王身份等同親王,有自己軍政權利。九州之中,每州設都護府,正三品都護府都督統領該州軍隊,其下設副都督、統制等職務。另外還設有兩個特殊的都護府,一個是東海海疆都護府,爲抵抗海上倭寇,在東海一線築起一道屏障;另一個就是南疆都護府,防的是南疆戰亂。
宣撫使拿出另一道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從三品歸德將軍、東海海疆都護府副都督婁晏青,於數月前抵抗東海倭寇有功,特封爲正三品懷化將軍、東海海疆都護府都督,賞黃金五百兩,欽此。”
一旁的婁晏青接旨,起身對楊毅涵說:“恭喜都指揮左使!”
“恭喜都督!”楊毅涵這些年一直和婁晏青征戰沙場,兩人雖是上下級關係,卻也親如兄弟,袍澤之情,恩深義重。
“這次皇上調動,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你能回京城上任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們就不能一起打仗了。”婁晏青一邊真心地高興,一邊感到惋惜。
“嗯,希望你好好表現,也早日調回京城。不過皇上這個舉動,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京城皇位之爭日益白熱化,楊毅涵調任,接手殿前司左軍的兵權,平衡了各方勢力。故而皇上此舉,是不偏頗的意思,也讓人更看不透皇上的目的。
“希望如此,不過你回京城,就相當於回家了,涵哥你年紀也不小了,我還等着給嫂嫂敬茶呢!”婁晏青半開着玩笑。
“京城雖是家,卻也沒有人了,至於能不能給你找個嫂嫂,一切隨緣吧。”楊毅涵犀利的鷹眸中閃過幾許落寞。
楊家本是世家大族名門忠良,可惜七歲那年,楊毅涵的父母雙雙戰死沙場,楊家沒落。是他的師父在他年幼喪親的時候幫助他照顧他。十二歲,他在婁晏青的父親婁賀蘭的舉薦下進入軍隊,上戰場殺敵,憑着軍功混到了今天的位置。如今十年過去了,終於要回到那個寂寥的京城。
許是看出了楊毅涵的憂傷,婁晏青急轉話題:“涵哥你趕緊教教我海疆佈防,要是你一走我就失手,小弟的面子豈不是丟大了!”
“好!”楊毅涵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回指揮部,進行職位交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