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察覺到突然換了攝影師的宣蕪臉上的表情也僅僅是那眉峰一瞬間的微蹙，很快又恢復到剛剛平靜的神情。
一對丹鳳眸因爲燈光的映射顯得波光粼粼，沒有了來時的陰鬱多愁，反倒靈動了許多。
“再，笑一笑。”
宣蕪配合照做，對着鏡頭放鬆地勾了勾嘴角。
見攝像機後頭的小沈腳下險些一個踉蹌，注意到對方那個小動作，宣蕪忍不住擡手掩住了脣角，有意無意別過頭去。
“小沈，沒事兒吧？”一旁的明寐察覺到了一貫冷靜的小沈的異樣，忙問道。
“沒……沒事。”說着，某人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耳梢泛了紅。
宣蕪控制住了眼中的笑意，垂下手，隨即面上恢復到了剛剛的平靜，一擡眸，再次對上那回到原位的攝像頭。
眨了眨眼。
很是無辜。
小沈抿了抿脣，那抹本來殘存在耳梢的紅頓時蔓延到了耳根子。
“小沈，你不對勁啊。”明寐抱臂，說得很直接。
“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小沈摁下快門的時候，心虛的聲音被快門聲掩蓋得差點讓人聽不清。
“沒有？沒有的話，耳朵那麼紅？”明寐滿臉寫着質疑。
“叮咚。”樓下的門鈴聲響了。
明寐聞聲回頭，見司機亮哥幫忙外賣員提着外賣上來，隨即轉頭對着攝影棚的工作人員道：“好了全體停一下，午飯到了。”
“明寐姐。”
無聲地觀察了全程的宣蕪放鬆了肩膀和手臂，提着裙襬朝她緩緩走來。
“嗯，你說。”
明寐探頭看着小沈遞過來的相機顯示屏，正在瀏覽宣蕪剛剛凹的幾個姿勢，隨意應了一聲。
宣蕪走到她面前，站定。
明寐一擡頭，就瞧見宣蕪繃着一張美得光彩奪目的臉。
“怎麼了？那麼嚴肅？”
“我要請假。”
明寐臉上流露出的關切神情頓時一滯，忽地語氣嚴肅道：“下午的拍攝還沒結束呢。”
宣蕪沒有搭話，只是默默注視着她。
見眼前的人表現出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明寐抱臂，緩和了語氣再次開口：“這樣如果不是馬上要趕去的事情，再堅持一下午，明天放你一天假。”
“行。”
幾分鐘前，系統給她發佈了第一個問題，並提供了兩個選項：
【關於解除婚約這件事，是否找機會和沈氏集團聯姻對象進行約談？
a是
b否】
好傢伙，第一次看到垃圾遊戲系統居然對她這個人物有了這麼“人性化”的選項處理。
看來是開發者重新做人了嗎？
宣蕪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去和對方見個面說清楚比較好，免得兩家公司難堪，她不是那麼沒有責任心的人。
至於聯姻，想都不要想。
她已經嚐遍了各種攻略自己的玩家給自己帶來的慘痛後果，大可不必。
“走吧，吃飯去。”拍了拍宣蕪的肩膀，明寐彎脣道。
宣蕪回過神，點點頭。
端着分配到的盒飯下了樓梯，宣蕪跟着明寐坐到了一樓的員工用餐的19號桌。
“小沈，這裡。”明寐朝不遠處剛下樓來的小沈招了招手。
低頭拆盒飯的宣蕪只聽到自己右手邊的椅子有被拉開的聲音，隨即她擡頭側過眸子，瞧見了白色運動衫的青年做着和自己同款拆盒飯的動作。
看着青年低頭時高挺的鼻樑，和長得可以的睫毛，宣蕪迅速低下頭掩去眼角露出的緊張。
看着自己飯盒裡的雞排飯，切成塊狀的雞排色澤金黃擠上了一絲沙拉醬，旁邊鋪着幾條鮮亮的青菜，米飯淋上了醬汁和芝麻。
看來公司的伙食也不錯。宣蕪暗想。
“喲，不錯啊，小沈，拿到了雞腿飯啊。”
明寐掃視着自己對面兩個人的盒飯，最後朝他偷偷擰了下眉。
小沈會意，忙拆開一次性筷子，將自己飯盒裡的醬香雞腿夾起，面無表情看着宣蕪，輕聲問道：
“你要麼？”
宣蕪看着突然橫在自己眼前的醬雞腿，那撲鼻的香味不知道比自己盤裡的雞排香上多少倍。
她驚愕地注視着青年那面無表情的臉，隨即猶疑地看着對面的明寐，心中暗歎——
青年這該死的情商哦。這時候不是應該把雞腿給女領導嗎？爲什麼要給她這個新人哦。
“嚐嚐吧，我們公司訂的雞腿飯可是有名的。味道很有特色。”明寐滿意的悄然朝小沈點了點頭，復又朝宣蕪微笑。
“謝謝。”宣蕪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眸，忽地覺得那對眼睛極爲熟悉，緊接着便有些侷促地低垂了頭。
這時，攝影助理端着飯盒走了過來，朝明寐笑道：“明寐姐，晚上有團建活動，剛好歡迎新人加入啊。”
明寐點點頭，“嗯。”
不遠處的其他員工聞聲，歡呼不已，亦是朝宣蕪這邊投來了傾羨的目光。
“她那眼睛怎麼長的？太精緻了吧！”
“那張臉就算做也做不出那樣的吧！”
“感覺每一刀都是鬼斧神工啊……”
“嘖嘖嘖，爲什麼會有人能有這種臉啊……”
晚上。
KTV裡面音響還在歌聲涌動。
空酒瓶瓶罐罐的東倒西歪在茶几上，諸多的人已經癱倒在沙發上。
“宣蕪啊！你這張臉是怎麼長的哦！”
“你這皮膚也太好了吧！怎麼保養的告訴我。”一個女同事提着酒瓶忽地起身，搖搖晃晃地朝宣蕪這邊撲過來。
宣蕪無奈，只好起身扶着她。
“我好想知道，怎麼樣纔能有你這張臉啊……”她順勢靠了過來，嘟囔着。
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的腦袋，宣蕪默默嘆了口氣，她也很想知道，爲什麼遊戲設計者要把“宣蕪”這個人物塑造成這樣不接地氣。
而且怎麼就偏偏選上她來做這個遊戲被攻略對象？
明明其他的NPC都設計得那麼常人化，那麼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
這一晚，就因爲她要維持高冷的人設，都沒有人願意和她一起喝酒。
有這樣讓人羨慕的外表，對她而言，已經沒有絲毫樂趣可言了。
“咔嚓。”門開了。
“明寐姐，生煎包買回來了。”推門而進的小沈揚聲道。
宣蕪在屋裡眨巴眨巴眼，和他面面相覷。
“大家喝成這樣，明天上班可還行？”宣蕪忍不住輕聲吐槽。
“明天週六呢。”小沈拿起筷子，夾了個生煎包往嘴裡塞。
嚼吧嚼吧嚥下去以後，他夾了一隻，瞅了瞅宣蕪，“你要嗎？”
她忙搖了搖頭，“不，謝謝。”
與此同時，宣蕪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明寐答應自己明天放假了，明天週六，本來就是大家集體休息的時候……
“問你個問題。”
“問。”
“你爲什麼叫小沈？”
小沈：……
沉默了一會兒，小沈開口：“因爲比他們年輕，晚進公司。”
宣蕪抿了抿脣，重新組織語言，“小沈，你全名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