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晴。”
原來是浣紗局的姑娘。七七看着丹鳳姑娘頭頂插着的那朵優雅的紫羅蘭,心中不由涌出一片感慨。
這世間永遠都不缺傻姑娘。一顆玲瓏心一頭紮在後宅裡,真真是可惜。
七七隨意附和着她的話,心中卻在想着,後宅又有什麼好的,值得這姑娘付出這樣大的心血。
陳晴見七七無意和自己多說,只當是自己討了個沒趣,看來凡事還是要靠自己。於是一邊想着,陳晴一邊和她做了告別,轉身就要走。
可豈料,纔剛一轉身,便望見她心心念唸的謝南安謝公子,正站在遠處一顆杏樹之下,臉含淡笑的看着自己。
他明明笑得十分溫潤,可是那雙眼睛,卻幽深晦暗,宛若兩道綿延暗光,將陳晴籠罩在其中。
陳晴心中一驚,慌忙對着謝南安服身作揖,嘴中柔柔道:“奴婢陳晴,請公子安。”
謝南安這才淡笑走上前來,站在陳晴面前。
旋即伸出手,指腹輕挑起陳晴的下顎,對她笑道:“倒也是個美人。”
陳晴臉上一紅,一雙丹鳳眼中流轉的,皆是無法言喻的脈脈含情。
謝南安收回手來,負手而立看着她:“浣紗局的?”
陳晴含羞帶怯地點頭,嘴中想說些討人歡喜的話,可轉念一想,女兒家還是矜持些纔好。
謝南安道:“我記住了,你退下罷。”
陳晴得了命令,這才施施然走了。
而一直等到陳晴走遠,謝南安方漠然收回眼來,大跨步走入七七房中。
七七正伏在窗臺上看好戲。如今戲散場了,她也便沒了興致。當下重新走到書桌後臺,手執狼毫筆,繼續在宣紙上塗塗畫畫。
謝南安走到她身邊,看着一張張廢舊宣紙上的簡畫,一邊道:“打算何時出宮?”
七七眼前一亮,當即擡頭看着謝南安,眼眸亮晶晶:“你可以帶我出宮?那不如現在就帶我出宮如何?”
謝南安突然便對她露齒一笑,陰森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你倒還當真了去?我瞧這處太醫院十分適合你,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丫頭就該關在這裡一輩子!”
七七怒哼:“既然不願放我出去,難道你還想關我一輩子?”
謝南安笑得十分得意:“等到八月初十皇上賜婚之後,你我便直接成親,等大婚之後你我生米煮成熟飯,料你也不敢再逃。”
七七咬牙:“你如何料定皇上一定會答應賜婚?”老皇上把仙蹤一門視爲
眼中釘肉中刺,只怕到時候別下旨說要殺了她,就已經很好了。
謝南安聳聳肩:“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七七道:“既然如此,那還請謝公子回了吧,等到八月初十時,再來找我。”
謝南安道:“好說,好說。等到八月初十時,還請七兒準備妥當,等着謝家的提親。”
說罷,謝南安甩甩袖子,轉身走了。七七看着謝南安修長又騷包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徒然便掠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
大周的八月初十,乃是一年一度的慶豐宴。
所謂慶豐宴,便是慶祝秋季大豐收的宴席,算是一種祈福的習俗。先是由司天監算出一個良辰,然後再由君王在這個時辰內向上蒼祈福,祈福今年的秋季,百姓能有個大豐收。
慶豐宴分爲兩日,第一日乃是帝王祈福,第二日纔是宮中盛宴。
原本宮中的慶豐盛宴也該是以祈福爲主旨的晚宴,由各位大臣和皇上一齊把酒慶賀豐收年。可是隨着年份一年年過去,大周的習俗傳了好幾代,等到了今朝,這慶豐宴早已變作是變相的名門子女的結交會了,也可稱之爲,相親大會。
眼看還有大半月便是八月初十,所以謝南安選擇在慶豐宴上讓老爺子給自己賜婚,真真是再合適不過。
只是略微棘手的是,七七是個被休下堂的,若是此事被抖露了出去,怕是不太好辦。
不過,既然謝南安決定在慶豐宴上求親,那便是有足夠的把握。
可是,那邊的謝南安已是勝券在握的模樣了,這邊的七七卻急得快要睡不着覺。夜晚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尋思的,全是慶豐宴上的事。
七七自認爲皇上應是十分不待見自己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專門派了東廠廠督莫涼今去洛陽城,設計針對仙蹤一門。
若是皇上當真如此厭惡自己,那麼謝南安的提議,他應該不會答應。
可問題就在於,若是皇上一個龍心難測,竟就答應了,可該如何是好?
難道她真的要二嫁謝南安,成爲謝家的二少夫人?!
七七越想越清醒,以至於渾身都惡寒地抖了抖。她刷的從牀上坐起,心道此事萬萬不可。
她萬萬不可嫁給謝南安,且不說她一門心思都在付北湛的身上,就算她真的不再對付北湛抱有希望,那她也不該要嫁給謝南安!
她一向把謝南安當做密友看待,如何能做到和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這可真真是無稽之談!
七七一向是
個行動派。趁着夜色,她從牀上快速起身,隨意收拾了一些貴重物品和碎銀後,便直接沿着暗色夜空飛了出去。——她勸不了謝南安,可也更無法就此束手就擒。既然前後的路都堵死了,那便只有溜之大吉!
夜色內,七七運着輕功,瞬間便飛到了太醫院隔壁宮殿的屋檐頂。
眺眼望去,只見四面都有東廠和錦衣衛的侍衛在巡邏。七七蹲在這座宮殿的牆角,縮成一團,心中不由對謝南安咒罵不已。
私自闖皇宮和私自離宮都是死罪,若是今夜自己沒法成功地飛出皇宮的圍牆,那便表示她定是被巡邏侍衛們給抓了!
抓到死牢裡,先是一陣嚴刑拷打,讓她受盡皮肉之苦,然後再將她扔到老鼠遍地爬的密牢等死……
七七趴在檐頂,越想越心酸。可是就算要她回去太醫院,她也是不肯的。畢竟去死牢是死,可回太醫院等着嫁給謝南安,她會生不如死。
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七七打起全部的注意力來,將目光緊鎖城牆下走來走去的侍衛們。
好不容易等到這一組侍衛巡邏完畢,七七瞬間飛身,飛到了更遠一些的宮殿檐頂!
七七就這樣飛一段歇一段,小心翼翼避開夜裡巡邏的侍衛們。一個時辰後,竟就果真讓她成功潛伏到了宮城牆的邊上。
眼看勝利在極,只要最後一段路,只要飛過前方的這道硃紅色的宮城牆,她就可以重獲自由身!夜色裡,七七渾身緊貼身下這座宮殿的房檐頂,連大氣都不敢喘。
只是因爲宮牆乃是皇宮的第一道防禦,所以沿着宮牆巡邏的侍衛密度明顯高了許多,一炷香內便有四組巡邏侍衛經過,密集得讓人喘不過氣。
可她好不容易潛伏到了宮牆邊上,讓她就此放棄,自然是不可能。想及此,七七當即凝神,目不轉睛地看着一對對侍衛走過,打算見縫插針。
不過大抵是七七運氣好,眼看七七趴在這處屋檐之上,雙腿都快泛麻之際,竟就果真讓七七逮到了機會。
夜幕下,眼看前方有位將領突然一路小跑到正在巡邏的這組侍衛前,小聲密語了什麼,於是這組侍衛便全都隨着這位將領而去。也是由此,才露出了一段空板,讓七七可以有機可乘。
七七趁着這個機會,趕忙朝着硃紅宮門外飛去,七七在空中一個天女散花凌波微步,於是下一瞬間,整個人便站在了宮門之外!
她睜大眼,看着眼前視野驀然變得開闊的馬路,一時之間,竟是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真的已經逃出生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