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凱恩跟盈袖回到住處。
她問:“你怎麼來到北平了?”
“聽說你到北平來了,於是我就來了。”他往沙發一坐,枕着手,翹着二郎腿,指着盈袖說,“說實話,我覺得你太蠢了!”
盈袖望了過去,“你說什麼?”
“你該知道現在軍閥混戰,世道有多亂。你不好好待在司令府,還帶着孩子跑出來,怪不得會被人逮到。”他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盈袖蹙眉,“我怎麼知道那些人的目標是我。”
“當然是你。”沈凱恩說,“你是慕奕的心頭肉嘛,不怪大夥想抓你。”
經沈凱恩這麼說,盈袖算是明白了,如今軍方勢力均當,所以便從對方的軟肋和弱點下手。
盈袖禁不住想,難道她……真的是慕奕的軟肋和弱點?
“總之。謝謝你今天的救助,不然我真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
沈凱恩笑,“只能說你運氣好,正巧讓我趕上來。”調侃了幾句,他認真叮囑,“那些人第一次失手,便會有第二次行動,你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出門,僱幾個保鏢守着。”
盈袖本來寬鬆的心,被他這麼一說,神經不由緊繃,她終於開口求他幫助。“沈凱恩,能不能幫我?”
他皺眉,道:“我不會在北平久待,不可能在這護着你。”他想了想,“要不這樣吧,你到平安酒店那裡住一段時間。酒店老闆是我的friend,我拜託他照顧你。”
其實這樣的話,還不如到傅府暫居。只是盈袖怕連累到姥姥。
“謝謝。”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
一棟小洋樓裡,客廳的燈光明亮如白晝。
穿軍裝的中年男人一腳踢翻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男人是戴着氈帽的車伕。
“沒用的廢物!連抓個女人都能失手!”
扮作車伕的下屬羞愧地低下了頭,“請大帥再給我一次的機會,我發誓這次一定會把那個女人抓回來!”
男人哼了一聲,“這次驚動了她,已經讓她心生警覺,下次再抓更不容易了!”
“大帥消消氣,”一個柔媚的女聲響起,“咱們再接再厲嘛,那個上官盈袖孤身一人的,能下手的機會多的是。”
楊鐵龍一聽到這個聲音,身子就酥了一半,一腔怒火平息了下去。他轉過頭來,長臂一伸,把那美嬌娘摟到懷裡。
下屬也識趣,見此情況立刻退了下去。待他走出房門,便聽到裡面傳來令人熱血沸騰的聲音。
楊鐵龍將她放在腿上坐着,疑惑地問道:“秀兒,爲什麼你就篤定那個女人就是慕奕的致命弱點呢?這不過是他養在外面的妾室,咱們要抓,不該抓他的正室夫人毛氏嗎?”
女人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嘟着紅脣抱怨,“你既然這麼不相信我,那就放過她好了!”
楊鐵龍趕忙安撫,“信,我怎麼不信你?不然我抓她幹嘛?我只是納悶一個妾室,竟然會是慕奕的心頭肉。我真好奇那個女人究竟長了一副什麼樣的容貌。纔會讓他這麼喜歡?”
那個叫秀兒的女人眉眼勾出一抹靡豔,“她長得可漂亮了。”
楊鐵龍眼睛一亮,“有多漂亮,可比秀兒你還漂亮?”
他覺得自己的運氣簡直不要太好,這個叫林毓秀的女人就是一隻尤物,美豔至極。記得當時他是在亂葬崗撿到她的。那時第一眼的驚豔,心道他長了四十年,活了這把歲數,還沒見過美成這樣的女人。
所以,他無法想象,能比秀兒還要漂亮的女人,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林毓秀陰測測地笑了一下,“她長了一副跟我一模一樣的面容,只不過,我比她更勝一籌。”
楊鐵龍驚奇,“你認識她,她還長得跟你一樣,你們莫不是姐妹?”
“不是姐妹,”林毓秀擡高了下巴,眼神陰冷,“是仇敵。就是她差點把我害死的!”
“她怎麼害死你?你說,我幫你報仇!”楊鐵龍義憤填膺。
她憶起數月前的陰暗地牢,她被灌了大量安眠藥。在夜裡的時候,她痛得死去活來,淒厲地尖叫着,終是把看守牢房的士兵引了過來。
腸胃的揪疼讓她控制不住發狂,林毓秀躺在水泥地上,見到守牢的人來了。不由朝他勾了勾手指。
她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此刻狼狽落魄如斯,還是無損她的美,這樣只會讓她看起來更加的楚楚可憐。
守牢的人心生惻隱,他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
“能不能把我……丟到亂葬崗去?求你……”她哭了起來,惹人憐愛的。“我不想死在牢裡。”
守牢的士兵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看着她,突然生了歹念。
他想把她帶到戶外去,然後跟她……
不怪他會生出這樣的想法,而是她躺在地上時。嫵媚的眼柔柔弱弱地盯着他,眼神帶着某種暗示。
是個男人都把持不住,尤其是那種年紀輕,不懂剋制的小夥子。
於是他小聲對她說:“你閉上眼,裝作死屍的樣子,我把你運出去。”
牢房裡的犯人沒幾個。主要原因是時不時就‘清屍’,只有死了,斷氣的人,才能通過上級的審查,然後把人運到外面去。
其實,這小夥子也不敢保證能通過審查,要是被頭兒發現,他私放犯人,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到底是美色誤人,讓他滿心的忐忑,化作了一腔的孤勇。
此時正是凌晨兩點,頭兒正靠在刑房的木椅上打盹兒。
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喊道:“頭,醒醒,快醒醒……”
“他媽的,你幹什麼?”頭兒睜開惺忪的眼,罵罵咧咧。
“有個女人死在牢裡了。我要把她丟到亂葬崗上去。”
頭兒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哪個啊?”
“喏,在那兒。”小夥子指了指躺在木車上、蓋着草蓆的女人。
頭兒實在困得不行,草草地看了眼,就放行了。
小夥子忙將木車推到外面去,望着一望無際的黑夜,他的心砰砰直跳,倒不是因爲惶恐害怕,而是緊張的、興奮的刺激。
還未走近亂葬崗,便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腐臭氣味。他捂了捂?,推着木車到附近的一片小樹林裡,然後把林毓秀放了下來,捋順她的發。
她朝他笑着,在暗夜裡分外的妖冶。
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脫她的衣服。他的臉湊得很近,忽然,他的脖頸一痛!
他垂頭,就看到這個美麗的女人張嘴咬着他的脖子。她的眼睛睜得大大,裡面有紅色的光暈,嗜血而詭異。
小夥子呆呆的。
她的皮膚很白,血液全粘在她的口齒之間,可怖極了。
林毓秀髮狠地撕咬他的喉嚨,男子反應過來,嗷嗷直叫,擡腳踢開了她,轉身就跑!
他不想弄死她,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裡!這個女人太邪門。
接下來,便有人路過這裡,是喬裝混進華北區的西南將領。
楊鐵龍原是來亂葬崗找人的。不想卻得到一個意外的收穫。
像林毓秀這樣的絕色美女,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儘管楊鐵龍家裡的女人已經有了七八個了,美女這玩意兒,男子不嫌多。
於是他將林毓秀帶了回去,送到醫院緊急搶救。
好在她救治得早,所以僥倖撿回一條命。
此後,林毓秀便視楊鐵龍爲救命恩人,無條件地在他身邊侍候着。
而軍政府那位守牢的士兵,整日提心吊膽的,最後被頭兒發現了他私放罪犯。
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後悔不迭。
說起來,這事也不完全是他的錯,這個審查的頭兒也是粗心大意。
兩人心中惶恐。不敢申報上級,就怕上面的人要怪罪下來。
所以,他們決定守口如瓶。頭兒左想右想,覺得那小子太年輕,膽子也太小,太誤事。於是在他的飯菜裡下了毒,毒死了他。如此,七零號牢房裡的那個女人的私逃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他口風向來嚴緊,不怕露了出去。
林毓秀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對楊鐵龍說道:“上官盈袖是個很狡猾的人。第一次抓不到她,第二次想抓她就難了。”
楊鐵龍問,“那咋辦?”
她神秘一笑,“我們知道,慕奕的軟肋就是上官盈袖,所以我們從上官盈袖身上下手。但是,上官盈袖很機敏,不易抓獲,便只能從她身邊的人下手,比如她的好友——”
說到這裡,楊鐵龍倏然了悟,狠狠地親了她一口,“還是秀兒聰明!”
盈袖順從沈凱恩的安排,住進了當地最負盛名的平安酒店。
“kane,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酒店老闆約莫三十歲左右,打扮很洋氣。沈凱恩說。他是留洋多年的國人,從小就被送到國外教養,所以說話的口氣和生活習慣,都很洋化。他回國後,就接手家族的酒店服務行業。
盈袖在酒店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兩天,在她以爲會這麼安穩地住下去的時候,她忽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
“想不想見見你的好友梅芹?今晚十點,單身一人來七區的松江路,若誤時,人質有如此物。”
信紙上還附帶梅芹貼身戴着的一個玉墜,只是玉墜是碎裂的。
下一章今晚八九點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