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長青說,他的家人他自會擺平。
他說到做到,而且效率很高。
上官夫婦纔來別墅不到兩天,就風風火火收拾東西說要走了。
盈袖很好奇,上官長青究竟跟他們說了什麼。
上官長青坦白,“我給了他們一間店鋪,讓他們二老去經營。”
盈袖一愣,“我記得他,是不喜從商的。”
是的,上官榮很清高,他上官家乃是名門世家,是爲百年書香之族,所以他很是看不起富貴商人,總覺得他們沒文化,只知道向前錢看,一身銅臭氣味。
雖然上官家到了他這一代,沒能當上官,也不是什麼名人大師。但他好歹是個知識分子,沒出過國,大學也是在國內唸的。然而他還是很有優越感。
就是近十年來,家底越來越薄弱,他也不肯棄文從商。每天和一衆妻兒吃喝玩樂,或附庸風雅。
直到上官家落魄了,大兒子輟學去上工,嫡女也去工作。只有那兩個小的,不肯去做工。
二女兒好吃懶做,個人品味也比較高,她不願像大姐那樣,做底層工人。於是她就以自己的美貌和才識,去做權貴的地下情人。這樣,確然是比舞女高了那麼點檔次,所以上官榮也沒說什麼。
而二兒子,他竟然拋卻了家族的理念,要去從商!
上官榮當時氣得不行。父子起了爭執。之後,長青便離家遠去重洋打拼。
而現在,他終於打出了一小片天地,幫家裡還了債務,救上官家於水火。
所以上官榮對他的從商,勉強認可。
年紀大了,上官榮不想再搭理俗事,只想悠哉地度過晚年。就在上官長青提出,要給他一間店鋪,讓他和二太太一起經營的時候,上官榮是不願要的。
他是文人,怎麼能從商!
當上官長青說,那間店鋪是一個非營利性的古董書畫店時,上官榮就接受了。
上官榮這人精着呢,怎會看不出兒子是想支走他們?偏偏他就是入套了。
上官榮想,既然長青和盈袖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那麼不管做什麼,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索性,就不管那麼多了,他還是舒坦過個晚年要緊。於是,他強行將二太太拽走,踏上回國的郵輪。
說起來,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出個國也能遇到熟人。
一襲粉色蕾絲長裙的孫香玉提着手袋,站在甲板上欣賞海岸的風景。這時候,她身邊的一個女軍官忽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向排隊做安檢的人們。
“二小姐,您看那好像是上官老爺?”
孫香玉出國念大學,董氏不放心她一個人留洋,便派了一個女兵隊長貼身跟隨。女軍官是慕家的親信。熟知盈袖的事情,當然也認得她“孃家”人。
孫香玉此番趁着暑假回國,沒想到在回國的途程中,會遇到上官姐姐的家人。
單純的香玉並不知道盈袖和上官家乃是決裂關係。
在上官榮和一臉發臭的二太太踏上船梯的時候,香玉拉着女官迎上去,“上官伯父、伯母。你們也要回國啦?”
上官榮覺得她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遂問:“你是?”
“我是天津司令府的人,姓孫。”
她這麼一說,上官榮就明白了。話說他現在對慕家人很反感,他的嫡女爲那個慕奕守身如玉這麼久,在司令府住了一段時間,居然連個名分都沒有,就那麼被遣回來,讓他們上官家被旁人笑話。
孫香玉着實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她見上官榮沒有搭理自己,不由又問:“上官伯父怎麼會在南洋?”
上官榮不想跟她套近乎,直接說:“我上官某人上哪幹什麼,還要跟你彙報?”
二太太像是想到什麼,“那個盈袖,她也在南洋,你知道不知道?”
“上官姐姐,她在南洋?”孫香玉大驚。
她在南洋待了兩年。竟然都不知道!
二太太哼了一聲,“你看她多了不得,帶着孩子就跑到南洋來了,還勾引了她哥哥,要跟他結婚!”
“結婚?!”孫香玉覺得這兩年的生活都要淡出鳥來了,今天。她接收到好多意外。上官姐姐來到南洋了,而且還有了孩子,重點是她要跟別人結婚!真真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怎麼會,她明明應該在奕哥身邊的……”她不可置信。
二太太還想嘲諷幾句,發泄心頭的怒氣,上官榮就將她拉走。斥道:“你不知道家醜不能外揚麼!”
二太太心裡那個憋氣啊。
“哎,等等!”孫香玉追了上去,握住二太太的胳膊,“伯母,請您告訴我,上官姐姐她在哪裡?”
二太太恨不得這個丫頭回去跟上官盈袖撕一場。要是能阻撓她跟長青結婚更好。於是她報了地址。
孫香玉震驚,沒想到她和上官姐姐只隔了一個城市的距離。
香玉讓女官趕緊把地址記錄下來,備忘。她船也不坐了,先去退了船票。
她不知道奕哥是否知曉這事,她要立即告訴他這個消息。
若是現在就回去,也要一兩個月纔到。那時都?花菜涼了。
打電話吧,現在的通訊能力還沒有那麼發達,距離太遠,那邊的信號接收不到。
所以,她只能寫信。
她下了船,就去找郵局。她疊加了價錢,於是郵遞員便給她做了急送——空運。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已經有了航空飛機。因技術提升尚未達到完善的程度,是以乘坐飛機出海還是少數。大多不是客航,而是郵航。
……
話說慕奕這一年裡,都在部署着作戰計劃。
自從他攻佔了西南之後,其他地區有搞起了聯盟,向華北發了戰書。
這一年裡,突襲戰不斷,也有敵方派了潛伏在身邊。慕奕遊刃有餘地應付着,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過盈袖的名字,他也好像忘卻了一樣。
他鮮少回府,回府後也不過問家裡的事。全是董氏在主持。
是以他不知道,上官芸已經離開了一年,還有那個令他顧忌的毛依依,在半年前就帶着兒子江磊淨身出戶了。
董氏在去年,就跟毛依依做了談判。
她拿着擬好的離婚書,讓她簽字。起初她當然是不肯的,但董氏提出了一個很誘人的條件——
認她爲義女,以華北慕家千金,和華中毛家千金,風光嫁入江家。
華東江家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聯姻。
毛依依也無法拒絕這樣的條件。
因爲,董氏瞭解她其實未真正放下舊情人江涌。一個女人,再如何心硬,還是忘不了那個她最愛的,也傷她最深的男人。她當初有多愛,後來就有多恨。
真正不愛一個男人的時候,那就是心中的仇恨煙消雲散,甚至很難再想起那個人。
而毛依依,她顯然還恨着江涌。尤其是在空虛又寂寞的後院。她頻頻想起他,恨他怨他。
她根本沒有機會忘記他,也沒有機遇移情別戀。想到她遲早要和慕奕離婚,被逐出府,她就覺得狼狽。
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爲江涌。
如果能以貴女之尊嫁到江家去,她就能狠狠地折磨江涌了。對於這一條出路,她是滿意的,所以她同意了。
她簽了字,就等慕奕那邊簽字。
可因爲他太忙,常常不歸家,所以這離婚書就暫且擱下了。她也先搬到外面居住。
最近,毛依依聽說江涌又在外面搞花邊新聞了,愈發急切嫁到江家去收拾他。所以,她頻頻催促董氏快點讓慕奕簽字。
董氏這邊也是不容易。
她原想讓慕奕簽了離婚書,然後暗示他可以去接他心愛的女人回來了。
可是,他這一年來性情寡淡,她不敢提起上官盈袖這個名字,觸碰他心裡的禁區。
不成想,香玉的急信送來了。
她打開一看,頓時暗暗叫糟。上官盈袖居然嫁給別人了!
她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訴阿奕這事。若是他強裝忘情,告訴他這個消息倒還好。
萬一他是真的忘情了。這消息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要激怒他,讓他重新嘗一遍失去的痛苦。
恰巧,慕奕在這個時候跨入家門,他身邊跟着幾個副官。他們一邊走着,一邊談論着軍事。
走近了。慕奕看到姆媽手上捏着一封信,眉眼糾結焦灼。
他鮮少看見姆媽這個樣子,所以他停下了腳步,問:“姆媽,發生了什麼事了?”
董氏見他突然到來,嚇了一跳。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慕奕本性多疑,見她這般作態,眉頭一折,伸手就跟她討要,“給我看看。”
董氏下意識地藏到身後。
“姆媽!”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阿奕,如果你堅決要看的話,那就不要後悔。”董氏事先申明瞭,就大方地把信放在石桌上。
慕奕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可他的身體比腦子先做出了判斷——
深邃的眼眸,落在字行的某個名字的時候,就再也無法移開。
閱畢,信箋從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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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結婚了。”董氏神色複雜,看信箋的日期,是十五天前。這樣也不算太晚,“如果你還沒忘了她,那就去找她。如果你已經忘了她,那你就繼續過你的生活。”
他猛地轉身,跑出大門。
他揪住門房的衣領,眼眸通紅。“那個送信的人呢!”
門房結結巴巴,“剛、剛出去不久……往、往南邊去、去了!”
慕奕甩開他,直接去追趕郵遞員,他要跟着那個人去郵局,他要乘坐送郵的飛機,否則一切都來不及!
賈平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信箋,追了出去。另外三個副官也趕去阻止他,接下來還有戰要打,關鍵時刻不能爲了美人拋去江山啊!
董氏看着他們的背影,她總算知道,原來阿奕他從來不曾忘記。也許他想忘,所以努力地生活,過着沒有她的日子。可他終究,是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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