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沈凱恩還是不肯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她。
白袖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裡,坐在牀前發怔。
他的話還在耳邊環繞——
“遠離瓷器,遠離顧斐然。離開他,於你來說,是唯一的選擇。”
“爲什麼?他是什麼危險的人物,必須要我離開他?”當時,白袖追問。
因爲沈凱恩的有所保留,所以說服不了她,除非,他毫無保留地告訴她,顧斐然是什麼人,還有那個自小跟隨着她的銅鏡,裡頭到底有什麼秘密。
結果,沈凱恩還是讓她失望。
白袖不知道,他若全盤托出,將會受到懲罰。
而顧斐然,費力地搜尋了三天,還是找不到人,最後不得不委託青幫,借他們的情報網查找白袖的下落。
他沒想到,她竟然跑到揚州去。
白袖也沒想到,才過了幾天的舒心日子,顧斐然就找來了。
那時她正在院子裡跟着柳姨學習如何操作縫紉機,吳媽就跑了進來,說,“夫人,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她頭也不擡,“是什麼人?”
“是個青年男子,穿老式長袍,戴着金絲邊眼鏡,挺斯文的一個人……”
話音一落,忽聞“咔噠”一聲,她蔥白的手指便不小心被針頭刺到。
白袖握住冒着血珠的手指,心中捲起狂風大浪。她努力地平復心緒,在吳媽疑惑的目光下,緩緩地說:“讓他進來吧,他,是我先生。”
“啊?”吳媽驚訝。原來這位年輕的夫人,不是被富商丈夫休棄,所以懷着孩子孤身一人躲在這裡。按現在的情勢來看,十有八九,是兩口子鬧脾氣了。
顧斐然進來的時候,她纖瘦的背影正對着他。
她穿着稍稍寬鬆的旗袍,坐在梨花樹下的縫紉機前,身姿溫柔曼妙,膚色比枝頭上的梨花還要白上幾分,她半垂着頭,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她絕豔的半邊臉映入眼簾。
他心頭瀰漫起一股柔情,他的小妻子,有着令人怦然心動的風采。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意識到這個一直被他極力忽視的女子,是那樣的美麗。
好似怕驚嚇到她,顧斐然放輕了腳步,慢慢地挪到她身後,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放在她的雙肩。
“袖袖,你瘦了。”
白袖心中太害怕了,不斷地猜測他究竟爲了什麼而來?他這麼快地來找她,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亦或者是,他知道了某些事。
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慌,她竭力鎮定地問:“你怎麼來了?”
聞言,他卻是笑了,聲音低低的,帶着寵溺。對,寵溺,她沒有聽錯。
“我啊,當然是來接你這個小騙子回家。”
白袖的手抖了一下,她忽視了那寵溺的語氣,她只捕捉到“騙子”二字!
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不由自主地,有些發顫,“你都知道了?”
說到這裡,顧斐然的臉色沉了下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
看着她的脣色瞬間發白,顧斐然心疼,將她按入懷裡。話語還是免不了一番責備:“你懷孕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還欺瞞了我,獨自一人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
“你擔心?”白袖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仰望着他。
顧斐然無言地看着她。
“你不怪我?”她又問。
顧斐然抱着她,望着她的發頂嘆息,“我比你長了八歲,已到二十九的年紀,總要有子嗣的。所以,你懷了我的孩子,我是高興的。”
白袖想問,之前你不是給我吃避孕藥了麼,明明,你不想要孩子,如今卻說這種話?
氣氛是難得的溫馨,她不想破壞。是以,她沒有多問。
……
沈凱恩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此時他正歇在酒店裡,喝着咖啡,聽着留聲機的樂聲,很是悠閒自在。
當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他眉心一皺。夜間打電話,大多都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他剛一接起,還未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就急急說道:“大少,白小姐離開那個院子了!”
沈凱恩輕鬆的神色倏地一緊,“她一個人?”
“聽伺候她的幫傭說,她丈夫來接走她。”
“迅速去查,他們去了哪!”
掛斷電話,沈凱恩懊惱,白袖竟然對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他說過,要遠離顧斐然。眼下真的是……早知道他就該把話全部說了。
白袖跟着顧斐然去火車站。
他提着她的行李,拿着兩張車票回來。
“袖袖,你懷着身孕,擠在普通車廂裡,太不安全。所以,我訂了一個特等車廂。”
白袖不可置否,“我們這是要回上海?”
“不是。”他小心翼翼地護着她,往車門裡走去,“咱們去河南鄭州。”
白袖腳步一頓,“爲什麼去鄭州?”
顧斐然神色平常,“本來是該回上海的,但近期和一個來自河南的客戶達成了合作關係,我得去看看,並把合同簽了。你一個人回上海我不放心,便把你也一道帶過去。”
忠叔在一旁附和,“是啊太太。聽說鄭州那一帶地傑人靈,好山好水養好人。先生說了,您適合在那裡養胎。”
“這麼說,是要在鄭州逗留一段時間?”
忠叔答:“是的太太。”
白袖只覺得胸口悶,心中莫名有些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