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是一隻老狐狸。
當慕奕找上他,問他關於盈袖的下落時。
他說:“程某雖然不知道少帥你和上官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上官小姐既然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她的所在位置,想來也有她的道理。所以少帥,不是我故意不想告訴你,而是程某作爲一個有信譽的人,必須替上官小姐保密。”
他一口一個上官小姐的稱呼,讓慕奕降低了對他的敵意。
傅府那個刁蠻丫頭說,盈袖和一個姓程的男人跑了的時候,慕奕怒火中燒,心想怎麼就有那麼多不怕死的肖想他的女人。
不過按現在的狀況來看,這個姓程的態度,好像不是很熱衷他的盈袖。
“既然你答應她不暴露她的行蹤,那麼本帥就不逼問你。不過你完全可以告訴本帥,她究竟還在不在上海?”
程東說:“沒有。”
慕奕哼了一聲,心道那女人是神通了不成,怎麼每次他來到她所在的地方,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害得他找個人都那麼辛苦。
清源想的卻是,很有可能是少帥和上官小姐有緣無分,所以老天爺不想讓他們見面?不過這話清源是沒敢說的。
慕奕很煩躁,此刻他坐在水泥臺階上,看着街上的車水馬龍,心頭煩躁得不行。
他掐滅了煙。起身正要往對面馬路走去,一輛三輪摩托車“突突”地駕駛而來,車上一個長相秀氣的少年朝慕奕招了招手,一邊大喊表哥。
慕奕和清源停下腳步,等着他駕着三輪摩托笨重地行來。
慕奕看到他車子上,還側坐着一個穿厚絲襪,短旗袍,戴着兔耳朵的女郎,看那濃妝豔抹的,眉眼輕浮的模樣,大約又是這小子從夜總會帶出來的舞女。
“董少爺好。”清源給他見了禮。
董軒,是司令夫人的哥哥的兒子,年僅十九,於十五歲就荒廢學業,玩弄女人,現在對泡妞。也是很有一套,是上海出了名的紈絝浪蕩。
他自小就特崇敬這個有點兇,有點冷的表哥,眼下竟然在上海遇見他,很是高興。“表哥你是來找我的吧?哈哈真是緣分啊緣分,出個門都能遇見你,走走走,咱們去吃酒!”
他說着。就把那女郎從車上趕下來,巴巴地邀請他親愛的表哥上車。
慕奕不屑地嗤笑,“就你剛纔那破車速,也好意思載我?”
董軒嘿嘿地笑,然後就沒啥話說了。好吧他這個表哥,生來就是冷場的。
女郎見狀,便主動去挽慕奕的胳膊,嬌嬌軟軟地說:“表哥上車嘛……”
“嘿喲,你這小蹄子,跟本少爺在一起,還耍大牌呢,瞧見了我表哥,就被勾了魂。叫上車,本少怎麼覺得,是叫上牀呢!”董軒摸着下巴笑。
慕奕一把甩開那女人,鷹眸冷厲,帶着警告。
“哎呀,表哥別這麼兇嘛!”那女人一看慕奕這樣貌這身材,便知是極品,很不甘心就被趕走。
董軒知道自家表哥的德行,潔癖嚴重着呢,便從西裝口袋裡摸出兩張大額銀票,塞到女郎那個水滴形狀的領口去,恰好夾在中間的弧度裡。
女郎滿意地笑了,朝兩人送了個飛吻,便扭着腰走了。
慕奕盯着董軒,“你就這品位,這樣的也玩?”
“嘿嘿,我自然沒有表哥你有眼光!”
慕奕心緒煩躁,當這個紈絝表弟說要帶他去吃酒,便也同意了。
慕奕的酒量本是不錯的,但也經不住一瓶瓶的酒猛灌,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
最後,還是清源和董軒合力將他扶着回去的。
慕奕醉了整整兩天。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董家別墅。
他表弟瞅着他說:“表哥你醉的時間太長了,我還以爲你酒精中毒了呢!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定要被我爸和姑母罵死!”
慕奕捂着脹痛的頭,支撐着起來。
有傭人送了飯菜和湯水進來,他直接食用。
董軒驚奇地瞪着他,“表哥啊。你、你還沒刷牙沒洗臉沒洗澡呢,兩天了都!”
慕奕瞧了眼自己身上這件中山裝,皺巴巴的,貌似是兩天前的裝束。
“董少爺就是矜貴,我們少帥可是糙得緊,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就是一個禮拜不洗,也沒啥打不了的。現在區區兩天實在不算事!”
董軒是男孩子。聽到開槍打仗什麼的,很是熱血沸騰。但他這個人愛乾淨又嬌貴,聽說戰爭結束後的戰場,橫屍遍地,血流成河的,他就覺得暴力血腥,心想大家爲何那麼愛打仗,遊玩享樂不好嘛?
他湊近慕奕,問:“表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抑鬱啊?”
“幹什麼。”慕奕斜睨他。
“就是想帶你出去玩唄!”
董家是很會享樂的新派人士,也學國外搞休假,每逢週末,便要出去遊玩。有錢人自駕遊,到另一座城市逛一圈,女士去掃掃貨,男人去泡泡妞。
“我阿爸和阿媽買了南京的車票,打算去那兒玩玩,你去不去?去的話,就一起啊。”
慕奕最討厭這些富貴閒人,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四處去玩。
“南京有什麼好玩的?”
“嘿,表哥你這就不懂了吧,俗話說,江南好水出美人,去南京。當然就是去看美人!”董軒陶醉道。
慕奕:“……”
清源覺得董少爺說的好,他家少帥總不能一天到晚找那個上官小姐吧,也該玩一玩,輕鬆輕鬆,說不定到了南京,還真遇到個如水美人,讓少帥不再執着那個上官小姐了呢?
“少帥,去吧去吧!我也很想去啊。”清源鼓動道。
慕奕打量着清源。陷入了沉思。
嗯……這個手下,雖然長得沒他帥,沒他有錢有權,身量也沒他高,委實是個屌絲。但是,屌絲也要娶媳婦兒的。他跟賈平一樣,跟在他身邊出生入死七年,他怎麼也得給他某福利。
慕奕原本不想去南京湊熱鬧的。眼下爲了手下的終身幸福,便說:“去!”
清源驚到了。
他也知道自家少帥是不愛玩樂的,很難讓他主動出門去遊玩,可現在,他居然這麼爽快地答應了。所以……所以少帥他還是想去看美人的吧?清源倍感欣慰啊,他家少帥終於不再執着那個上官小姐了!講真這一個月都陪着他東奔西跑四處找人,簡直累成狗了!
幾人心思各異地往南京去了。
到了南京,董生董太就去逛古鎮了。將這兩個年輕的落下了。
董軒也不想跟在父母的屁股後,很有主見地拉着慕奕去往一家迪斯科舞廳。
慕奕瞧着周圍亂舞亂跳的人羣,嫌棄地皺了皺眉。
董軒跟一個領班說了幾句話,他便去叫老闆出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長相陰柔,穿粉襯衫,打扮潮流的年輕男子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他與董軒勾肩搭背的。
當他的視線轉向慕奕時。眼中光芒大盛!
“這位是……?”他聲音低低的,給人一種莫名的柔情蜜意。
董軒說:“我表哥!帥吧,酷吧?”每次跟人家介紹起他表哥,董軒都特自豪。
老闆是在國外出生的,父母給他取了個英文名叫‘mark’,他目光灼灼地?着慕奕陽剛硬朗的側臉,說:“好man!”
他伸出手,嬉皮笑臉,“表哥,很高興認識你。”
慕奕沒動。
mark笑得臉都快僵掉了。
清源的尷尬症快要犯了。
董軒咳了咳,“表哥,握個手,認識認識嘛!”
慕奕聞言,瞥了那人一眼,勉勉強強地伸出手來,跟他握了一下。
他又厭煩地皺起眉,一個大男人,怎麼連手都滑得跟泥鰍似的?
想要抽了手,不料這個叫什麼馬克的,手都握得緊緊的,這是要鬧哪樣?
mark握着他粗糲寬厚的大掌,心中盪漾。
“你握夠了沒!”慕奕陰沉沉地開口。
mark覺得自己要暈菜了,哎媽呀,這聲音也如此性感……
“表哥。我快要被你conquer了!”
董軒瞧見自家表哥瀕臨發怒的邊緣了,連忙把mark拽到一邊來,壓低聲說:“我這表哥,你可玩不起,你可別招惹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啊,好man的男人!”
董軒哼了一聲,“當然man了,握槍當軍的男人呢!”
mark一聽,更加興奮了。
“你剛剛要是還不鬆手,估計掰斷你的手都有可能。”董軒恐嚇道。
mark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摸摸自己保養得滑嫩滑嫩的小手,這下倒也不敢去招惹慕奕了。
清源在一邊看着,辛苦地憋着笑。話說這董少爺都認識了一羣什麼人啊,竟然一個兩個打起少帥的主意來,還表哥表哥的叫得親熱。
“我要在南京玩兩天,不知道這附近可有什麼有趣的?”董軒問
mark給他們調了兩杯雞尾酒,懶散地說:“有趣的事情沒有,不過樂子倒是有一樁。”在董軒期待的目光下,他說,“今晚,北平的悅動歌舞團要在秦淮河畔舉行一場舞會。”
悅動歌舞團,是國內歌社舞團的翹楚,不僅僅因爲這個社團的成員才貌雙全,還有一個就是。上海著名影星梅芹就是從這個社團出道的,歌后趙笑笑,也是悅動歌舞團一手捧紅的。
“難道今晚,趙笑笑要出臺演唱?”董軒驚喜地問。他是趙歌后的粉絲,愛極了她迷人的嗓音,去年她在上海舉行演唱會的時候,他還央了他爸給悅動拉贊助。
“當然沒有,趙笑笑紅了之後,便去香港發展了,哪裡還留在悅動,給社團賺錢?”
董軒撇撇嘴,“沒有趙笑笑,還表演個卵?不是我說,悅動這幾年,都沒啥大業績,除了那幾個當紅的。都好久沒出個上得了檯面的了。”
“可不是,據說今晚有好幾個新人要出道,聽工作人員說,那幾個的容貌,比梅芹趙笑笑柳鶯鶯好看多了。”
董軒是個十足十的色胚,一聽說比趙笑笑還美,當下就把他的女神拋到腦後去了,去慫恿慕奕今晚一起去湊熱鬧。
慕奕一聽到“悅動歌舞團”,心下一動,這個社團的名字好熟悉。他記得到北平找盈袖的時候,傅蘭說她和那個姓程的去參加什麼歌舞團了,當時他太心急,沒把那個社團的名字記住,現在聽到董軒說起,他隱隱有點印象。
於是他決定去碰碰運氣。
秦淮河畔新開了一家酒樓。
爲慶祝開張大喜,酒樓的老闆請了悅動歌舞團來表演節目。
汪成君花了幾天的時間。策劃了一個小話劇,由話劇系的姣姣挑大樑,話劇完畢,便是跳集體舞。
因爲盈袖是剛進團不久的新人,汪成君擔心她上臺表演的經驗不足,便沒有讓她參與這次的演出。
不過汪成君說:“我不讓你上臺,也是爲你好。你要是坐不住,想跟着去。也是可以的。到時你就坐在臺下,看看你大師姐的演繹,多學學點技巧。”
盈袖嗯了一聲。
她雖然也想出演,但是目前不是時候,她想。
前幾天,曉宇擅闖浴房的事,她不知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還是受其他幾人的指使。總之第二天。曉宇便主動來向她道歉。
這讓盈袖愈發的可疑,但她沒把這事告訴汪成君,就怕那幾人要反咬她一口,畢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曉宇企圖侵犯她,而那個所謂的證人鐵姨,盈袖給程東發了電報,將她調離身邊了。
往後的幾天,盈袖都避免與曉宇單獨相處,晚上也是早早入睡。而她那幾個師姐,從不會主動找她說話,大家除了白天在培訓室有所交集之外,只要下了學,便各自理各自的,井水不犯河水。
姣姣是上級培訓班裡待的時間最長的,也是時候出道了。於是汪成君把秦淮河畔的酒樓演出機會給了姣姣。
姣姣不愧是汪成君的得意愛徒,所教所學皆是精髓。她演話劇的時候,人物被她塑造得很生動,惟妙惟肖的。
汪成君對她的彩排效果很滿意,也很放心,於是送來了戲服,等着今晚的表演。
冬天的日頭短,大約五點的時候,天就稍稍?了。六點。盈袖隨着團隊來到秦淮河畔的‘喜來客’酒樓。
他們來得早,酒樓裡除了老闆和工作人員,還沒有客人,姣姣和另外十個人都在後臺化妝準備了,而盈袖便在舞臺下的前排位置坐着等。
七點半,是南京人飯後的消遣時間。
賓客從一樓大門涌進。當鑼鼓聲響起,樓下的賓客便都跑上樓來,不到五分鐘,便坐無缺席。
舞臺上拉開厚重的序幕。
盈袖正專注地盯着臺上,忽聞後面人羣騷動。
盈袖蹙眉,回過頭去,那張許久不見的面龐瞬間佔據了她的全部心神!
眼看酒樓老闆將他和另一個年輕的貴公子引到前排來,盈袖慌忙起身,立刻往後臺跑去。
下午三四點之間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