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大叫起來,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又怎麼了?”二傻問。
“手...肉...那裡面...”她手指着那塊碗,嚇得話都說不清楚。
二傻看了看碗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又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她一陣,讓她先回房間去睡個午覺算了。
當晚,妻子懵懵懂懂的從牀上爬起來,看見窗外天色已黑,再回想起自己白天所經歷的事情,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妻子平時睡眠時間一向很短,晚上最多隻睡六七個小時,中午很少午睡,就算午睡,也就是半個小時,今天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還有中午喝的那碗湯...
她點起蠟燭,燭火照亮了半個房間,她看見牀上就只有她一個人,兒子不在,老公也不在,再下牀一看,到處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如果貪玩的兒子有回來的話,這裡肯定不可能這麼幹淨,因爲他最喜歡把所有的東西都弄得一團糟。
她心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快步走向了牀鋪,拿起了靠牆壁的那個枕頭,掀起了牀單,牀單下面的一樣東西,讓她腿腳發軟。
那樣東西是古往今來所有普通人最喜歡的,可是在她眼裡,卻只是鋪天蓋地的哀傷。
那是錢,兩百元整,二傻身上哪裡會有這麼多錢?除非...他把兒子給賣了!
對了...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以前二傻母親有跟她提起過的,在他們家鄉有一道非常美味的菜餚,是用嬰兒的肉做的,爲什麼要用嬰兒的肉,不能用其他動物的肉呢?因爲人是萬靈之長,肉也跟其他的動物不一樣,但是成年人的肉是不好吃的,只有嬰兒的路最細嫩。
在他們的年代,正常人一個月的收入也就是幾十塊錢,一道嬰兒肉能賣出好幾百塊錢,抵得過一個人一年所賺的錢,所以很多利慾薰心的人會特地生孩子來賣,以補貼家用,尤其是當時地位不高的女嬰。
不過這道菜也存在一個弊端,因爲人是非常有靈性的,所以殺嬰很容易招來嬰靈的報復,曾經就有一個廚師,因爲殺了很多嬰兒,不到30歲就暴斃,死亡的時候七竅流血,模樣極其恐怖,兩隻手在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擾的情況下粉碎性骨折,讓人看着都覺得心顫。
後來有一個人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那就是讓嬰兒的母親吃用他的肉燉出來一碗肉湯,嬰兒與母親是最有緣分的,也是最親近的,如果嬰兒看見連自己的母親不僅不難過,還吃自己的肉,所有的報復就會轉向母親一個人,其他人也就可以倖免於難,不過這種事情必須要瞞着母親,不然就很難成功。
難道是自己還不到兩週歲的兒子,已經被做成了菜餚,端上了桌,還因爲他們那些死混蛋怕遭到報復,所以誘騙自己喝下....
想到這裡,一股極強的怨恨混合着悲憤涌上了心頭,妻子是個非常傳統的女人,脾氣也非常的溫和,以前二傻對她做出種種的事情,她從來都沒有記恨過,唯一一次顯露出鋒芒的,就是在破廟裡,找人抓了小乞丐,這個時候她卻無論如何也忍不了,那可是他們的親生骨肉啊!她日日夜夜撫養了那麼久的孩子,是她的心頭肉,就這樣變成了輕飄飄的200塊錢,她怎麼能冷靜的下來?!
桌子上放着幾顆蘋果,還有一把削蘋果所用的水果刀,把水果刀閃耀着冰冷的光芒,她渾渾噩噩的拿起那把刀放在自己的袖口,自言自語道:“二傻,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今天說什麼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她勉強拖着自己的身體走到了樓下,只聽見樓下已經沒有客人了,廚房裡亮着燈,裡面有兩個人影,正在偷偷摸摸的說話。
“剩下的錢你該給我了吧,我已經讓自己的老婆喝下了。”
“急什麼,客人都還沒付錢呢。”
“客人沒付錢,跟我有什麼關係?這件事情是瞞不了多久的,我還得想個辦法把我老婆給處理了,不然她如果知道我做出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原諒我的,說不定還會跟我大鬧一場,害我丟人,今天你也看見了,你自己沒把肉湯弄乾淨,害我老婆起了疑心,我還特地買了一包安眠藥偷偷放進湯裡,讓她喝下去,不然等不到晚上,事情就會敗露,到時候你和我都不好過,那安眠藥的錢還是我出的呢!”
“一包安眠藥纔多少錢啊,大不了我補償給你唄。”
是二傻,二傻那個王八蛋的聲音!
她忽然好恨自己,自己爲什麼要隱忍這麼多年,讓他覺得自己好欺負?如果自己早就兇悍一些的話,說不定就可以避免這場悲劇了,想到這裡,她血氣上涌,掀開簾子衝了進去,一刀捅在了二傻身上,拔出來,又是一刀,捅了不知道多少刀,直到把全身的力氣都耗盡,手腕發酸到提不起刀,她才終於停了下來。
這時,她發現...自己捅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早已經割斷了舌頭的公公,而自己的婆婆被懸掛在一邊,嘴巴用一團破抹布塞着,滿臉都是淚花,不停的哽咽着。
“媽媽...你...你在幹什麼?”兒子和二傻兩人手牽着手進來了。
“你們……”
“今天晚上有花燈,爸爸帶我去看花燈…”兒子奶聲奶氣的說道。
“你…居然把我爸爸給殺了?”二傻一臉無辜的看着她。
“客人啊,你可算是來了!你老婆半夜發瘋,還把我給叫起來,說她公婆對她非常不好,非要把她公婆賣在這裡,我不願意做這種勾當,就回房間裡去躲了起來,剛纔聽到廚房有響動,一開始還以爲是鬧耗子了,可是那耗子怎麼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呢?我就趕緊跑過來看,就看見你老婆已經把…真是的…你說我好好的開一家客棧,招誰惹誰了?”客棧老闆也十分無辜的對他說。
直到被警察帶走,她都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是自己把公婆賣在這裡的嗎?是自己親手殺死了曾經非常關照自己的公公?兒子根本沒有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跟她開玩笑。
她非常賣力的爲自己辯解,但都沒有用,隨着一聲槍響,什麼都結束了,她的靈魂離開了身體,在山野之間遊蕩着,漸漸的,她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漸漸的,她自己也以爲一切都是自己乾的,她的靈魂飄向了遠方,那片寬廣的天空…
至於她的肉體,已經被那個妓女給佔據了。
“你妻子長得還沒我以前一半好看,不過將就吧,反正我能有個身體,也挺不容易的。”她“穿”上了自己的肉身之後,對二傻說道。
二傻帶着妻子模樣的妓女下了山,兩人在山下的一家小客棧暫住,二傻一直都提不起精神,他有些愧疚,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他的妻子啊,就這樣沒了。
“媽媽…”兒子看到平安回來的母親,沒有像以前那樣衝上去求抱抱,而是躲在二傻的身後不停的流淚,好像已經知道這幅身軀換了主人。
“怕什麼呀?這就是你媽媽啊。”二傻說。
“不是,不是…麻麻走了…嗚嗚嗚…”兒子哭着說。
“媽媽這不是又回來了嗎?怎麼說我不是媽媽呢?你這樣我會傷心的哦。”她和顏悅色的對他兒子說道,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糖來哄他。
“滾開,我不要你的糖!你是個老巫婆!”兒子一下子把她推開。
無論他們兩個人怎麼哄兒子,總是不相信他是自己母親,一會兒大哭大鬧,一會兒又低低啜泣,一個晚上也沒有消停,直到天亮,他才耗盡了自己全身的體力,沉沉睡着,二傻和她卻依然睡不着覺。
閻王爺對於殺自己長輩的人向來嚴懲,爲此他們才特地制定了一套方案,買通了客棧老闆,用一點點小花招讓她以爲自己兒子死了,一時衝動之下,失手殺死了公公,他們想,他妻子的靈魂現在很有可能已經下了地府受苦去了,但是現在該如何解決他兒子呢?這個傢伙比他們想象之中的要聰明一些啊。
“唉…我們該怎麼辦纔好啊?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在一起的…”她說。
“這是我親生兒子,你就稍微忍耐忍耐吧,人家都說小孩子的眼睛很乾淨,或許是從你身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不大習慣,等過完這段時間就沒事了。”他說。
“說的倒是輕巧,你是個男人,不懂得做後媽的苦處。”她扁着嘴。
“那你說該怎麼辦吧。”二傻說道。
“既然現在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呀,不然我看着你兒子,心裡總是有些膈應,至於你兒子…一個大男人還是不要太依賴家庭的好,讓他多出去磨練磨練吧。”她說。
“我的妻子剛走,你就想把我兒子也趕走了?”二傻着急道。
“我哪裡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讓他出去鍛鍊,以後心智堅強了,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又不是不讓他回家,你看古往今來的人,但凡是厲害的,都是苦出來的,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好不好?”她說。
妓女出身的她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死人都能被她給說活,二傻一開始也不大願意接受,可是相處的時間久了,她總是變着花樣討他的歡心,他們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穩固,兒子卻還是每每看到她都會哭鬧,一點都不禮貌,他的心漸漸偏向了她,對待自己的兒子,越來越沒有好臉色。
到了兒子四周歲時,她有了身孕,常常嘔吐,晚上也睡不着覺,妊娠反應特別大,兒子還是那樣,一點都沒有改,一口一個老巫婆,二傻氣憤之下把他送到了自己老家最窮的一戶家庭裡去,說要等他什麼時候懂事了才能回來。
兒子不在家天下終於太平了,可是他自己又有些寂寞難耐,妻子懷孕了,自然就不能同房,漫漫長夜該如何度過啊?
他又在外面養了一個小情人,那個小情人又年輕又漂亮,而且還很懂得分寸,知道爲他着想,牀上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有時候還會主動找來姐妹,幾個人服侍他一個,把他弄得神魂顛倒的,他也就開始找各種藉口在外面留宿,不喜歡回家。
很快,又半年過去了,妻子還沒有生產,他剛在溫柔鄉里瀟灑完,走在路上悠閒的曬太陽。
“站住!”後面一個聲音冷不丁對他說。
他一轉身,一根棍子狠狠的敲在了他的頭上,把他額頭砸的出血。
“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色中餓鬼,看我不打死你!”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手拿着棍子呵斥道。
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那個乞丐追着滿街跑,追到一條小巷子裡的時候,他終於無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