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我走到暗屋準備把這裡收拾一下,因爲我要出一趟遠門,可是當我把手放到裝長髮女鬼的那個木盒上時,腦中突然又出現了一些畫面:
小叔手裡拿着匕首,靠近吊在樓牌上的師父。可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取師父的血,而是一刀將綁住師父的繩子給割斷了,師父重重落到地上面,小叔面無表情地拉住師父的右手,把師父往紫陽村裡拖去,他們的所過之處,流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我的心猛地一疼,收回了手,蹲到了地上。
修靈敲響了暗屋的門,問我怎麼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出去,我緩了半晌告訴他我沒事,然後我站了起來。又把手摁到木盒子上
小叔把師父拖進了紫陽村。這個紫陽村的周圍好像全是樹木,並沒有看到山。小叔拖着師父走到一個石磨邊。然後鬆開。小叔把石磨搬開後,石磨底下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沿穴。小叔走到師父身邊。舉起匕首,在師父的背上割了三條深可見骨的口子,然後抓住師父的肩膀,把師父丟進了那個黑洞裡。
我忍住心裡涌起的酸楚,繼續去感應。
這個時候,來了一羣人,他們好像都是朱家的人,他們同小叔爭吵了起來,小叔很生氣,然後把匕首往黑沿裡一丟,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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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朱家人在一起討論了什麼,然後有幾個人走了,又回來,回來的時候他們的手裡拿着一袋子石灰。他們把石灰全部倒進了那個深洞裡。“啊……”底裡傳來師父的低吼聲,我的流淚滴了出來。朱家人撒完石灰後,把石磨蓋上了。我的思緒鑽進了深洞裡。看到師父仰面倒在地上,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皮肉被石灰腐蝕出血洞,血流出來,引了不少魂鬼和陰物。它們形成一道黑的煞氣,將師父包圍在裡頭,師父用手撐地想爬起來,最終還是倒了下去。
“砰!”地一聲,暗屋的門被大力踢開,修靈站在門口,一臉焦急地望着我。
“小禾苗,你沒事,我叫了你半天了。”
我把手從木盒子上拿開:“我……我……”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修靈急了大叫一聲我的名字,然後過來扶住了我。
“小禾苗,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事……”
“是不是白老闆出事了?”
我含淚,點了點頭。
修靈把我扶出暗屋,沉默了半晌,道:“我買了去湖北的機票,我們出發。”
我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他笑了笑:“這一天總會來的。我帶你去,別難過了啊。”他說着,擡手捏了捏我的臉,這一回不像以前那麼重,輕輕的,好像我是嬰兒似的,一捏重就會在臉上留下紫青的印痕。
我快速收拾了行裝,然後和修靈到了湖北。
紫陽村的方位我們兩個都不知道,四處打聽,也搞不清楚,只能依照我從陰魂身上感應到的,樹林多、沒有山的地方,可是這種地方,遍地都是。我們找了四天,一點結果也沒有。於是我們開始專門找朱姓多的村子,這一天,我們來到了朱家村。
剛一進村口,空氣中忽然散發出了令人作嘔的味道。香中帶濃臭,濃臭中染香。
村子裡人也少,三三兩兩都裝着黑的衣服,很是詭異。
他們好奇地盯着我和修靈看。
我和修靈慢慢走在村子中間的水泥道上,看到一戶掛了黃對聯的人家的屋頂上,有一團濃濃的黑氣,那陣臭中帶香的味道就是從這家發出來的。
那臭中的異香,是師父身上的錯不了!
貼黃對聯是喪事,那麼這團黑氣就是這個死去的人的陰魂所致的了。
我們站在門口半晌,覺得很不對勁。說要眼前這家在辦喪事,並沒有喪禮在舉行,更沒有看到消遣的街坊鄰里,連主人也沒有出來迎客人。門前既沒有放花圈,也沒有吹號子的傷客,甚至連來弔唁的賓客都沒有。現在是大中午,連個守靈的都沒有。
不熱鬧,也沒有哭喊聲,只有死一般地寂靜,還有一陣陣又香又臭的味道。
院門大開,大門也開着,堂廳停放着一個纏滿了白布的棺材。
修靈是和尚,進出靈堂,人家多半都是歡迎的,我不同,很多地方都不允許女的進靈堂。於是修靈讓我等在門口,他進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等了半天,修靈出來了,說遇到了這家屋主,這棺材裡的,就是叫朱集,是一個才十七歲的男孩子,幾天前剛剛出車禍死了,他死的時候是單身,所以今晚他的父母要給他安排一場冥婚。可是,這個冥婚的女方,八字與他不合。我問修靈八字不合會如何?修靈說如果八字不合的話,就會引發在世親人無後或無故病死,所以,進行冥婚之前,必須要先合八字。
正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嗩吶聲,還有敲鑼打和放鞭炮的聲音。在這沉寂的靈堂裡迴響,很是滲人。
等了半天,只聽到敲鑼打的聲音,並沒有見到有什麼人來,我手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修靈把我一拉,說這是陰司的陰親隊,是女方那邊來的,現在是白天,我們晚上再來找朱集的魂魄問話。於是我和修靈離開了村子,等到夜裡十點多鐘,才又回來。
村子白天就沒什麼人,晚上更沒人了。
我和修靈躲到朱集家院門後頭,好在天黑,沒人發現。
冥婚,也就是所屬的陰婚,是爲未結婚就死去的人找配偶。還有一些便是少男少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如果不替他她們完婚,他她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爲他她們舉行一個陰婚儀式,最後將他她們埋在一起,成爲夫妻,併骨合葬。
這時,白天聽到的那鑼聲又出現了,我往門縫外面一瞧,最前面的男人手裡拿着一個相框,相框上還用紅絲巾繫了一朵花,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就那樣被當作了陰婚的對象,真是不公平。死人也有選擇自己愛情的權力,不能光靠父母之命。跟在第二位的是個婦女,臉上還有淚痕,修靈說這是朱集的母親,白天的事就是她告訴他的。
這一隊人擡着的一口火鳳凰棺材,朝我們這邊緩緩走來。
他們清一地穿着大紅的棉麻長衫,戴得尖尖的白帽子,有人敲鑼打,有人擡着簍子,簍子裡放着金元寶和錢紙什麼的,可能是嫁妝,就跟古代嫁閨女的場景差不多。
手搭在棺材板上的男人四十出頭,瘸着一隻腿,一顛一顛地走。
原本該是悲傷且嚴肅的葬禮,卻被這鑼喧天的氣氛弄得喜氣洋洋,顯得異常的恐怖。
到了屋門口,那瘸腿男人朝擡棺材的人做了個停下的手勢,然後朝朱集母親拜了拜,接着站起身,拿出一個玻璃瓶子,把裡面茶的液體倒出來,圍着那口火鳳凰棺材灑起來。邊灑,口中還邊念着些什麼。而後又走到拿相框的那個男人跟前,把相框上的大紅花給扯了下來,交到了朱集母親的手中,這才邁腳進屋。
等棺材進了屋裡以後,除了朱集母親和之前拿相框的男人,其他人去了後院。
人都走後,瘸腿男人朝那拿花的男人道:“老劉,你也別光顧着傷心,今天是你女兒出嫁,你得笑,你笑她才能嫁得安心。”
那男人經他這麼一說,非但沒笑,反而哭出了聲兒,“王天師,你叫我怎麼高興得起來?我辛辛苦苦把女兒養這麼大,纔剛上高中就死了,嗚嗚嗚……她學習成績那麼好,我心寒啊……嗚嗚嗚……”
瘸腿男人厲聲道,“別哭,千萬別哭!我告訴你老劉,你今天要是壞了這樁陰親,這裡所有人的性命都得陪葬。”
朱集母親勸老劉:“親家,咱都別難過了,啊……畢竟,結婚也是大喜事……”說着說着自己竟掉下淚來,哭成了個淚人兒。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因爲她這麼毫無形象地哭泣卻也不醜。
老劉見她這麼一哭,心裡更加難受,但畢竟是男人,揮手抹一把眼淚,朝她苦笑,道:“親家,你也別哭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哭也沒用,就當我們的兒子女兒都在世,今天是他們結婚的大喜日子,我們說不定還能抱上大胖孫子呢。”
“嗯……”朱集母親點頭,小聲抽泣。
王天師哈哈笑道:“你們能這樣想,我很欣慰呀。”說着又朝朱集母親道,“姨妹,你兒媳婦已經進了屋,但是這儀式還得等到子時才能進行。這樣,你們先去休息,我來守夜,差不多時間我再叫你們出來。”
朱集母親低着腦袋輕聲應了一句,然後就由老劉攙扶着進了後院。
這下整個院裡就只剩下我、修靈和王天師三人了。
王天師站在棺材邊冷笑,說不出的猙獰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