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來不及回答,就感覺師父握在我手腕上的手加大了力道,我的身子不自由主地被這力道拉了起來,人往前一撲,撞進了師父的懷裡。
師父帶着我,向門外跑去。
這時,月亮升了起來,外面很亮,藉着月亮的光,我看到房門外邊全部是血印子,像是有誰用手指在門上不停地抓,門太硬,手指抓破了皮,流出血,血染在了門上。
空氣中傳來一陣陣血腥味,令人作嘔。
師父拉着我走得很快,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好捂住口鼻。快速跟上師父的腳步。
院裡的廊柱上,也全是血印子,我腦子轟地一聲炸響,頭暈眼花,全身汗毛直豎。走到與大殿相連的院門前時,我臉上突然一緊。就跟有層保鮮膜裹着,緊繃緊繃,呼吸開始不順暢。
就在這時,一團帶血腥氣的東西,“啪”一下砸到了我的臉上。
我忙用手打開,低頭一看,地上躺着一隻蝙蝠,它的嘴巴和爪子血肉模糊,雙眼通紅,死死盯着我,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過了一會兒,死了。
師父回頭說了一句:“小佛,別怕,有師父在。”
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又飛來了三四隻蝙蝠,直往我身上撞,好像我正是它們的目標。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巨大的蝙蝠帶着滿嘴的血,直朝我面門衝來,速度非常之快。我被嚇傻了,一時也忘了躲開,大叫一聲閉上了眼睛。然而,臉上並沒有傳來應有的痛感,我悄悄睜開眼睛,正見師父放下拳頭,拳頭上全是血,而那隻巨型蝙蝠已經躺屍在我三米開外,屍體下一灘暗紅的血。
正在這個時候,院子的門開了,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從門後面走出來,她穿着民國時期的偏襟大紅棉襖,膚白脣紅,眼睛圓溜溜的,頭上扎着小辮子,辮子上還戴着朵大紅花的髮卡,很可愛。
“姐姐,陪我玩兒。”
聲音跟剛纔我夢裡的無臉人一模一樣。
我驚得怔在原處。
師父把我向後一拉:“走後門。”
我不由自主跟上師父的腳步,小女孩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姐姐,別走啊,你陪我玩兒嘛…;…;”我忍不住向後看,小女孩不再那麼可愛,她半邊身子上爬滿了蛆蟲,傷口處已經化膿長蛆,看不出是被利器切掉的,還是被車子壓扁的,血糊糊的一片。另一半身子,卻像一團黑霧一樣。
也就在我回頭這一瞬間。小女孩向我衝了過來,與我臉貼着臉,她身上的蛆蟲隨着她的動作一隻一隻掉到地上,擠動着肥嘟嘟的身子,四處亂爬一通。
一股血腥味鑽進了我的鼻腔裡,胃裡不禁一陣痙攣。
師父將我一扯:“別看。快跑。”
我回過神來,狂奔起來。
師父對冶廟的環境好像十分熟悉,帶着我拐了幾道彎,不一會兒就出了廟,然後走上一條鄉間小路。
才走了沒多久,空中傳來噗呲噗呲翅膀振動的聲音,以及細細小小的尖叫聲。
“遭了。”
師父看了我一眼,用力將我往旁邊一推,旁邊是農田,裡面的農溝裡有及腰深的水,是用來灌溉莊稼的。我沒有防備,一下就坐到了水裡。水沒過我的頭頂,將我渾身都打溼了,這時師父也跳了進來,把我全身摸了個遍。
雖然是隔着衣服摸的,可是,我卻莫名其妙、好死不死地產生了一點點生理反應。
我又驚又氣。站起來準備問師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修靈又去了哪裡?我又怕這個師父也是朱令言僞裝的,如果被“他”吃了豆腐,那可怎麼是好。
師父雙手掐住我的腰,把我託進了水面,送上小道。然後他也爬了上來。
“小佛。”
師父開口。“方纔嚇到了吧。你身上有黃鱔血,會引來蝙蝠。”
哦…;…;
原來是這樣!
我還以爲師父是朱令言變的,要不然,怎麼對我動手動腳了呢,師父哪裡有這麼直接啊。
“對了,師父,你們怎麼把我一個人丟在了樹林裡啊?修靈人呢?你知不知道我剛纔遇到了朱令言,他還…;…;還對我…;…;”
師父一怔:“他傷了你麼?”
“沒有沒有。”我看着師父,看他一點也不吃的表情,應該是早就知道朱令語來了吧,“師父,他沒有傷我。只是變得很可怕,還把朱仁強的魂魄給吃了。”
“你沒事就好。快趴下。”
師父突然摁着我的頭,把我的腦袋往他懷裡摁,我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下,師父身子向前一傾,把我壓在了身下。那些噗呲噗呲的聲音從我們的頭頂飛了過去。
是一大羣黑色的蝙蝠。
等蝙蝠全部飛走,師父將我拉了起來,牽着我,在小道上跑了起來。
跑了很久,前不着村後不挨店,四周黑燈瞎火,我掙開了他的手,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要每次都把我矇在鼓裡,我什麼也不知道。
師父停下腳步,沉默不語。
我站在他對面,與他定定望着,也沒有開口說話。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突然就想發這麼大的火,我認識師父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同師父發脾氣呢。
夜風輕輕輕吹了起來,拂動師父的衣角,師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人面桃花、天生笑顏。這個師父是真的,不是誰假辦的,假的師父能夠感覺得出來。可是師父,你爲什麼都把我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不敢跟我分享困難與危險呢?
“師父,小佛長大了,希望能幫你共同進退。”
我輕輕開了口。
師父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瓶子裡有黑黃色的液體,他把瓶子伸到我面前:“小佛乖,把這個喝了。”
我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名的火,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擡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師父的手背:“每次都這樣!”瓶子落到了地上。彈了一下,掉進了路邊的水溝子裡。
我愣住了。
師父也愣了下,下一刻,師父跳下水,把瓶子撈了上來:“小佛,把這個喝了。師父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真的?”
“真的。”
我接過瓶子,把蓋子打開,一股異香傳了出來,跟師父身上的味道非常像。
我一仰頭,把裡面的液體給喝了,然後把空瓶還給師父:“現在可以說了麼?”師父看着我。溫柔地笑。
我還在氣頭上,明明知道我就算是喝光了,師父也不會真的把什麼都告訴我的,可我還是傻傻地相信了。我越想越氣,於是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跑。師父沒有追上來,只是站在原地喊我的名字:“小佛,小佛…;…;”一聲聲,叫得我心煩意亂。
我不知道我們這間到底算什麼,師父給我喝下的又是什麼?
無論是什麼,肯定都是他千辛萬苦才弄到的東西,對我有好處的東西。
師父爲什麼每次都這樣。總是對我這麼好,可是卻又瞞着我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我急慌了,眼淚巴搭巴搭地往下掉。
藉着月亮的光,我在小道上飛快地跑,跑了約五分鐘,我的後衣領被人從後面扯住了。修靈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禾苗,跑這麼快趕着投胎啊…;…;”
“死修靈,你放開我!”
我掙扎了兩下,他不放,我回頭張嘴找他理論,他突然擡手,把一條小指長的血紅色蜈蚣塞進了我的嘴裡,再用力拍我的背,我條件反射地吞嚥,把蜈蚣給吃了。
速度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修靈得意地笑:“血蜈蚣可是大補的東西,我抓了好久才抓到的。”
我的衣領還被他抓着,人不能動,只能開口罵他:“死修靈,臭修靈,你丫是不是活膩了,成天這個那個去抓,你們當我是藥缺缸子麼?我要是真死了倒好了…;…;”
“傻姑娘。說什麼胡話!”
修靈把我鬆開,畢恭畢敬地朝我行了一個大禮:“你可是我最親親的媳婦兒啊,你死了,我就要守寡了。”
“小佛…;…;”
這時候,我身後傳來了師父的聲音,我回頭一看。他破開月色,慢慢向我走來。
我快速向師父衝去,撲進師父的懷裡:“師父,我好怕你不追過來,不然…;…;不然我怎麼還有臉見你。”師父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髮,沒有說話。
修靈在一旁罵道:“死沒良心的,有了師父就忘了老公。”
我被修靈這聲“老公”給嚇到了,想起來我殺死了師父的孩子,師父還沒原諒我,我該怎麼辦?
我從師父的懷裡離開,看着師父的眼睛:“師父,對不起。”
師父笑笑,搖搖頭。
修靈哼了一聲:“忘恩負義,下次不捉血蜈蚣給你吃了。”
師父一怔,看了修靈一眼:“你當真給她吃了血蜈蚣?”修靈嘿嘿笑了笑,師父抓着我的手,把我護到身後,朝修靈冷冷地說:“解藥。”
修靈嘿嘿嘿嘿奸笑幾聲:“我也是爲了你們的將來好。”
“解藥!”
修靈聳聳肩膀:“又不是什麼毒藥,你用身體給他解了不就行了。”說着,轉身就走,“如果你不想解,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很樂意來幫這個忙。”說罷,消失在了月色中。
這個血蜈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什麼要用身體才能解?身體怎麼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