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和妞妞都滿十八了,到了對戀愛最敏感的青春期,然而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我們一面慶幸有一份平靜的生活,一面又期待着生活能給我們一個驚喜。
三月初一的晚上,妞妞跟我睡在同一張牀上,說她要考華東政法大學,要離開這裡。我哽咽着說捨不得她,不希望相隔太遠,華東政法大學在上海呢,妞妞說她很想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我這才記起,姜嫄村對於妞妞來說,只是一個傷心地罷了。她的父母雙親在這裡死於非命,她有太多太多不好的回憶。
妞妞的身體已經發育得非常良好,前凸後翹,胸部捏起來軟軟的,很有手感,我就捏她來故意岔開這個令人不愉快的話題,她滿臉通紅,害羞地用雙手抱胸來抵擋。
四月初一夜裡,我們又睡在同一張牀上。
妞妞說她一定能去上海讀書,就算考分不高,我問她是不是可以選擇別的大學,她說是因爲高中校長的兒子破了她的女膜處,我問妞妞你愛他麼?妞妞笑了,笑得辛酸,笑出了眼淚。於是我用舊法子去逗她,捏她軟軟的部位,她卻不再躲開,大方地告訴我這個地方校長的兒子已經用嘴巴嘗過了。
我雖然有夢中無數的“經驗”,但沒有實踐過,聽到她這麼坦誠,臉上一陣火燒火燎。
妞妞閉着眼睛,平靜地說:“姻禾,我能有什麼辦法呢?父母雙亡,我也只能圖他這一點利益,爲將來的生活打算了。”
在這個信息發展如此迅速的時代,人們的思想越來越開展,以至於在十八歲這個年齡段的女生之中,挑出一兩個還是女處的,真是少之又少。所以,妞妞就把她絕無僅有、最寶貴的一樣東西,給了一個她並不愛的人,只爲換一個條件,一個未來生活得更好的條件。
我感嘆,卻無能爲力!
往後的一個月,妞妞變得更有女人味,引得村子裡不少男人看得雙眼放光,要是給他們的嘴裡放條狗舌頭,保準個個留着長長的哈喇子。
妞妞很討厭他們,說這些土漢子怎麼能配得上她。
她的性格和身體雖然變了許多,可是我們關係一直很好。她的變只是迫於環境,她的初心是不變的。
白老闆說過,只要人的初心不變,就還是善良的。
禮拜一,妞妞去了學校,我的生活靜了下去,白天去朱老師家上課,晚上吃飯上網睡覺。
睡到半夜,被外婆的咳嗽聲吵醒了。
這兩年來外婆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總是咳嗽,手腳沒力氣,我勸她去醫院看病,她一直推脫,說沒什麼大毛病。
今天晚上外婆咳嗽得厲害,我起身燒了熱水,拿了毛巾,到外婆房裡去。外公仍然在熟睡當中,連身都不翻一下。奇怪了……外公睡覺淺,要是換作平常,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驚醒,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我繞到外公那邊,還沒看清外公的臉,外婆就又劇烈地咳嗽起來,間或說上一話斷斷續續的話:“小、小佛,又把你吵醒了……”我鼻子泛酸,幾滴淚滾了出來,外婆笑着用手指指我,“你呀,性子軟,膽子又小,真是叫人不放心。”
“外婆,去醫院看看。”
我把熱毛巾擰乾,敷在外婆的背上。
外婆咳嗽得好了些,平緩語調,“不用了,三年前團口的神靈就託夢給我,說我沒有幾年可活了,拖一天是一天。”外婆把我的手握着,讓我坐在她的牀頭,跟交代後事一樣,“小佛,過了端午節,你就可以自由進出村子了,高興麼?”
我一驚,爲什麼我突然就又可以出村子了?
我抽泣着道:“外婆,我一輩子都不出村子,我要外婆永遠活着。”
“傻孩子,人總有一天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別忘了,外婆是走陰人,就算將來有一天死了,不過是沒了肉身而已,我還是可以經常回來看你的呀。”
“可到時候我連牽一下你的手都不可以。”
“別怕,外婆會保佑你的。”
我喉嚨發緊,小聲哭了起來。
外婆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回房去睡覺,我磨磨蹭蹭走了出去,躺在牀上一夜無眠。打開電腦,白老闆的臉卻一直在我腦海裡晃盪,我對着電腦屏幕發呆。不曉得呆了多久,居然趴着睡着了。
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光從窗外照到我的背上,暖暖的。
手機上顯示九點半。
已經這麼晚了呀,外婆怎麼沒來叫我起牀呢?今天還有課呢。
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去找外婆,一腳踏進房門,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有一具穿着外婆睡衣的骨架子躺在牀上,白森森的骷髏上有一點一點的黑圓圈,空洞的雙眼像深淵一般,能把人的魂都給吸進去。
我“啊”地尖叫一聲,坐到了地上。
屁股上的痛覺提醒了我,這是外婆!牀上的這具骨架是外婆!
我扶着牆壁,爬起來。
昨夜我離開的時候,外婆就是穿着這套沒有釦子的圓臉睡衣,她的手就是這個姿勢,左手輕輕搭在胸前,右手垂在牀沿上。甚至於腦袋,都是微微側向房門的方向。
這就是外婆!
誰能告訴我,外婆爲什麼一夜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外婆的血肉去了哪裡?
外公呢?他跟外婆同牀共枕,他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忙去推外公,外公睡得死沉,怎麼弄都弄不醒。
“外公……外公……”
沒有人回我。
我把手伸到外公的鼻子底下,過了一兩分鐘,腦子轟然炸響。沒有呼吸,外公死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夜之間,我的外公外婆就這麼去了,以如此詭異的方式。
拼盡最後一點理智,我撥打了120,在房間坐了半個小時,總算等到了醫護人員。他們把外公外婆擡上擔架,然後同我說外公死了有三四個小時,死於心肌梗塞;至於外婆,因爲屍體成了這樣,所以暫時還不能確定死因。
我隨醫護人員上了車,在車上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雪白的牆壁,藍白條紋的被單,我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打着吊瓶。
掙扎着起身,被一名漂亮的女護士給推回了牀上,她說我身體太虛弱,不能做劇烈運動,我苦笑,什麼時候連起身、走路都成了劇烈運動了?
護士不讓我動,我便拉着她的手問外公外婆怎麼樣了?她一開始不明白,後來說,哦,你說的是跟你一起進來的那位老爺爺?實在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一口氣堵在我的喉嚨裡,我渾身打顫。
想了想,覺得不對,明明是跟外公外婆一起上的救護車,怎麼只有外公進了醫院呢?外婆呢?
我又問護士外婆去了哪裡?她肯定地說只有一位老人。
趁她出去的空當,我假裝要上廁所,把手上的針拔掉,偷偷溜到外頭,一連詢問了好幾位醫生,在一名男醫生那裡打聽到,外公外婆的確是跟我一起被送到醫院來的,可是外婆被直接送進了實驗室。
送進實驗室?難道他們要拿外婆的骨頭做實驗不成?
我又四處走動,希望找到實驗室在哪裡,卻好巧不巧遇到了那拉美女護士,她嚴厲地批評了我一頓,利用高我大半個頭的優勢,強行將我壓回了病房,並再次將吊瓶給我打上。
針戳進皮肉裡,疼得我哭了好久,美女護士一直笑我嬌氣。
我心裡疼,沒回嘴,任她說。
過了半小時,美女護士還盯着我,這一回,她學精了,一刻不離身,我問她怎麼這麼敬業?她回說並不是對待每一個病人,她都這麼細心,她是受人所託,我問是受誰之託?她卻閉口不答。
我就這樣被強行“監視”到了下午一點多鐘,那美女護士接了個電話,匆匆離開了。再次回來的時候,一臉喜悅,說那個人來了,我問是哪個人來了,接着便聽到一道熟悉的男音響起:
“是怎麼回事?”
白老闆清俊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依然是一身黑衣,黑運動鞋。
他一走進病房,快步走到我的身邊,蹲在牀邊,一臉緊張:“多久沒好好休息了?怎麼虛弱成這樣?”
我望着他,靜默無音。
三年多了!我終於見到他了!他一點沒變,劍眉星目,風姿特秀。可是此時此刻,我怎麼高興得起來?
“莫怕,外公無事。”白老闆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我閉上眼睛,內心猶如驚濤駭浪。
再度睜開眼睛時,我猛地拔掉吊瓶,嘶心裂肺地哭了起來,邊哭邊捶打白老闆:“你怎麼現在纔來!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一點音訊也沒有!你知道我很難過,我一直在等你,你卻忘了我們的約定!你答應會來找我的!”越吼聲音越大,吼盡了這幾年的委屈,這些日子的心酸,這兩天的傷感。
“你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我外婆死了你知道麼?她死了!全身一點血肉都沒有,只剩下了骨頭!嗚嗚……外婆……我好想她……我該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吶?是不是我剋死了她啊?”
白老闆沒有動,任由我發泄完,然後張開雙臂,輕輕擁住了我:“抱歉,我來晚了。”
我埋頭在他的懷裡,拼命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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