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黑壓壓一片鬼影,無數的水鬼沿着石壁往我們這邊攀了上來,有一個的手正巧在我看他的同時扒在了我的腳邊,情急之下,我用手去打它,它連聲驚叫都沒有發出,就變成一縷黑煙,散了。
這個剛收拾完,一具水鬼殘屍已經探出了頭,兩隻沒有瞳孔的眼睛幾乎就貼在了我的臉上。
我“啊”地尖叫一聲,腰已被師父圈住,向後一攬,與那水鬼殘屍隔了開去。同一時間陰令劍出鞘,直接從水鬼殘屍的心臟處穿了過去。水鬼殘屍頓時化成一縷黑煙,消失無蹤。
僅接着,一朵朵血紅的兩生花從地裡冒了出來,花莖升至三十公分左右,唯有花瓣在左右搖曳。原本陰暗的黑霧峰變成更加詭異起來,一股寒陰之氣從我的腳底直接涌到了大腦裡,冰涼入骨。彷彿有無數慘叫聲從崖底發出來。仔細聽時,卻又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響。
師父拉着我連連後退,黑漆漆的魂魄從懸崖邊上伸出了手指,漸漸地,頭也冒了出來,舌頭上滴着粘液,無聲無息地望着我們微笑,眼神興奮而貪婪。
這些水鬼怎麼會掙脫三途河的禁錮?
我們已經退到了黑霧正濃的結界旁邊,若繼續後退則會再次進入陰木藤中,被陰木藤困住。若不退……眼前,鬼魂順着那些兩生花緩緩行走,花開之處,便有一團魂鬼聚集在那裡,身體扭曲地望着我們。彷彿兩花生,便是水鬼路。樹如網址:.關看嘴心章節
花開得更豔了,前面的那些魂鬼被後面的擠到地上,疊在一起,疊了很高,都沒有腳,目光齊齊盯着我們這邊。
我腿有些發軟,無數的鬼魂從兩生花裡鑽了出來,飛快地竄到空中,與半空中滲了一點出來的魂魄交插穿過,歡呼雀躍地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圍過來。好多黑影,滿天都是,綿延無際。它們發生嗚嗚……嗚……的慘叫聲,還有哭聲,在幽靜的黑霧上無比的刺耳。
“小佛,你先走。”師父將我往後一推,“牛魂的封印被解,鎮壓不住這些水鬼。”我始料不及師父會有此動作,立馬腳下一空,摔了一跤。那些魂魄慘叫的聲音更大了,我甚至聽清楚一些在說:“命……陪命……”
我連忙爬起來,師父已經衝進了那堆黑影裡。
我忙把手口袋裡伸去,口袋裡有好幾些銅錢,是來時師父給我備上的。我捏着兩枚,朝魂魄“刷刷”幾下丟了出去,一下驅散了十多個魂魄。
可是,魂魄源源不斷地從花蕊爬上來,根本散不盡。
“小佛,快走!”
師父的聲音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響起。
我朝前跑,四周迷霧瀰漫,越來越辯不清方向。
遭了!
跑錯方向,進了黑霧結界。
之前進來的時候是師父帶路,以我現在的能力如何才能找到正路?
憑感覺走了幾步,眼前出現了一根陰木藤,在它還沒有來纏我之前,我忙往回走,走出黑霧,卻還是一根陰木藤。如此走了幾趟,我只好放棄。
這個情景好比鬼打牆!
向前一步,陰木藤這回會不會抓我呢?
我小心地探了探手,見陰木藤並沒有任何動作,便大了膽子去摸了一把。
沒事啊,太好了!
擡腳就想往陰木藤裡鑽,一隻手忽然從後面把我的衣領子給扯住了。我以爲是個魂魄,心道不得了了現在隨便一個魂魄都有實體了,還能抓人。揚起銅錢向後一掃,轉過身去,發現拉住我的人居然是修靈和尚。
還沒等我問他是怎麼從河裡爬起來的,他神焦急地道:“小禾苗,我看到山崖那邊有很多三途河裡的水鬼,要是這些水鬼今天驅不完,讓它們入了人界,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打了個寒戰:“我連這片黑霧都出不去!”
修靈和尚把我衣服一扯,朝黑霧裡走去,“貧僧乃出家人,這些陰司的東西不傷貧僧,快跟貧僧走。”
他好端端地走在我前走,我長長吁了口氣。
要是他真的掉進了三途河裡,師父以後該怎麼面對藥君裡?師父跟藥君的關係很好的樣子。跟着修靈和尚走了幾步,黑霧果然散了,沒有看到陰木藤,四周變得亮堂。一座八角的閣樓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裡。
這是一座非常有民族特的小樓,上面用小篆寫着陰木兩個字。
說是小樓不如說是個塔。八角形,共九層,塔頂安着琉璃瓦,泛出彩光,襯得整座黑木頭建成的塔詭秘異常。
這肯定不是剛纔的懸崖邊,那裡是沒有塔的。
修靈和尚一臉疑惑地問我這是什麼地方?我哪裡知道啊,我反問他說是你帶我來的,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他便讓我站在塔外等他,自個兒走進了那塔裡,說是去探探虛實,說不定這塔跟半步間相連,能出陰關口。
我握緊一枚銅錢,這可是我唯一的保命武器,最後一枚了!
等了一兩分鐘,沒有等到修靈和尚出來,卻等來了一個身體殘缺的魂魄。它從塔裡爬了出來。雖是爬行,但是動作卻非常地迅捷,一瞬眼就挪到了我前面四五米的位置。
在它的身後,緊跟着許多殘魂。
它們互相撕扯着從塔裡瘋涌而出。
我小腿一抖。一兩個魂魄興許我還可以用這枚銅錢應付了事,可是這麼多,我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將銅錢用雙手舉着,橫在胸前,朝塔內大喊:“修靈!修靈,你還在塔裡面麼?快出來啊,有鬼……”喊了幾聲沒有聽到迴應,我心一橫,就算今天要死,我也要多拉幾個魂魄陪葬。
我拿着銅錢在空中瞎划着,銅錢打到那些魂魄身上,頓時聽到羣鬼嘶叫長吼,瞬間化成一陣陣黑煙,消失在半空中。
後面出現的魂魄有意識地集結在一起,沒有立即朝我撲來。過了兩三秒,我剛剛緩口氣,一個巨大的黑影擠開那些魂魄快速地朝我爬了過來。一衝上來立馬抱住了我的身體。我反手一推,想把它推出去,我手上的銅錢卻一下把它的腦袋給捅掉了,咕嚕嚕滾了好遠。
這鬼沒了頭卻還能行動,依然把我死死抱着,任憑銅錢將它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打散。直到最後,只剩一雙鬼手緊緊抱着我,我雙腿不停地亂蹬。
原本我以爲虛影魂魄沒有實際的力道,沒想到這隻鬼的力量卻出奇的大,一下把我推倒在地。我一倒在地上,它身後的那些魂魄立馬上來貼到了我的身上,我回手一擊,銅錢輕鬆地把一隻鬼打出去老遠。它們同伴的身體被打散也不管,依然前赴後繼往我身上撲來。
魂魄很多,它們把我壓着,我很難受。腦中就起了一個念頭:殺了它們,殺光它們!
我漸漸不受控制,由身體本能驅使,連破了十個手指頭,然後反手往印堂處一劃,取了一點眉間血。
這時我滿手是血,抓住離我最近的一個魂魄,隨手一撕,竟將它撕成了兩半,僅接着又捏住了一個魂魄,將它捏散。
我心中大喜,一下子站了起來,把身上的魂魄都揪起來,撕成碎片。
外婆誠不欺我!我的這雙“佛手”真的能打鬼!
塔前傳來一聲一聲的怪叫,那些魂魄慘叫着退去,再也不敢靠近我半分。或攀上塔頂,或空中,把我盯着看。對視數秒,尖嘯的哨子聲劃破了整座黑霧峰,也把我混亂的心給喚醒。
我猛地打了個抖,看着自己流血的雙手,一陣陣疼痛襲來,直抵心窩。
痛的同時我也在想,原來人的爆發力可以這麼強啊,生死關頭,什麼都不怕了。並且,我的手和鼻子,能幫師父不少忙呢。
對於剛纔那些魂魄被我打得灰飛煙滅,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當。是它們先想要殺我的,可怪不得我!
惡人要有惡報,惡鬼同樣不例外。
修靈和尚一邊吹着哨子,一邊從塔裡跑了出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雙手發抖:“小禾苗,你沒事?”我靜靜盯着他看,他眼裡的擔憂不像是裝出來的。原本還懷疑這些鬼魂是不是他故意放出來害我的雖然他沒有要害我的動機現在看來,純屬巧合罷了。
“我沒事啊。”我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拿掉,故作輕鬆,“修靈和尚,你是藥君的養子,藥君和我師父是好友,你可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修靈和尚回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我瞧他神有些閃爍,便問他怎麼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剛纔在塔內發現了一本書,書中講了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還是跟百越族、神龍和青鳥有關係。
故事前面的內容,跟我之前所知的版本差不多,而後面,跟剛纔那頭牛靈有關。
百越族因爲神龍而得救,遂將圖騰祭世代延續了下來。在第三十代的時候,族內闖進來一頭巨大的怪牛,那怪牛吃了好幾個百越族人,最後是一位高人想法子將他給降服了。這位高人告訴他們,這怪牛就是當年侵犯百越族的惡獸之一,那隻被誤殺的青鳥,化成了一對孿生姐妹,投生在了百越族,並在機緣巧合之下,又將怪牛給放了出來,以此來懲罰百越族人做的錯事。就算將怪牛治服,青鳥死去,這青鳥也會每過二十年就投生一次,並將怪牛放出世,去百越族中作亂。
這是天規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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