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衣平緩了一下,擡起頭,深呼吸,繼續道“我醒來後,悔之晚矣。想找良宵陪禮道歉,卻找不到他了。我回了寺裡。阿今告訴我,良宵把精元給了我,然後魂飛魄散了。我問阿今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阿今說,精怪的思想都比較單純,認定了的人和事,就一定要去完成。她說,良宵愛我,而我不愛他,所以良宵就選擇了這種方式,與我道別。——生生世世,永遠地別了。”
我有些心酸,輕聲問“修衣。你認識雲雪麼?”
“雲雪?”
“她是法善庵的尼姑。”
修衣搖頭“知道有法善庵這個地方,但不認識裡面的尼姑。她怎麼了?”
修靈搶話道“哦,沒什麼,就是死了。”
“哦。”修衣若有所思。
修靈道“修衣,那些人啊靈啊,你都不要再惦記着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你得趕緊弄清楚自己的‘毛病’!”
“我的毛病?”
“你上吊,吊了一整晚都沒有死成,而且脖子上一點淤青都沒有,這還不是‘毛病’啊?”
“阿今說,是因爲良宵的精元在我體內。”
“趕緊取出來啊。”
“怎麼取啊?”佰渡億下、言、哥 免費無彈窗觀看下已章節
“怎麼取……”修靈看着師父道。“白族長,怎麼取啊?”
我喝了口茶“爲什麼要取出來啊?一輩子不受用傷,多好。”
修靈道“那修衣會變成不人不靈的怪物的。”
師父淡淡開口,問修衣“你要取,還是留?”
修衣愣了愣,搖頭,又點頭,再搖頭。
“白族長,師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我不希望良宵離開我,我應該早一些正視自己的內心,早一點承認我這種畸形的情感。——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師父道,“它存在於你的體內,終有一天。會回來的。”
修衣雙眼放光“真的麼?良宵真的會回來麼?”
修靈咳嗽一聲,憤憤地掃了我幾眼,我朝他吐了吐舌頭,低頭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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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靈勸了修衣半晌,修衣依然堅持不要將黑貓靈的精元取出來,修靈也沒有辦法,叮囑他如果不小心受了傷,千萬不要讓別人看到,不然會把他當成怪物看待的,修衣點頭說好。
我們從修衣的屋裡退出來,走到枯萎的百合花旁。
一陣濃酸味從百合花裡飄出來,散到空中。我捂住?子,躲到師父身後。
“師父。她好大的委屈。”
“我知道。”師父伸手,將百合花摘下,放進揹包裡。
修靈在一旁唸叨“出家人要愛護花草啊!雖然它死了,但也不能說摘就摘啊。”
我白了他一眼“我們又不是出家人,你管不着。”
修靈雙手抱胸,輕哼一聲。
從七寶古寺出來,我問師父,百合花靈爲什麼會死?師父說,它是爲了救修衣。
原來,修衣上吊一夜晚沒死,是因爲百合花靈耗費了自己的精元,救活了修衣。而修衣體內的黑貓靈精元,只能護修衣傷而不死,並不能死而復生。
阿今、雲雪,兩個女子爲修衣付出了生命,而修衣,卻爲了黑貓靈傷心傷神。
可嘆又可憐。
穿過七寶北大街,來到簪花店。
開店門,進暗屋,將百合花靈阿今,用麪粉揉成它生前女子模樣,然後裝進木盒之中,放進包裡。
很快到了下午,簪花店打烊。
我們回到貝尚灣的家中,吃過晚飯,站在陽臺上聊天。
回憶昨天在東方明珠塔頂時,看到的大好春光;回憶今天聽到修衣的故事時,品到的悲情無奈。
時間過得很快。
八點多鐘,我們收拾了香燭紙錢等東西。目前有兩個陰魂供我們打開陰關口,先用雲雪,再用阿今。
我們麪粉做成的雲雪放到車前,由它帶路,去開陰關口,尋找陰關口裡的陰花。
“雲雪”的手一直指着西面,我們一路開,來到佘山腳下。
停好車,背起揹包,雲雪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我們忙跟上。這裡正是旅遊景區東大門,晚上不需要門票。臺階有幾百階,一路蜿蜒而上。
我跟在師父身後,上了幾步,轉一道彎,冷不丁看到一個黑影立在石階之上,我嚇了一跳,雙手摟住了師父的手,腿不自覺地打顫。師父拍了拍我的手,叫我不要害怕,然後師父伸手進口袋,拿了一枚銅錢出來。
“別……白族長,別動手!”
黑影向下跳了幾步,離我們越來越近,原來是修靈和尚。
我怒了“大半夜裝神弄鬼,嚇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修靈調侃“自己膽子小,還怪鬼嚇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幫助你們取陰花啊。——上回不就是在我的幫助下,摘到了陰花麼?”
“你幫倒忙好不好?”
“總比你連鬼都怕強吧?”
“你……”
師父將我手一牽“走吧。”
我朝修靈呸了一口,他也不甘示弱,朝我擠眉弄眼,我踢他,他躲遠一些,我踢不到,他便在那裡得瑟。
走到佘山山頂,我累得直喘氣。
修靈誇張地吐着舌頭,我指着他,笑他跟狗似的,他說他是在學我,我無語,朝他翻白眼。
等緩過氣來的時候,看到師父站在不遠處,一手執陰令劍,一手在飛速地點算。淡淡的金色光點如同第一次一樣,在四周亮了起來,而後飛到我的身圍,繞着我轉圈圈。圍了幾圈之後,又四散開去,消失無蹤了。
修靈在一旁,直說我命好,說師父把佛靈子召喚出來,保護我,他就沒那待遇。我得意地朝他挑眉,說有本事你變成女孩子呀,他說不過我,低頭四處找了找,找到了麪粉做成的“雲雪”,一把抓住,揉成了糊糊。
“喂!你怎麼每次都這樣!”我朝修靈吼。
他回我“我就這樣怎麼了?貧僧這是渡化它,我做錯什麼了?”
我跺腳,望向師父“師父,你看他啊!”
師父淡淡回道“隨他去。”
修靈一聽,樂得直笑。
“哼!”我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理修靈。
月光皎潔,萬籟俱寂。
師父長身玉立,如月下仙人。我在一旁靜靜等着,除了能聞陰魂味兒,幫不上什麼忙。修靈這回乖了,安靜地候在我身側,對着月亮出神。
陰令劍在地上畫了一條兩米上的線,絲絲縷縷白色的光從線裡跑了出來,片刻之後,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光暈。師父靜觀片刻,一手執劍,一手牽起我,然後走進了光暈之中。修靈大步跟了上來。
這個洞外面看是白茫茫一片,裡面卻是漆黑,看不清任何東西。
我回頭一瞧,剛纔進來的入口已經不見了,再回過頭來,人一陣眩暈,接着腦袋一時清醒一時昏沉,腦中不自覺出現了一句話
“大殿下,你娶我好不好?”
“師父,你以後娶我好不好啊?”
我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忍不住想要發泄,想打架,想……殺人!
腦中“轟”地一聲,有天雷炸響,僅接着是大火焚燒的啪啪聲,還有千萬個人在我身邊嘈雜地議論着什麼。我聽不太清楚,只隱約聽出幾個詞語。他們在說“燒死她,她是妖怪。”
我發起瘋來,我不是妖怪,我纔不是妖怪!我要打死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心中噬血的狂熱已經達到了巔峰,飽償鮮血的滋味真是令人嚮往。
“小佛!”
師父喊我的名字,聲音沉重。
我一下就清醒了,睜眼一看,四周柔光的白,而修靈正被我壓着,我的雙手正死勁地掐着修靈的脖子。——我嚇壞了,趕緊鬆開。修靈沒什麼大礙,只是不停地咳嗽。
我很慌“師父,我……我怎麼了?”
“每一重陰關口外的結界都不同,你莫要被其內之氣影響了心神。”
“我該怎麼做?”
“凝神。……也可以握着靈鳳玉佩。”
“好。”我忙把胸前的玉佩捏住。
修靈停止了咳嗽,嘟囔“鬼迷心竅說得就是你這種人啊!小禾苗,你一進來我就發現你不對勁,呆萌呆萌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還說什麼妖怪,然後就開始打我。哇……你力氣好大,我和白族長兩人聯手都打不過來你,你把我壓在地上用嘴咬我,跟發了狂似的。”
“你亂講吧。”
打修靈還有可能,怎麼可能咬他呢?
修靈把衣領扯低一些,他的脖子上還真有兩排牙齒印。
我腦中靈光一現,會不會是我剛吃了雲雪的那個東西,所以纔會思想混亂?那是個什麼東西?
“師父,我是不是吃了雲雪的精元?”
我問師父。
師父一愣“你想取出來麼?”
“想。”
師父眼中有喜色,道“好。”他把右手貼到我的背心處,我只覺一股暖流從與他掌心相交的地方,蔓延到全身。接着,那些暖流又匯聚到了我的喉嚨裡,我噁心難受,張嘴想吐,一顆珠子從我的嘴裡飛了出來。
修靈一把接住“吃都吃了,爲什麼要吐出來?”
我原地跳了兩下,身體沒大礙,腦中的那些感覺也消失了。
“修靈,爲什麼修衣吃了黑貓靈的精元,你非要讓他取出來,我吃了雲雪的精元,你卻不讓我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