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九郎的神情,終於凝重了些。
過了一會,他緩緩說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這話可不是以前的鄧九郎會說的!
就在柳婧挑眉看向他時,恍惚中,她立刻想道: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
於是,她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地說道:“這個,我也沒有辦法證明。”這時,她想起一人,輕叫道:“對了,蕭文軒落到你們手中了吧?他一直跟在我身側,人也是個不喜歡多話的,你要是相信,可以拿我的話與他的話相印證。”
這一下,鄧九郎沉吟了。
過了一會,他手擺了擺,在叫來地五,讓他發出飛鴿,讓乾三把蕭文軒帶來會合後,鄧九郎轉向柳婧,淡淡說道:“我聽到霍焉與那個叫桓之況的人說話時,提到你曾經爲了霍焉流了一個孩子……”在柳婧騰地轉過頭來,不敢置信地瞪向鄧九郎時,鄧九郎冷漠的聲音繼續傳來,“恩,那時我還截了你不少信息,經過查證,他們所說的內容確證無誤……柳氏,我就是想問一句話,既然你一離開洛陽趕往封地的路上,就與霍焉好了,還懷了他的孩子,怎麼卻還在戲弄於我?”他想到了桂陽郡,想起了這個放蕩的女人那次當街征夫,想到了那一次被綁,一張俊美的臉頓時扭曲起來,“羞辱我,就那麼有意思?”
柳婧瞪目結舌地看着鄧九郎。
現在時機不對,她無法告訴他。那時她之所以在街道上征夫,是因爲知道他來了,故意做出來逗他怒的。
把解釋的話吞回腹中後,過了一會,柳婧的表情慢慢凝重起來。
鄧九郎對她的信任,她是知道的,一直以來,不管外人說什麼,不管流言蜚語怎麼攻擊,他幾乎從來沒有動搖過信念。
也因此。便是她當了這百越女王。被世間人人說着坐擁美男後宮無數,可她也沒有想過,會因此與鄧九郎生份。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她相信他懂她。信她。他知道她的固執。
可現在。這個對她曾經深信無疑的男人,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瞪了鄧九郎一會,柳婧慢慢收起表情。她嚴肅地說道:“那話你是親耳聽到霍焉和桓之況說的?就是你召集官吏的那次?”
見鄧九郎冷着眼看着自己,柳婧表情凝起了起來。
過了一會,她示意地五抓起自己的手,讓自己站起。
一邊扶着腰走動着,柳婧一邊沉凝起來。
尋思了一會後,她驀然轉頭,看向鄧九郎,柳婧神色凝重地說道:“你向來信我,可那一次毫不懷疑,甚至都不曾與我對過質,是不是還有別的證據,有別的人也說了同樣的話?”
在鄧九郎只是面無表情地盯來時,柳婧直視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已是堂堂擁有封地的公主,如果真與霍焉有了那層瓜葛,定然會與他成婚。”
她剛說到這裡,鄧九郎便冷笑起來,看到他的表情,柳婧馬上說道:“你是說,那傳言中,我不止與霍焉,我真成了淫蕩之人?”
她收回目光,凝重地思量起來。
思量了一會後,柳婧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除了你一個,再也沒有讓別的男子沾過身。”
剛解釋到了這裡,柳婧想到他的美妾長子,心中陡然一陣倦怠,強行按下任性的思緒,柳婧又就事論事地說道:“霍焉和桓之況都不是多話的人,更不會胡亂編造,那天你看到他們在一起說話,可是親眼看到兩人?他們那樣子,有沒有可能是他人假扮的?”
對上冷冷看着自己,也不說話的鄧九郎,柳婧壓下想馬上回到番禺對質的衝動,喃喃說道:“也不知你那證據,能不能讓我也過一過目?”
她說到這裡,見鄧九郎還是不理自己,便長嘆一聲,扶着腰又重新坐下,柳婧閉着雙眼說道:“我的話也說完了,你實在不信,我暫時也沒了法子。”轉眼,柳婧又道:“我有後宮你納美妾,這倒也是公平了。”
說着這樣的話,她苦笑起來。
只是笑着笑着,柳婧神色轉冷,她閉上雙眼又道:“那件事,我斷斷沒有做過,你要是不想被欺,還請繼續調查一下。”安靜了一會,她放低聲音,倦怠地說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是調查清了,其實也於事無補……九郎,你放我回番禺吧,你那長子生都生了,我再說什麼也都多餘,至於我腹中的這個孩子,他只是屬於我的,我還有那麼多財產要讓他繼承呢。”
自言自語到這裡,柳婧突然一笑,她喃喃說道:“原來是這個原故讓你我生份的?知道原因,我心裡也舒坦多了。”確實也是,自從鄧九郎說出答案後,堆積在柳婧心頭的恨意和戾氣,竟是消了大半。
也許是這鬱怒散了,柳婧竟是覺得沉重暈蒙的身體,好似也輕鬆了一些。她說着說着,竟是頭一歪還睡了過去。
鄧九郎一直冷冷地打量着她。
見她睡去,他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這時,一直傾聽着的地五走了過來,他來到鄧九郎身後,想了想後,還是低聲說道:“郎君,這事確實應該查一查。”
頓了頓,他又說道:“雖是鐵證如山,不過她都這樣說了,應該就有可查之處。”事情的經過,地五是全程參與的,他雖然與自家郎君一樣,對柳婧淫蕩之事毫不懷疑,可這會聽了柳婧的話,看了她的表情態度,還真起了些許疑心。
用不說鄧九郎讓地五去調查這件事,且說柳婧,心結解開後。倒是好吃好睡起來。
便是三天後與乾三蕭文軒等人會合,她也少少交談幾句,便又暈暈沉沉睡着。
而蕭文軒,一與柳婧打過照面後,便被叫到了鄧九郎的帳蓬中。
鄧九郎一動不動地站在角落處,到是地五上前接待了蕭文軒,請他坐下後,地五示意僕人給他滿上酒。
然後,對着坐得一絲不苟的蕭文軒,地五徐徐開了口。“蕭家郎君。我想聽你說說,霍焉桓之況刑秀他們這些人的人品。”
蕭文軒擡頭看了地五一眼,聲音沒有高低起伏地說道:“霍焉實誠桓之況長袖善舞刑秀滑頭。”
“還有嗎?”
見蕭文軒瞪着自己,地五苦笑了一下。又道:“那這樣說吧。你可知道霍焉與你家公主是什麼關係?”
頓了頓後。他沉吟着問道:“他們之間,可有不清白的地方?”
這話問得夠直接了,蕭文軒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冷冷說道:“沒有。”
在地五一怔,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角落裡的鄧九郎時,蕭文軒冷漠的聲音再次傳來,“霍焉一直喜歡殿下。”
地五盯着他,問道:“你的意思是,霍焉喜歡你家公主,不過他們之間還是清白的?”
蕭文軒冷冷說道:“不錯!”
於是,地五再次看了鄧九郎一眼。
他又問了幾句後,揮手讓蕭文軒離去。
然後,地五轉向鄧九郎,問道:“郎君?”
鄧九郎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見到地五問起,他淡淡說道:“正如那婦人說的,不管如何,我不能讓人算計了去……吩咐下去,全力調查此事!”
地五馬上凜然應道:“是!”
柳婧也覺得自己肚子太大了。
再則,懷孕滿七個月的她,也怕孩子在這個時候降生。
因着這份緊張,再加上心結解了大半,戾氣大爲消除,柳婧便一心一意地養起胎來。
坐在馬車中,便是再顛再累,她也不發脾氣不胡思亂想,地五等人每次來看她,都見到柳婧一手撫着肚子,一邊低着頭與腹中的孩子低語着什麼。
這時的她,臉上散發着慈和溫柔的光芒,光是看着,便能讓人心頭寧靜。
在這種寧靜中,隊伍終於來到了交州與揚州的交界處。
望着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揚州,一直擔憂着柳婧提前生產的地五等人,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指着前方,地五喝道:“大夥走快一點,我們到揚州去用晚餐!”
“好嘞——”衆人興高采烈地喲喝聲中,車隊浩浩蕩蕩地向着揚州境內進發。
不過讓衆人失望的是,到了用晚餐時,視野中還是一片曠野,他們所期待的縣鎮根本不見蹤影。
當然,饒是如此,也抵擋不住衆人離開交州境的興奮,晚餐時,衆人拿出珍藏的酒,打來了大量的野味,變着燃燒的火焰,開始享用起晚餐來。
柳婧是孕婦,她的吃食自是與衆人不同,在不久前剛剛吃飽了的她,靜靜地看着衆銀甲衛呼呼喝喝咋咋呼呼地鬧着。
鬧着鬧着,在火堆濃煙滾滾中,柳婧剛閉上雙眼,便聽到一個驚喝聲傳來,“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沒有氣力?”
幾乎是那驚喝聲一出,柳婧便睜開了眼,然後她看到撲通撲通一陣倒地聲傳來,卻是隨着一股東南風吹來,荒野中的銀甲衛們倒了一地!
就在鄧九郎搖搖晃晃站起,剛剛拄着劍走到柳婧身邊,卻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她面前,只能單手扶劍艱難擡頭看向柳婧時,卻見最是應該無力的柳婧,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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