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寒……柳無憂……”花想容緊緊握住他越來越冰涼的手,嘴邊忽然泛起甜甜的笑意,眼淚和着他的血一起滴落到脖頸,是熱熱的眼淚的……
“蕭越寒……柳無憂……蕭越寒……柳……”
脖頸間那塊指甲般大小的項墜,忽然散發出朦朧的光芒……
空中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整個世界彷彿就這麼的空了……空空蕩蕩的……
花想容,哦不,她是柳無憂。
柳無憂閉上雙眼,忽然覺得包圍住兩個人的光芒好美,美的不可思議。
空中那奇怪的白光一閃而逝……
在蒼山深淵最下邊的一條山路上,停放着一匹高大的駿馬,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站在崖下的那條兒時玩過的山路上,靜靜的向上望去。
那上邊,是他和容兒一起長大的地方……
他每年都會來這裡一次。
他曾經叫公孫長卿,滿身淡淡的墨香,空中忽然飄散過淡淡的清草味兒,溫文如玉的臉上閃過一道釋然……
“容兒……”他緩緩擡起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一攏,彷彿是抓到了一團空氣,一團帶着容兒身上那種淡淡的花香味道的空氣。
空中刺目的白光忽然一閃,他募然擡起眼,看向那道白光消失的方向。
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從上邊墜落了下來,當白衣男子赫然睜大深邃俊眸的那一刻,腳下在崖底兩側的岩石上輕輕一點,飛身而起,接住那一團彷彿雪地中盛開的血紅梅花,哪知入懷的,卻是一個輕盈的人兒。
男子一看清懷中似乎沉睡一般的白髮女子,當看清那張臉時,眸色一變,募然飛身旋轉落於地上。
男子孤疑的緩緩擡起眼,看向上空,並沒有任何的異樣,手下卻是感覺懷中人兒的體溫如常,只是身上有幾道重傷。
於空中,忽然響起一道彷彿從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道蒼茫的聲音。
“還君明珠——”
白衣男子目光一轉,猛的垂下眼看着懷中的人。
“容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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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蒼茫。
北疆國雪嶺深深。
着了一身青衣的軒轅奧執酒坐在一座山峰之上,一旁的雪地裡的火堆上,正燒着一壺美酒。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順手抄來另一壺早已經熱好的酒,放到嘴邊聞聞,隨即豪.放的狂飲,隨後帶着朗聲的大笑。
“奧哥哥——奧哥哥!”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有些熟悉的聲音,軒轅奧手下一僵,猛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的藍衣少女。
“喲呵,小冰盈?你什麼時候跑出潛龍殿了?來,坐你奧哥哥身邊陪我喝酒!”軒轅奧一見是她,便隨意的繼續盤腿坐於雪地之上,俊美的眼眸飛揚的劍眉對上山峰對面很遠很遠的地方。
“額……我那個,我前幾天就跑出來了,我還去了東尋國一躺呢……”冰盈喜笑顏開的屁顛屁顛的跑到軒轅奧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軒轅奧手中酒壺猛的一僵,驚愕的轉眼看向她:“你說去哪兒了?”
“東尋國啊,我見到你的小容容了!”
軒轅奧頓時放下酒壺,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再理會她,舉起壺就要繼續喝。
“奧哥哥你別再喝了!”冰盈連忙擡起小手按住軒轅奧的酒壺:“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忘記那個花想容還是什麼無憂的女人!奧哥哥,冰盈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要追你!”
“噗——”剛到嘴邊的酒猛的被噴了出來,軒轅奧一陣猛咳嗆着了,咳的眼底的都溼了一片的不敢置信的轉過頭:“咳……冰盈……”
“哎呀奧哥哥你不用害羞的,你放心,我只是追你,那個花想容說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呢,她說我一定會追到你的!所以奧哥哥你現在什麼也不用說,我……啊對了,我倉庫裡還有幾個金葉子沒收好,我怕我娘偷偷拿走,我先回潛龍殿去把東西收好哈!你等我……”
說着,冰盈立馬跳起身,不給正滿臉黑線的軒轅奧一句說話的機會,急衝衝的就跑了回去。
“哎,冰……”軒轅奧忙站起身想要說什麼,卻見那丫頭靈活的身後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頓時,軒轅奧頭疼的轉過眼,咬牙對着空蕩的山谷低吼:“柳!無!憂!”他咬牙。
在同一時間,很遠很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道刺目的白光,軒轅奧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遠方的光芒。
最後的最後,他看着那道消失了的白光,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彷彿是在笑着,可是眼裡的一片黯然與悲悽,終究還是埋於身旁的酒壺之中。
從此以後,在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軒轅奧依然只是一個人。
沒有人陪他吃西餐,沒有人陪他睡歐式大牀,沒有人訓斥他日子過的太奢華,沒有人推桑着他的胸口說他是小色鬼,沒有人能動不動就威脅他要是再這樣笑就打掉他一口白牙,沒有人能放下帝王與平民間的芥蒂,笑眯眯的扯着他的臉,稱他一聲鈴鐺,或稱他一聲小奧……沒有人……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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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尋國毅康四年六月初,毅康帝駕崩,享年三十歲。
蕭越寒留下聖旨——
封朝中數位元老攝政輔政,立榮王之子十歲的蕭恆爲帝,欽點五歲的靈心公主蕭靈兒爲後……
特許宮女寧兒與一品帶刀侍衛暗影離宮……
……
暗影與寧兒站在宮門外,淡淡的看着皇宮兩個森嚴的大字。
他還記得幾日前,蕭越寒離宮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若是幾日後朕沒有回來,記得,叫陳大人宣讀聖旨。”
然後……
皇上就真的再也沒有回來……
他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性命賭在了那個名叫柳無憂的女人身上,終究還是一場逃不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