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寒獨白(19)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漂浮到了哪裡。
本來以爲自己醒時,也許已經入了阿修羅地獄,受着鬼王的懲罰,懲罰我這一輩子的殺戮。
可是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究竟呆了多久,隱約中,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卻柔軟的手在自己身上所有的傷口摸索,清涼的藥被小心翼翼的塗在傷口上。
鼻尖飄散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那種感覺,很奇怪,很想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究竟在哪裡,很想知道自己明明死了,卻又可還是能感覺到傷口上的痛。
依然是隱約中,感覺到有人脫去了我身上的衣裳,有些涼意傳來,我本依然在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卻在忽然感覺到誰在我傷口上重重一挨,頓時,我感覺到自己幾乎是疼到了麻木的身體微微一頓。
“你醒了?”耳邊傳來一句有些耳熟的聲音。
“喂!你是不是你醒?你……呀!”本來我還在掙扎着想要睜開眼,卻在又一次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和焦急的語氣時,頓時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瞬間擡起手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好痛……你放開我……”那個人正在努力的想要掙脫開。
可是那聲音……
那聲音是我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卻依然沒有忘記的聲音。
我睜開眼,微微眯起眼,卻不明白爲何眼前如此黑暗。
我以爲現在是夜裡,便只是睜着一雙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眼,盯向那個坐在牀邊的女人:“你是什麼人?”
她依然在掙扎,似乎是有些焦急和尷尬。
我不由得蹙起眉,感覺到她在掙扎時而牽動到我身上傷口的痛,我頓時清醒了許多。
我沒有死,死人是感覺不到痛的,更也不會像我此時一般,身上所有受過的傷口都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的痛到讓人覺得可怕。
“你……你先放開我……”
她依然在掙扎,卻又彷彿是怕真的牽動到我的傷口,又不敢大力掙扎。
我卻瞬間感覺到那聲音的熟悉之感。
聽到第一句時還不敢相信……第二句時不敢確定……可是聽到她說了第三句話……
“你是……?”我聽到聲音的虛弱,還帶着絲絲的沙啞:“你……?”
心中映出那個笑起來總是沒心沒肺,那個跪在我面前自稱民女柳無憂的女人。
“你管我是誰?”她忽然像是被嚇到了一樣連忙甩開我,跳起身。
我卻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本就虛弱的身體依然不可承受她這樣大力的甩動,眉心一皺,瞬間感覺神智又開始迷離。
“哎……你身上還有哪裡難受的地方沒有?”
“喂!你說話呀!剛纔不是還有力氣抓痛我的嗎?你……喂!”
……
之後的話,我全然沒有再聽進去,只是覺得自己彷彿又置身於一場奇怪的夢中。
那夢裡邊,很黑,很暗,可是總會有一雙柔軟冰涼的小手輕輕在我的臉上撫.摸,觸之冰涼,卻暖了我整夜早已冰涼的心。
再次醒來時,是聽到有人在一旁一直在大叫着:“娘……阿孃……”的陌生又稚嫩的孩子的聲音。
隨即有人扶着我坐起身,在感覺到胸前最重的那個傷口被牽動,隱隱有些疼痛的剎那,我微微蹙眉,緩緩睜開眼。
“你醒了?”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我無力的低語。
明知道自己這副身體也許是被人剛從鬼門關裡強拉了出來,卻無從去欣喜,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熟悉的聲音是不是……是不是她……
難道,我對那個女人,果然是用情至深嗎?
原因呢?理由呢?
爲何我竟然找不到……
只是滿腦子都是那個笑起來甜甜的,或者媚媚的,總是有鬼主意的那個並不適合生活在皇宮這樣地方的普通小女人。
“我是什麼人你不會自己看嗎?”她好像是這樣說。
這口氣……
這麼熟悉的耍小性子的口氣。
莫名的,我忽然發現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再聽到這樣的聲音這樣的口氣了。
只是,當我再問出口時,得到的答案卻是她的疑問:“幾根手指?能看得到嗎?”
我微微一滯,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轉過臉想要去在黑暗中尋找那個女人的臉,卻感覺到不遠處被點然的蠟燭上傳來的熱量。
我頓時察覺到是什麼原因。
“你看不到嗎?你說話呀……你是不是能看到?喂!”她似乎是很焦急,連忙扶着我急急忙忙的開口。
我記得,在落入海中後,在海上被海浪拍打漂浮時,自己還有最後的一分神智,卻是在不知飄到了哪裡,頭部重重的撞上了一塊海上礁石,之後便徹底的沉入了黑暗之中。
儘管未真正學過醫,但也知道頭部受到重創有時是會影響到視覺。
恐怕,我這便是失明吧。
我木然的掃視着四周,聽着那個扶着我的女人焦急的低喊,在聽到熟悉的口氣熟悉的聲音甚至是感覺到她冰涼的身體溫度時,猛的擡起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無憂?”我冷眯起眼,神色冰冷。
被我一把握住手腕的女人彷彿是頓時愣了一下,僵硬的呆呆的看着我。
沒錯,我感覺得到她視線中的一絲慌亂。
“是不是無憂……?”我手下越來越用力,彷彿是怕她逃避什麼,更也……怕自己會去逃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