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遼國大營後,南憶便同顏素一起乘坐馬車,趕往疫區的營地。
一路上,荒草悽悽,朔風獵獵,南憶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大良的皇帝秦琰。
尤其是一閉上眼睛,那些讓人如癡如醉的畫面,斯人的音容笑貌,便近在眼前。
那感覺,或羞澀,或膽怯,或思念,或激動,統統都在身畔縈繞……
這讓她心神一直不寧,有時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發現自己根本就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想象。
南憶猛然睜開眼睛,想要極力讓自己清醒,卻似乎無濟於事,她的腦袋裡裝不下任何其它的東西。
她心裡清楚,不管是現實還是想象,她欺騙不了自己,她已經徹徹底底爲那個男人淪陷了,不只是身體,還有她的感情。
她覺得,就像命中註定的那樣,不在乎是怎樣的相遇,也不管是如何尷尬的糾纏,她的心都被引向一個方向,註定逃不開命運的安排……
那個人,秦琰……只一次,便住進了她的心裡。
她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坐在馬車裡,那樣子就像是失了三分魂魄,即使像顏素這般神經大條的人,也很快看了出來。
快到營地的時候,顏素終於忍不住問她道:“南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南憶擡起頭看着顏素,一臉的莫名其妙,緊接着搖了搖頭說:“沒事,我沒有哪裡不舒服……”
顏素知道她沒說實話,便低聲哼了一聲,又說道:“那你怎麼看上去像丟了魂似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講講嗎?”
“哪有啊,你少來了!我沒有什麼心事……只是,只是想孩子了而已。”
想孩子,確實,她一直都在想孩子!
聽她這麼一說,顏素便想起來早上接到的來自炎國皇宮的飛傳,蘇雅提到過南憶孩子的事情,便轉告她說:“別擔心,蘇雅師兄早上來了飛傳,讓我告訴你,你的小公子好得很呢!你就在這裡安心待着吧。”
話雖這麼說,可這孩子卻是孃的心頭肉,乍一離開心中,自然是惦記得厲害。不提還罷,提起來就越發思念了,顏素這麼一說,南憶反倒更加期盼着,能早日回到皇宮去與兒子團聚。
然而何時女皇會下令讓她們回宮,就要看疫病什麼時候被遏制住了。
這是他們此次前來的任務,任務完不成,是不能夠回去覆命的。
南憶有些黯然地問顏素:“這疫病,一般要多長時間才能散去?”
這個問題,顏素心中也沒有底兒,聽聞南憶的問話,顏素的兩道眉蹙先了起來,尋思了一會兒,才說道:“以往小範圍的瘟疫,一般幾個月也就過去了。這次的瘟疫不太一樣,炎國從來沒發生過這麼大規模的疫病,我也說不準多久才能過去,短則數月,長則一年半載的,反正不好說。”
南憶一聽便急了起來:“數月?一年半載?……一年半載不見孩子,孩子還會認我這個母親嗎?如果真的要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我們得趕快想辦法結束這場疫病!”
顏素苦笑着說:“我的姐姐,你以爲疫病是什麼,是隨便誰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即使這樣說,顏素還是有些許保留的。
畢竟這是在醫學落後的古代,一般情況下,疫病根本就是沒有辦法根治和控制的,官方處理瘟疫,大多是採取隔離措施,等生病的人死差不多了,放一把火把屍體集中焚燬,一場瘟疫也就算結束了。
這種辦法雖然不人道,但是在古代,確實是唯一能讓疫病消失的有效途徑。
然而,南憶卻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人爲地干預這場疫病,讓它早日停止擴散。
她認真地對顏素說:“我們不都是醫者嗎?只要找到對症的藥,疫病就會盡早停止擴散,不是嗎?”
顏素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天真的娃娃,點點頭道:“你說得對,對症的藥確實可以治病,但是現在根本沒找到對症的藥。”
顏素這麼說,南憶還是不死心,問道:“雲光教那麼多的秘典醫術,集結了成千上萬種藥方,就沒有一味藥對此病有效嗎?”
顏素看着她如此認真較真的樣子,不由地深深嘆了口氣:“雲光教確實研製出了很多藥,但是分門別類後,適用於疫病的也就上百種,這次來,我帶了幾十種藥,都試過了,效果都不是很理想。”
南憶也知道,其實煉製一味新藥出來,要花很大的功夫,做很多次試驗,才能確定藥性。
而疫病擴散的速度相當快,每天都有很多人被感染到,研發解藥從時間上來說就根本來不及。說句不好聽的,還沒等解藥研究出來,可能人都要死光了。
聽顏素這麼一說,她也感覺道情況並不是那麼樂觀,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然而她卻並不氣餒灰心,一回到營地,便匆匆告別了顏素,一頭扎進了帳子中,開始翻箱倒櫃擺弄她的藥瓶。
“側妃,你在做什麼?”
身旁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南憶一轉身,看到是前幾天自己救起的那個女孩,煙霞。
南憶一邊擺弄手中的藥瓶,一邊笑着對她說:“哦,是你呀,你怎麼也叫我側妃……難道我過去真的是秦琰的妃子?”
煙霞近前來,看着她熟練地碾磨藥粉,就跟在宋府和太子府的時候一樣,不僅動作都是那樣小心翼翼,神情也是同樣一絲不苟。
煙霞認真地說:“當然了,如果說只是長得像,那可能是我認錯了人,可是處處都像,說明我絕對沒有認錯人,你就是宋相宜,我的主子。”
南憶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前後想了想,從冷宮裡的小孩,到馮遷,再到秦琰,再到煙霞,已經這麼多人告訴她,她就是宋相宜,事到如今,都由不得她不相信。
只是,她失去了記憶,註定再也無法面對這些曾經熟悉而又親密的人,想到這裡,南憶臉色黯然,默默地嘆息了一聲:“可惜過去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都忘記了……
我現在,並不願糾結過去,而是隻想做成眼下最緊要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