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綰忙擺手道:“我是路過的,上次見到這裡有喜事,就順便來看看……嗯,我給你們賀喜!”
她說着,將禮盒遞給新娘,心中驚慌着——她,不會真的是妖吧?不會的,西戎王朝的公主,怎麼可能是妖呢?一定是開玩笑的!
然而,錦鯉公主卻挑眉一笑,睨一眼那紅彤彤的禮盒:“路人?”
周綰硬着頭皮點頭,心中卻不安:我偏說是什麼路人,換做是我,我也不相信啊!應該說是和尚的朋友,汗,真是腦子進水了!
忽覺臂上涼風一掃,那禮盒騰空而起,竟被錦鯉公主的水袖吸了過去——直將周綰驚得目瞪口呆:好厲害的武功!
三下五除二,一對紅玉做的鯉魚玉雕,赫然立在錦鯉公主纖白掌心上——似乎有些錯愕,錦鯉公主笑容不再那樣譏誚了:“做工雖說不上精緻,卻也有心——今日本公主心情好,說吧,何事相求?”
啊?周綰忙收斂茫然之色:“我真的是路過,既然禮物送給你了,那我走了。”這地方太古怪了,請菩薩的事,還是算了吧!
“慢着——”錦鯉公主拖長語調喝道,繞道周綰面前,美豔眸中閃過一絲鄙夷,卻呵呵輕笑:“中原是不是有句話,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周綰面色一僵,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哪有無端送禮的妖精?”錦鯉公主輕笑的面容,忽然之間變得兇惡:“我知曉了,你是來勾|引和尚的?”
周綰忙擺手,搖頭急道:“我怎麼是來勾——公主,你不要想歪了,我真的沒有!你看我,我還有身孕呢……嗯,我有丈夫的!”雖然,懷孕和丈夫真沒關係!
錦鯉公主擰緊了秀眉:“你怎知我是公主?”
呃?周綰忙道:“你成親那天,我在人羣中聽到的啊!”
“胡扯!成親那日,和尚下了結界,你如何聽到?”
周綰心砰砰砰直跳——結界?這,不是隻有玄幻神話小說裡纔有的東東嗎?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爲什麼和自己一起的劍客,對那天和尚與新娘成親的一幕,回府後隻字未提?難道,這世上真有什麼結界?
“我真的……是在那時候聽到的。”周綰也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了,只怪自己沒事找事,身陷囫圇窘境!
卻見錦鯉想到什麼似的,點了點頭:“我倒是忘了,和尚結的是人界,你這妖精自不在其中!
怎麼又說我是妖精?周綰有些無語:“不好意思,錦鯉公主!我還有要事在身,天色不早了,改日再訪,再訪!”
“我讓你走了麼?”伴着話音,一道疾風直朝周綰門面捲來——
“啊!”周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險險抓住一株青竹,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倒抽着喘息,怒瞪錦鯉公主!
錦鯉公主水袖一轉,負手在後,幽幽的審視道:“喲,還真是個有身孕的妖精!”
“你纔是妖精,你家八輩祖宗都妖精!”周綰側身一退,沒好氣的開罵了!
誰曾想,錦鯉公主眨了眨眼,用那特有的柔媚嗓音笑了:“我祖宗是妖精,也被你知曉了?還說與和尚無瓜葛,誰信你?”
袖如水蛇,錦鯉公主只是纖指一伸,便緊緊將周綰的脖頸,捲到咫尺之距:“但凡敢勾|引和尚的,我都會將她的皮剝下來,一張張掛在柳樹上……”
周綰只覺得喉間的水袖力道越來越緊——要死了,要死了,今天就要被好奇心給害死了!
“錦鯉,休要傷人性命!”
霹靂一樣的光亮,自周綰的心底深處升起,彷彿所有的苦痛和窒息,都在這一剎那消散。她跌倒在地,狠狠地,大口的呼吸……
剛纔被這個女人掐着,竟然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這一刻,周綰無比恐懼:見鬼的!那天看她癡情一片,又那麼有性格,還挺有好感呢!原來是個神經病……莫非她真是妖?呸呸呸,沒那麼邪門吧!
她仰起頭來,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可是倏然間,又是一陣疾風捲着竹葉侵襲過來,穿過僧人,直朝她的面門呼嘯而過!
聽得僧人渾厚的聲音喝道:“錦鯉!”
周綰無力睜眼,只聽耳邊有錦鯉公主幸災樂禍的聲音,而她自己卻身子一陣冷一陣熱!
“執迷不悟!”僧人扔下這四字,便將周綰打橫抱起,躍然飛走!
蒼茫中,周綰似乎聽到天幕上有隱隱的梵音傳來,祥雲繚繞,梵唱清和——
“執念,是會害人的。”不知是怎樣的人,竟能說出這樣清雅又明滅的聲音,卻不似那和尚的聲音!
這氣息好近,近的讓人方寸大亂;這氣息又好遠,遠的讓人覺得,比一生還長!
直到有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才讓她覺得離地面近了,心生滿足的溢出一聲嚶嚀……
可眼皮卻是那樣重,怎樣睜都睜不開來,彷彿所有的鬥爭都是徒勞的,她不滿的嘟起嘴……
卻在下一刻,有帶着一絲涼薄的柔羽,滑過她的脣,久久的摩挲後,讓她驀然一痛,才帶着溫熱離開……
窒息感頓消,眼睫勉力顫着,彷彿有一雙深諳莫名眸子,一襲深過混沌天幕的黑影……
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櫺灑進來,興許是窗外種滿了竹子,所以吹進禪房的風,也帶着竹林特有的淡雅清香!
周綰一手撐榻坐起,一手撫上自己的嘴,竟然有些腫腫的——還有些破皮?要死了,一定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
‘吱溜’一聲,只見一隻碩大老鼠自門口奔飛,似是看見有人,老鼠掉頭就往牆跟奔走……
“啊!——”
這一聲尖叫,極其淒厲,極其悽慘——直到屋內出現人影,她還久久不停!
一聲佛號後,還不見叫聲停!雲荒那一向無波的臉,眉頭微擰,靜靜立在那裡,等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