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杖斃?承歡?
冰姬指着散落一地的捆捆樹枝:“便是這些枝木!是賢士們用來計算軍餉的……他這般一翻倒,白白浪費了幾日計算成果!莽撞賤奴,當真是死不足惜!”
啊?這麼嚴重?
“緣何如此?緣何如此啊?”不知從哪裡奔來一個短鬚文士,伏跪在亂成一團樹枝堆裡連連質問!
“羊君莫悲!妾殺賤奴賠罪,以消君之怒氣!”冰姬有些小心翼翼的,柔聲相勸。
緊接着,是數名養士聚過來,看到這場景均是大驚!
如果一開始周綰是覺得好奇,那麼現在,她有些駭然了:他們真要因此殺人嗎?
再看向面如死灰的奴隸,不由的心生憐憫,也內疚了幾分——古人怎麼說來着?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哎,哎!
‘唰’的一聲拔劍聲響——
“慢着!”
周綰這一聲急喊,讓執劍的冰姬有些驚愕,秀眉緊蹙的一把拉過她,壓低嗓音道:“你做什麼?”
“你真要殺他?”周綰有些不敢置信。
冰姬面色一沉:“未央,你這話好生奇怪!難不成不殺他,你來抵罪?”
“可是……就因爲車子撞翻,就要賠上一條人命嗎?”在周皇宮,周綰已經體會過這種草芥人命的感覺,她實在不明白,爲什麼這裡也是這樣!
冰姬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緊張,聲音仍是低低的:“我這是爲你好!如今他們不知你是女子,如果知你身份,說不得你也要以死賠罪!”
“什麼?”周綰髮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別多說了!如今他們當你是‘貴人’,不會難爲於你……你切莫多管此事,否則君上也保不了你!”
冰姬低聲說完,一劍刺出——奴隸慘烈一聲喊,便倒在了血泊中!
冰姬將劍還與身後劍客,轉身朝衆養士施施然一禮:“妾無意路經,出此變故,妾心實是難安,今以賤奴性命相抵,望諸君海涵!”
“哼!事已至此,難安何用?”有養士不假辭色的痛斥!
周綰還沒從‘奴隸之死‘回神,又愣愣掃視他們的吵嚷: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時空啊?真的是人分九等,下等人就是草芥嗎?
而這些‘白吃白喝’的食客……也真敢呼喝主人家的小老婆?
“冰姬,你可知我等花了多少時日,才能算清五驛?如今這步田地,你讓我等如何向公子交代?哼!”
站在周綰身前的一個食客,也是拂袖一甩,袖風一掃,竟讓她差點摔倒!堪堪讓她回過神來,可看這形勢又不好說什麼……
只聽冰姬一掃先前的氣勢,儼然一小媳婦:“是妾的錯,妾惶恐,妾惶恐……望諸位賢士息怒!”
不知是誰陰笑一聲:“冰姬麼?既是你之錯,莫以爲殺個奴隸了事,你自己總該有所補償吧!你可知我和羊君二人,爲算清五驛糧餉,足足三日不曾閤眼?”
周綰直覺氣氛有些怪異,不由朝冰姬看去,只見她聽了這話,嬌俏的臉發白,櫻脣緊抿……
他們想幹什麼?周綰看向這幫‘賢士’——
“冰姬隨侍公子重霄,可見公子對她甚是青睞呢!”
“那又如何?她犯下這等大過,長安君若真是賢公子,當場就可將她杖死!”
有人點了點頭,悄聲道:“世人皆說公子重霄賢,羊君和龔君二人有才,又是新投公子的,何不以此姬試上一試?”
不過片刻,幾人似是達成了一種默契,猶如看死人般的掃一眼冰姬,竟扔下那些樹枝,浩浩蕩蕩,大踏步朝姬重霄的馬車走去——
周綰瞪大眼睛,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他們……想幹什麼?”
冰姬默默看她一眼,又轉向一直靜默的劍客:“你代我,送她上車。”
看得出來,劍客面色有些擔憂:“冰姬,那你?”
冰姬輕輕搖頭:“無妨,我去領罪。”
這一刻轉身舉步的冰姬,讓周綰覺得背影如此孱弱,嬌弱……想叫她,卻不知如何開口!
因爲,她腦海裡還有被冰姬隨手殺死的無辜奴隸……她的命是命,奴隸,就不是人命嗎?
一顆忐忑不定的心,只在那裡盤旋:這是春秋嗎?這是賢士美姬嗎?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走罷——”
聽到劍客的催促,周綰茫然的回首:“她會怎樣?”
劍客早已沒了憂色,剩下的只是一臉‘平靜’:“也許杖斃,也許,今夜會承歡那幾個養士身下……如此而已!”
多麼平淡的‘如此而已’!
周綰停住腳步,沉道:“你說什麼?”
“在下以爲,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莫不,你想去澄清事實,爲她抵罪?”劍客面現怒意,冷冷盯着她!
周綰被他這話一堵,深吸了幾口氣,心道:冰姬,雖然我對你沒什麼好感……但是,如果你要用這樣的下場來換我的安然,我周綰不需要!我做得事,我自己會承擔!
她走了幾步,回頭:“其實,你很擔心冰姬對不對?”
劍客哼了一聲,不理她!
周綰也哼了一聲:“擔心就擔心,裝什麼裝?”
“她是我表姐!”
周綰一愣,隨即覺得渾身發寒:“表姐……你都能這麼冷靜?你們這些人的心,怎麼長的啊?”難道真是一表三千里?
劍客似乎也惱了,一把揪住她的領口,惡狠狠道:“小兒,你聽着!如若不是君上看重你,你今天就是死十次百次,也無人包庇你!”
他又一把推開,嫌惡道:“你最好好自爲之,如若是濟濟無用之徒,休怪我第一個手刃你!”
吖?周綰看着他大踏步走去的背影,跺了跺腳——切!你Y兇什麼兇?有本事對吃白食的門客出氣去,竟然拿我當出氣筒了?
周綰來到姬重霄的車駕後時,正見他身姿優雅的坐在涼榻上,身後四名奴隸撐着這時空特有的遮光帷幔!
身邊一矮几,几上一壺一杯,簡單有致,別無其他!
姬重霄垂眸,輕壓了一口茶,在他不輕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盞後,才淡笑道:“諸君,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