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人質
她垂下了頭,心裡有一絲愧疚:“可是依你的能力,你一定能逃過不被送爲人質的。你快離開這裡吧,這個冰冷的皇宮,沒有任何溫暖,只有勾心鬥角,只有爾虞我詐,在這裡,父母不像父母,兄弟不像兄弟,只有利益第一,只有脆弱的生命被權力生殺予奪着。”
他苦笑,眉毛微微擰成一團:“我過去也是這樣想的,可是自從遇上了你,我才發覺,原來這皇宮,也是有溫暖的,也是有可留戀處的。我想,當我來到冰冷的荑國後,我會常常想起,在水國這一片皇宮之中,還有一個這樣美麗可愛的女孩。”
“你當真要去?”她幾乎在些同情他了。
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可是他的痛苦是真的,他的悲傷的身世也是真的,他不被父母所愛是真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了。
望着他淒涼的北影,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他並不像是在虛情假意,並不像是在說慌。可是她現在,心裡只有若風,全部都是若風,裝不下任何別的東西了。
果然,朝廷中傳來,楊盈要被送入荑國作人質,以化解兩國戰爭之危機。皇上爲此大擺宴席,厚顏無恥地爲不必亡國而慶賀,並大大稱讚楊玉,說要不是楊玉提出送人質這一方法,可能會使生靈塗炭。
卻不知,楊盈也是一個皇子,也是他們的兒子。
秋天到了,秋風帶着水國的潮溼,帶着江南的稻穀香,輕輕拂在臉上。
桂兒樹萬里飄香,幾個宮女一身流雲裙,正高舉長棍,朝樹枝上用力擊去,將幾束桂花香撲落於地。
地上是滿滿的橘紅色桂花花瓣兒。
踩在地上柔軟,馥郁。
楊盈收拾好行李,身穿一身淺灰色長袍,長髮飄飄,來見她離別前最末一面。”我要走了。”楊盈凝視着她,眼中透着柔情。
“帶我走吧,我也要去荑國。”她說,“我也要去荑國,救若風。我不能留在這裡等得心急火燎。”
楊盈說:“你知道,荑國並不比水國,荑國是一個兇猛之狼羣居之地,那裡充滿了兇險,你去不得。”
“不,我一定要去。”她眼中射着堅定,“我一定要去救若風。你不明白我的心情。”
“不,我明白,”他苦笑,“正如我對你一樣,你對若風,也是同樣的用情至深。”
她擡眸凝視着他,有些生氣了:“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爲何就說這些用情至深這類話?好像並不合適。”
他垂頭看着地上的桂花,輕輕拾起掂了下,輕輕一吹,花瓣兒如雪般飄揚開去。
“你一定覺得我很輕浮,”他說,“連我最初也覺得這是怎麼了,自從那日被你救起,我的心就從未停止過思念你。”
她沒有回答。
“不過你不必有負擔。”他笑道,“有時候愛一個人不需要佔有,只要她快樂便足夠。我只要你幸福。”
“你既然希望我幸福,”她說,“那就請偷偷帶我去荑國,我一定會部聽你的,我一定會小心行事,只要能救出若風,我與若風會幫你奪回水國的!”
他感動地說:“你對他的愛令人感動,我若還能不答應你,我便是真正地無情的了。”
“你答應了?”她驚喜,雙眼發光,這是他送她來自己府上第一次見她這樣高興:“謝謝你。”
他也笑了,只要她幸福,他便也幸福,難道不是麼?
於是,她假裝成他的婢女,與他一起,帶着寥寥行李,坐上馬車,離開了水國,進入了荑國。
走上戒備森嚴的荑國,這裡原來是雲國的領土,可是如今卻已插上了別國的旗幟。
玉盤臉上微微有些憔悴之色,他並沒有懷疑楊盈身邊這個婢女的身份。
他令人將楊盈送入采薇宮休息,並沒有要殺楊盈的意思。
玉盤本來就是爲了楊玉纔將楊盈騙入荑國的,因爲楊玉想將阻攔他繼承大統的最有實力的皇子給打倒,所以才與玉盤勾結,想出了這個主意。
玉盤本意對這個六皇子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也只是爲楊玉作個順水人情罷了。
見過玉盤,末香一直低着頭,卻聽到龍座上有一尖嗓子的女子的聲音傳來:“皇上多有勞累,這等事,犯得着親自接見麼?”
這聲音好熟悉,末香偷偷擡頭快速瞥了一眼,原來是紫靈!
紫靈如今已是鳳冠霞帔,光輝耀眼,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皇后之位,雖然這個皇上,不是若風,也不是伊湯,而是玉盤。
末香從紫靈眼中看到了一絲麻木的快樂。可是依舊是快樂。
怪不得玉盤一直沒有殺害若風,一定是紫靈暗中相勸。
末香知道,紫靈是永遠忘記不了若風這樣的男子的。
末香得意一笑,幸好有紫靈這個皇后在,要不然,怕是當真見不到若風了。這樣,至少還可以拖延點時間,等她救出若風。
楊盈和末香被安排在採微宮住下,末香住在楊盈隔壁,另外幾個帶來的死士則坐在廂房。
末香走到楊盈房內,見楊盈正不緊不緩地收拾着被褥,便站在一邊等着,可是心裡卻急得很。
楊盈擡頭看到了她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知道她的來意,便笑着關上了門,說:“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他這話透着些許曖昧,末香不覺冷冷地說:“我只是想問你,我們接下來要作什麼好?”
楊盈笑道:“你這麼快就想見若風了?小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末香焦急地說:“若風多一天被關押,就多一天危險。我們要想辦法儘快救出他。”
“現在我們是自身難保,還是先不要操之過急吧,省得到時候被人發覺,玉盤一生氣,將若風提前斬了……”
“你胡說!”她不喜歡他說若風“斬”這個字。
他笑笑:“好了,我不說若風壞話了。只是,我們目前還是先觀察下環境,再作計議好一點。”
“我也知道,”她說,“只是,現在怕是玉盤處處派人監視着我們。”
“所以我們更不能輕舉妄動了,”他說,“等過了些日子,玉盤對我們放心了,也不再派人監視我們了,我們再想辦法救出若風,不是更有勝算麼?”
她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只好先按捺住性子,可是還是焦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