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時端木槿知道蕭正然因爲偷盜布兵圖而驚怒的樣子,估計也是沒有想到蕭正然會突然出手。
蕭玉卿看向黃煥之:“謝謝你告訴我真相,”雖然她知道的真相遠遠比他還要多:“不過,我的事情我自有主意!”
“你有什麼主意?你的主意就是每天給端木槿送吃送喝?”黃煥之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你現在最該做的就離他遠遠的,而不是爲了什麼大義和名聲傻乎乎的湊上去!”
蕭玉卿無語,罵黃煥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她沒有那麼不識好歹,黃煥之字字句句都是爲了她着想,兩人之前確實有過不愉快,可是時間和中間突發的變故將那些痛苦淡化了。
可是,黃煥之這般自以爲是又着實讓人討厭,若是他只是來透漏消息的,她心生感激,可是他還要對她的行事指手畫腳,這就讓她很難接受。
“黃大人,我們不是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嗎?你就對我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到,見到我也當成陌生人,不好嗎?”
蕭玉卿的聲音很輕,帶着點兒無奈。
可是黃煥之卻一下就被點燃了怒火,在他看來蕭玉卿就是不識好人心的絕對代表,他不顧自身安危跑來勸她,卻被人輕賤:“蕭玉卿,你的腦子呢?給狗吃了?”
他現在官位不低,也是因此,他才得以知道了這麼多的內幕,這是皇上下了明旨不能外傳的,若是傳揚出去,不管是誰,只要知道的全部處斬,家族中人全部流放。
他爲了她,忘記了家族使命,不顧家人性命,可是她,卻絲毫不領情,想到這裡剛剛的怒氣攻心,忽然就歸於平淡,甚至帶了幾分冷情,帶了幾分自嘲:“在你心裡,是不是隻要此人犯了錯就要永世不得超生?”
蕭玉卿見他情緒忽然大起大落,也有幾分難受,這個人算是她到了這裡第一個交心的人,他教給她這裡所有的一切,寫字讀書,強身健體,雖然有的時候她不需要,但是卻是她兩世以來給她溫暖最多的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黃煥之,我這個人其實缺點很多,最大的一個缺點就是有點兒軸!”
黃煥之臉色難看,聽到她的話皺了皺眉,彷彿是沒有聽懂。
“雖然我做事的時候有些不守規矩,但是卻有些認死理,我不是不給人改過的機會,是因爲在我這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劃分太過明確,而所謂的改過其實不然,你到底是不是好人並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而是由你身邊的大多數人說了算,你看,你依然是城中的少年才俊,仕途平坦,並不會因爲我的話有審覈改變,”蕭玉卿微微嘆氣:“我並沒有怪你了,或許說也沒有資格怪你,上次你受傷應該和我父親有着或多或少的關係,你實在不必總是糾結在過去的那些事上。”
聽到蕭玉卿的話,一臉頹敗的黃煥之終於眼睛一亮:“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蕭玉卿無奈的看着黃煥之:“你剛剛教訓我的話好記的嗎?我總結一下,你應該是想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現在官司纏身,你又何必往上靠?豈不是自相矛盾?”
黃煥之被她堵的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兒,上不去下不來,他這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不僅沒有勸說成功蕭玉卿脫離泥沼,反而將自己給摘出去了。
見到黃煥之還要說話,蕭玉卿擡手擋住了他:“黃大人,你雖然是征戰沙場少年英雄,可是在爲官處事上還是有些太過意氣用事,想要在官場混的如魚得水,就要懂得趨利避害,你現在明目張膽的和我在一起,不管你是什麼心思,都會成爲對手的把柄,被人拿捏住是小,只要心夠狠,可以壯士斷腕,但是黃家不只有你一人,黃家三朝元老功勞之高無人能及,可是卻子嗣不豐,你一時的興致所致,很有可能陷你父親於危境,就算你不在乎你父親難道也不在乎你母親?你父親是一品的封疆大吏,按年紀和功績早就可以回京述職,可是你父親卻選擇戍守西北苦寒不毛之地受苦,你知道這叫什麼?”
黃煥之神色莫名,看着蕭玉卿不說話。
蕭玉卿語重心長的道:“這叫藏匿,朝中連家獨大,大有取而代之的勢頭,朝中不少老臣被連家排除異己,可是你父親卻可以安穩的在西北,不管是他自己的打算還是皇上的授意,這都是一步暗棋,若是因爲你而被拔了,你心……可安?”
黃煥之緊緊的攥住了拳頭,他一直都知道蕭玉卿對朝中政黨之事十分的敏感,而且見解獨到,以前她就經常幫他分析,那時候聽了不僅是覺得豁然開朗醍醐灌頂,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自豪,可是現在,她分析的精準到位,他卻只覺得心冷齒寒,難道他就真的要這樣和她擦肩?他不甘,明明他才最早和她在一起的人!
黃煥之臉色越來越鐵青。
蕭玉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該回去了,再晚他們會擔心!”其實她知道文左一直跟着她保護她,只要她示意,文左就一定會出來救她,可是若那樣,事情就會鬧大,於她或許只是名聲上的問題,可是於黃煥之卻有可能是滅頂之災。
看着蕭玉卿身姿輕盈的從馬車上跳下去,黃煥之渾身一軟癱倒在馬車上,透過被風吹起的窗簾縫隙看着蕭玉卿慢慢走遠的身影。
他見過的女子不管是大家小姐還是小家碧玉,下馬車的時候哪個不是有人攙扶着,眉目間都是溫順和柔和,可是她不同,眉目間那種帶着睥睨天下的自信與驕傲,讓人一看就心生臣服之意,眼神總是亮閃閃的,輕輕灼灼,漫不經心的掃過都帶着讓人心顫的光芒,可是,這個如明珠般的女子在拂去了塵土後,卻離他越來越遠。
黃煥之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就讓他再自私一次,若是端木槿在這次之後,他們兩人還能如初,那他……
其實,自從蕭正然離開花都,皇上就已經開始集結大軍,不管這布兵圖是不是東國所盜,皇上是下定主意要將東國王爺給擒回來。
皇上不僅讓王凌雲將軍徵集了三十萬大軍,更是派了人專門給黃煥之的父親傳了口諭,讓他調出十萬大軍配合擒王。
而黃煥之不知道的是,皇上的這些排兵佈陣都是揹着連尤正的,他的打算是大軍秘密接近東國,在東王得知盜圖失手的第一時間出手,擒王之後返回京城,王凌雲再與西南大軍配合斬殺連家,不需要羅列任何罪名,因爲這些年連尤正把持朝政打擊異己,在民間更是頻頻作孽,收斂高賦稅,放印子錢諸多事情,得罪的人不知凡幾,而且皇上放縱他們多年爲的就是等到連家瘋狂到底的時候可以一擊斃命。
黃煥之沒有將皇上已經發兵東國的消息告訴蕭玉卿,其實蕭玉卿早就知道,她也同樣沒有告訴黃煥之。
第三天的晚上,質子府依然亮如白晝,人聲鼎沸,一片過年的歡騰氣息,就連周圍的鄰居聽了都禁不住嘀咕,這質子府的新年到底是要過幾天啊?
而此時,蕭玉卿換了一身夜行衣,然後披上厚厚的披風,神情端肅的看着青草和文左文右:“你們不用陪我去!”
“屬下等奉主子之命保護好夫人!”
蕭玉卿搖搖頭,一邊檢查自己的用具一邊說道:“皇上的大軍化整爲零已經向東國進發,京城還有連家在,你們主子謀劃事情再出神入化也擋不住其中的變數,若是連家逼宮,你們主子就會很危險,連尤正很有可能派人殺了你們主子然後推到皇上頭上,藉此引起皇上和東王的矛盾,雖然在東王眼中你們主子真的是微小到不用不算,可是東王蟄伏這麼多年,忽然有了一個這麼好的出兵的藉口,怎麼可能不利用?”
青草搖搖頭,一臉的擔憂:“夫人,主子從來都是算無遺策!”
“行了,別替他吹牛了,若是真的算無遺策,蕭正然又是怎麼回事?”蕭玉卿撇撇嘴,看到青草被噎住的臉,微微一笑:“這次實在沒有什麼風險,龍明秀不管是爲了什麼原因想要抓蕭文卿,他看蕭文卿的眼神都掩蓋不了他是有些喜歡她的,所以龍明秀只是來抓人,不會傷人,他們護送着老夫人的靈柩,不會走的太快,不過三天時間也該出了花都地界了,從消息來看,龍明秀已經出手但是無功而返,說明他是真的相信那裡的蕭文卿是假的,這樣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等到他經過今天晚上發現這裡的這個也是假的,他估計就不會待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只要一匹好馬就行,到時候只管跑,估計不用動手,也能累死他,”說完見文左文右還是不放心,無奈的道:“我已經從蔣元瑞那裡弄了匹好馬,到時候我一路向東,算是將他引渡回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