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光明亮不灼熱,可是午後,卻還有幾分燦爛,蕭玉卿的心情卻無法明媚起來,她騎在馬上,被連青城置於身前,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當聽到逼宮二字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他身形一僵。
蕭玉卿心一沉,難道她猜對了?
連青城握着馬繮的手緊了緊:“他?配嗎?”
蕭玉卿聽了如同天籟,心頭微微一鬆。
連青城看着眼前軟軟靠在他身上的蕭玉卿,聲音微微低沉:“蕭玉卿,你還記得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嗎?”
蕭玉卿渾身無力,知道他劫持她和朝政無關,便閉上了眼睛休息,聽到連青城的聲音的時候,眉頭蹙了蹙,卻沒有說話。
“我還記得!”
“應該是七年前,我十歲的時候,參加宮宴,別人看到我都躲着讓着,就連郡王都要禮讓三分,可是你卻不一樣,個子小小的兇的很,竟然敢搶我的東西,你還記得你搶了我的什麼嗎?”
蕭玉卿不語,她都覺得她是不是白活了?龍明秀記得十年前的宮宴,十年後還來糾纏蕭文卿,連青城同樣記得七年前的宮宴,這些人記憶力都這麼好嗎?她都不記得她十歲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了。
聽不到蕭玉卿說話,連青城似乎也不以爲意,繼續道:“就因爲我拉了拉蕭文卿的袖子從她頭上拿了一隻簪子,你竟然將我摁在地上一頓好揍,還搶了我從小帶到大的玉牌扔進湖水裡,當天整個皇宮裡會水的小太監走去幫我撈玉牌。”
“當時捱揍太狠了,於是就記得尤其深刻,我想着早晚有一天我也要當着衆人將你揍一頓,讓你以後看到我就繞路走,可惜,此後我們也偶爾見面,我卻從來沒有贏過,別說拳頭,就連動嘴皮子都是你的對手。”
不過,等到後來,忽然有了個什麼‘京城第一淫賊’的稱號,這麼難聽的稱呼我應該會很厭棄,可是當知道你是第二的時候,我卻很高興,終於有一項我壓你一頭了。
我們每天打打鬧鬧,可是你不知道我其實還挺喜歡和鬥來鬥去的,因爲若是沒有你,我的生活真的太無聊了,本來,只有你和我的,可是爲什麼後來你又去認識那麼多人?他們明明比我認識晚,可是爲什麼你卻對他們另眼相待,反而對我始終可有可無?
蕭玉卿,我以前覺得生活對我很優待,可是我錯了,我以爲對我好的家人他們竟然……我以爲我的身份是我爹安排的,可是原來祖母母親都是知道的,原來真正的嫡子是那個被我嫌棄的庶子,我以爲他性格木納讀書讀傻了,以家人是都不喜歡他的,因爲我爹對他十分的嚴厲,母親對庶子庶女寬和,也只是偶爾才問問他,卻原來這個庶子纔是父親母親的親生兒子,我原來就是個笑話。
蕭玉卿,你看我們多麼相像?你父親爲了他的大事,掩蓋你的身份迷惑衆人,我父親爲了他的大事,用我的身份迷惑別人,讓人以爲他嫡子無能,降低別人的心防,你說他們都是怎麼想的?呵!原來爲了自己,連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利用。
"蕭玉卿,我只是想帶你走,我們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還可以像以前那樣,就我們倆,可以鬥嘴打架,就算是你想去青樓,我也陪着你,我不會像花都的那些人詆譭你的過往懷疑你的人品,我……沒有了家人,我只有你了!“
蕭玉卿不敢睜眼睛,她被連青城說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們相識的時候她還是個男孩子,他就對她念念不忘了?
現在她已經是女子了,他又鼓動着她去逛青樓,連青城真是個奇葩,蕭玉卿都沒有辦法想象他的腦回路是怎樣一番波折了。
連青城緊了緊擁着她的胳膊:“我們……去東昭!”
蕭玉卿一顫,心中微微一慌,東昭國?
“你不顧我的意願強行擄劫,你以爲我會安生的跟你走?”
連青城輕輕一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你放心,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到時候你只認識我一個人,再也不認識端木槿黃煥之還有什麼蔣元瑞,只有我們兩個,來的路上你不是喜歡那個莊子嗎?到時候我們就住在那樣的莊子上,你喂喂雞鴨,我去耕田,然後我們一起做飯吃飯,等到晚上就坐在院子裡一起數星星,是不是很好?”
好個頭!
蕭玉卿眉梢動了動,難看的臉色很快消散,不管她有多麼的震驚,她都不能表現出來,連青城說到時候她只認識他?
蕭玉卿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他難道是想將她打傻了?
“你好好睡,等一會兒我就住在客棧,等到龍明秀到了,我們再啓程去東昭!”
聽到連青城的話,蕭玉卿頓時蒼白如紙,她早該想到的,連青城既然打算去東昭,自然是認識東昭的人。
而連青城從未出過花都,認識的東昭人也有限,想來想去也就只是龍明秀。
連青城若是和龍明秀勾結,那麼……
蕭玉卿暗叫一聲糟糕,想要回身使勁瞪一眼連青城,可是也只能想想,被抽走了渾身力氣,她連坐都要靠着別人:“蕭文卿……”
連青城微微一嘆:“這是龍明秀和我的交換條件,他保我到東昭生活富足,我替他找到蕭文卿。”
“混蛋!”
聽到蕭玉卿咬牙切齒的罵聲,連青城露出個苦澀自嘲的笑容:“我是對不起你,可是龍明秀也只是想要將蕭文卿帶回去,一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這般執着,蕭文卿也算是有幸了!”
蕭玉卿真想回身給他一拳,被一個變態惦記有幸?
“蕭玉卿,你細想一下,你也是要去東昭的,若是蕭文卿去了東昭,你們姐妹不是正好可以做個伴兒?”
蕭玉卿陰沉着臉,垂在良策的手緩緩握起,卻在沒有用力之前就鬆開了,做伴兒?做伴兒伺候一對變態?
馬走的不快,他們又回到了之前用膳的小鎮,此時天色還早,太陽斜倚,光線依然明亮。
可是是因爲趕路太久體力遭受了巨大的透支,蕭玉卿窩在連青城的懷裡睡着了,連青城低頭看着她毫不設防的睡臉,露出個笑容。
連青城將蕭玉卿帶到了一家客棧,要說他對蕭玉卿是什麼感情,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以前他是真的將她當成朋友當成兄弟,可是後來她成了女人,不能再當成朋友當成兄弟了,可是當聽到別人詆譭她的時候,當知道她被皇上送進牢獄的時候,他覺得比別人罵他打他的時候都難以接受,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後來,他帶她去看家傳玉佩,不是因爲他先顯擺,是他想證明一件事。
可惜,他還未能證明,他的身份曝光,就讓他方寸大亂了。
連青城將蕭玉卿放到牀上,坐在牀邊看着她睡着的樣子,情不自禁伸出一個手指戳了戳她的臉,然後嘿嘿一笑,微微嘆了口氣,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璧,若是蕭玉卿睜開眼睛,就能看出,那塊玉佩就是連青城說的連家家傳玉璧——鎮魂玉。
連青城將視線移到淺紫色的玉璧上,目光微微一閃,想起那天在紅樓的時候,也就是蕭玉卿失憶的那天晚上,他是陪在蕭玉卿身邊唯一的目擊者,他可以很確定,蕭玉卿的頭並沒有收到任何撞擊,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因爲撞到頭失憶。
當時唯一怪異的就是蕭玉卿握着的玉璧曾經發出淡淡的光,不過他也不確定,因爲當時房間放了四個夜明珠,亮如白晝,玉璧那點兒微弱的光芒,根本不可能看的清楚。
連青城盯着蕭玉卿發了一會兒呆,他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可是他若是不嘗試一次,他永遠也不會甘心。
如果蕭玉卿因爲碰了這塊玉璧失憶,那麼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只認識他,連青城想到這裡就十分的激動,拿着玉璧的手顫抖了一下,長長舒了一口氣,拉起蕭玉卿的手。
就在連青城想要將玉璧放進蕭玉卿手中的時候,房間門被敲響了。
連青城第一事情就是將玉璧放進懷裡,忍着嘣嘣嘣急促的心跳聲去開門。
“誰?”
“梅公子到了!”
連青城眼睛一亮,打開了房門,看到龍明秀身邊那位近侍,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你們五皇子得手了?”
近侍皺了皺眉:“請稱呼‘梅公子’,”說完頓了一下又道:“可能很快會有人找來,住在這裡太顯眼了,公子現在落腳在不遠的一處莊子上,今天休息一晚,明天直奔港口離開!”
連青城點點頭:“好!”
連青城帶着蕭玉卿跟着那位近侍一路奔馳,大概行了半個多時辰的路,果然就到了一處莊子。
不知道之前落腳的人是怎麼跟莊子上的人說的,反正莊子裡的僕婦看到他們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
莊子的屋舍和簡陋,龍明秀落腳的地方是一處三間的房間,東西各一間臥室,中間是類似與花廳的待客室,也僅僅是放了一張高桌兩把椅子,龍明秀已經佔了一間,連青城帶着蕭玉卿進去,便將蕭玉卿放到了另一間。